第56章 遺圖之蹤(中)
對這等威脅,裴明冷哼一聲,根本不為所動。
他若是如此輕易放棄之人,只怕早化作一具山野之間的無頭屍骸了。
見狀,那江元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先拿下你再說。”
話音落,只聽鏗鏘一聲,江元已拔劍出鞘,一劍直刺,速度快得彷彿一陣清風,剎那已到眼前。
裴明提起最後的體力真氣,提起手中之劍,步法一動向前殺去。
哐當!
金鐵交擊之時,火花炸響,兩劍交會一瞬便已錯身而過。
裴明憋住一口氣,勉力控制住被震得虎口流血的右手,猛地旋身回斬,劈出一道劍氣,帶著撕裂空氣的聲音向江元橫斬而去。
江元渾不在意,手中寶劍一揮,一股沉重如山的氣勁勃發出來,那撕裂的空氣的凌厲劍氣宛如撞上一座大山,當場撞得粉碎。
然而,就在此刻,江元猛然驚覺耳旁劍吟之聲不絕。
卻見裴明已挺劍刺了上來,同時沉聲喝道:“萬花繽紛迷人眼!”
江元心中猛地浮現出眼前對手宗門之名——流花劍派。
而他的眼前也再不見裴明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萬點劍光閃爍,朵朵鮮花盛開,如同置身萬花叢中,繽紛一片,根本分不清何者為真,何者為假。
然後,他冷笑一聲:“小小流花,如何撼動橫亙之山?”
窺不破真假,那又何須區分真假?
既然眼前對手早已是強弩之末,那自然便是以力破巧。
江元不管眼前諸般幻影,一劍劈出,沉重如山的氣勁爆發,無形的氣場陡然充斥在以他為中心的三丈之內。
三丈之間,宛如巨山壓頂,連那腳下的青草都被壓彎了身子。
如此沉重的壓力之下,斬出無數劍光的裴明也顯露出身形,卻見他已執劍刺到了江元身前的半尺之處。
若是再進一步,只怕此戰結果改寫。
但是如今,他已是進不得,退不得,他咬著牙,眼中充滿了血絲,不甘地看著眼前之人。
養氣第二步——氣場外放,會根據各家不同的真氣性質產生不同的效果。
眼前之人是橫山宗弟子,其真氣特性便是重,如山一般沉重。
若只是如此,裴明並非沒有辦法應對,他本也是氣場境的修為,全盛之時不會輸給對方。
只可惜……他經歷連連追殺,早已是精疲力盡的狀態。
這一劍,已是他最後的真力,卻連對方的外放氣場都無法突破。
如果是過去……但,沒如果了。
裴明有些心灰意冷了,心念一鬆,這最後一口氣也就散了,手腕一鬆,掌中之劍墜落在地,正磕在一塊青石之上。
咔嚓……
這口青鋼之劍竟而寸寸碎裂,顯然,與它的主人一般,經歷連連鏖戰,它也早到了極限。
看著這一幕,裴明的心中產生出一種意興闌珊之感。
是啊……這本就是一口普通的青鋼劍,就像自己,本也是一個普通的武人。
卻因貪念作祟,硬要去染指那些本不該自己觸碰的東西,落得個如今的下場。
罷了……
罷了……
“認輸了?”江元輕蔑地看著眼前突然變得失魂落魄的男人,問道。
裴明就這般盤膝坐下,點點頭,道:“認輸了。”
“呵。那就老實一點吧,東西交出來。”江元收劍回鞘,眯著眼睛道。
裴明嘆息一聲,然後說道:“東西不在我身上,我把它藏起來了。”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東西在哪。”
江元走上去,俯視著他:“那就說吧。放心,我會遵守承諾,放過你性命的。”
裴明搖搖頭:“無所謂了,要殺還是要囚禁,都隨你吧。”
“只是,你真的確定想要知道此事?”
裴明抬起頭,看著江元,目光之中一片死灰:“看看我現在的樣子,看看流花劍派現在的樣子……通玄遺圖,這種東西你們橫山宗真的敢碰?”
江元冷然一笑:“若是一開始,我橫山宗的確不敢碰這東西。”
“咱們這樣的小宗派,碰這樣的東西,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頓了一頓,然後變得有些嘲諷:“說實話,我真不懂你當初是如何想的,竟然敢碰這種東西,害了自己,害了家人,害了師門。”
“哈哈哈哈哈……”對此,裴明無言可說,只得慘然大笑,笑聲之中,滿是悔恨、痛苦。
江元看著笑得瘋狂的裴明,嘲笑之意更甚,繼續道:“不過,眼下的形勢不一樣了。”
“通玄遺圖出世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在找……如果是哪位高人,或是哪一家大宗得到此圖,必然成為所有追尋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會成為他們共同針對的目標。”
“可若是我橫山宗這樣的小宗派得到了這幅圖卷,卻恰恰相反。沒有誰會針對我們,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橫山宗是保不住通玄遺圖的,沒有人會在意我們。”
“同時,也沒有人會對我們出手。因為不管是誰第一個出手,都會成為其他人的針對目標。”
“所以,我橫山宗得到此圖,最是安全不過。”
笑聲漸停,裴明看著江元,問道:“既然保不住這幅圖,那還有何用處?”
江元大笑幾聲:“我算是知道,你為何當初膽敢碰這幅通玄遺圖了……因為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話已說得如此明顯,你竟還不懂得其中道理?”
“這幅圖,我橫山宗用不上,但它是一個巨大的籌碼,我們可以用此籌碼交換到巨大的利益。”
“只要一切順利,即便最後有未得到圖卷的人遷怒於我宗門,到那個時候,也自然會有靠山保我橫山宗。”
“這筆買賣,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說到最後,江元的臉色再度變得諷刺起來:“說來,這些還要感謝你。若非是你第一個趟了雷,我們如何敢碰這幅圖呢?”
裴明又開始大笑,臉色卻愈發悲痛:“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我得到這幅圖卷時,竟還妄想著有朝一日成就天人,光大宗門……”
“你說得不錯,我果然是個蠢貨,天下第一的蠢貨!”
就在此時,一陣鼓掌之聲傳來。
而後,一道聲音自天空之上傳來:“嗯,不錯不錯。裴明,你的確是個蠢貨。這個橫山宗的小子嘛,倒有幾分小聰明。”
裴明以及橫山宗幾人抬頭看去。
卻見一個身穿赤紅大衣,面色蒼白如紙的男人正自天空之上,一步一步走下。
“這……御空而行,至少也是先天強者!”江元的臉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那個男人站在江元面前,笑眯眯地看著他,江元被看得頭皮發麻,不由退後兩步,道:“這位前輩……既然您來了,那這小子就交給您了,我等先行告辭,不打擾了。”
那個男人卻是伸手一攔,把住了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小子,不必緊張。”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啊……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冀衝。橫山宗的江元是吧?我看你是個人才,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化血教啊?”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背上都泛起了一層冷汗。
化血教之惡名,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唯有裴明,他心中寂寥之感頓消,一股怒火騰燃,強烈的恨意在心中瀰漫,他恨不能生寢其皮,生吞其血,生啖其肉。
所以,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字來,一字一句:“化血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