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傷垂死
穿好衣物，老門主慢悠悠地起了身，耷拉的眼睛抬起來看著眼前人。
然後，他的神色之間，似是感嘆又似是傷感，聲音略帶嘆息，道：“你這樣的貨色，也能修成丹鼎？也來殺我？”
一句話，謝禾額頭青筋暴跳，怒氣勃發：“老東西……”
然後，他再度出手了。
轟隆一聲。
這一次他沒有任何保留，丹鼎境的真元一氣湧現，匹練似的血光漫卷。
這小小房間之內，似有一條血河蜿蜒翻騰，其中隱有陰風鬼哭之聲，令人聞之喪膽，但凡所觸及之處，瞬間腐蝕融化。
“化血教的……來得正好啊！”老門主認出來歷，低聲一語。
同時，他一手握拳，無比磅礴強悍的先天之炁宛如巨浪排空，洶湧而出。
然後，拳出如龍，無比強烈的勁風幾乎化作一道龍捲，直將面前一切貫穿撕碎。
轟隆一聲巨響。
那波濤洶湧的血河匹練，竟是被這一拳所夾帶的洶湧氣勁捲入其中，連帶著轟碎了那厚厚一層磚石砌成的牆壁，直貫向遠空，而後爆碎開來。
那滾滾血河在這一拳之中，寸寸碎裂，竟是化成一場血雨墜落於地。
此情此景，謝禾心道不好！
一是前來之時，聖子千叮嚀萬囑咐，悄悄地辦事，動靜的不要，免得提前驚動神武盟，導致神教大計受到影響。
現在這一拳打出去，漫天血雨，半個廬陵城都看得見了。
這影響可不小了！
二來，這老頭子根本不像他外貌所表現的這般人畜無害，簡直兇猛得不像個先天境。
要想拿下這個老頭子，自己必然要全力以赴。
到時候，這動靜只怕會更大。
不管了，反正已經鬧出動靜，先殺了這個傢伙再說！
不然空著手回去，那更沒法交代。
謝禾眼中狠色閃爍，化身一道血光，影子一閃，瞬息已至老門主的身後。
丹鼎境的真元一氣化作血刀，將空氣劃出撕心裂肺的聲響，劈向老門主。
“純度太低了……”
“真是，好弱的真元一氣啊！”老門主一身洶湧澎湃的先天炁再度勃發，回身一拳砸去。
血刀再碎。
此時，謝禾才意識到，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掌握。
明明真元一氣是先天境武者突破至丹鼎境，經五氣淬鍊後，由先天炁元昇華而來。
但為什麼，自己的真元一氣還敵不過這個老頭子的先天炁？
“好了，熱身結束，該來點真東西了。”老門主臉色平和，一身氣勢卻愈發強橫了。
看在謝禾眼中，卻不知為何，忽然感覺面前乾枯瘦弱的老頭子，竟好像化身成了一尊百丈高的擎天巨人。
他在此巨人面前，不過渺小若螻蟻，一種恐懼之感油然而生。
但他終究是殺人如麻、身經百戰，很快便反應過來。
但是，反應過來之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東西，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謝禾看著面前的老門主薛青陽，一字一句艱難吐出：“三元合一之道——不破不漏大先天！”
被道出隱秘，老門主只是笑笑：“你看出來了？”
得到確定的回答，謝禾的臉色跟死了爹媽一樣難看。
世間先天者分兩種，一種是先天，另一種則是走三元合一之路的大先天。
這兩條道路，各有優劣，但是有一點公認，三元合一大先天，其根基深厚，精、氣、神的強度皆遠勝於普通先天。
戰力之強，更是讓普通先天望塵莫及。
自己不過是普通先天晉升而來，在丹鼎境的修持也遠未入深厚之境，壓不住這個老頭子，也屬正常。
但是，聖子的任務必須執行。
更何況，他還記得臨行前聖子提到過，這老頭子因仇家眾多，遭人算計，根基盡毀。
否則，即便是走三元合一之道，功行艱難，這麼多年過去也早該破境丹鼎了。
既然根基有損，那就絕不可能真正地達到不破不漏、三元合一之境。
他這個大先天，應是偽境無疑。
謝禾心思電轉，已將情報分析透徹。
但老門主可不管他心中轉的是什麼念頭，既然你不來，那我便去。
老門主身影瞬動，一股洶湧的白色氣浪排開，發出刺耳的尖嘯。
他一拳極速打出，空氣都在劇烈震爆，宛如雷鳴之音。
此時，不知為何，謝禾卻忽的一股熱血湧上腦門，戰意沸騰。
身軀瞬間解構重組，化身一尊巨大的血色魔神，憑空一拳擊出。
明明奇詭手段甚多的化血教徒，竟然幹出了與人硬拼的事情。
轟！
無邊大力碰撞，似乎雷霆炸裂，幾乎形成實質的氣浪如同洪流一樣，洶湧滾滾，瞬間竟將這整座庭院夷為平地。
無數的草木磚石墜落地面，叮鈴轟隆之聲馬上便驚醒了巨靈門中所有人。
曹伯距離最近，短短几息時間，已來到此地。
下一刻，遠處一座塔樓之中，洶湧澎湃的真氣爆發，一道人影竄升高空，竟是正閉關的薛夢君。
看她一身真氣澎湃深厚，應是已成功突破至養氣境第三步，眼下被驚動，提前出關。
而後，前院的諸多弟子也紛紛趕來此地，看著這一片垮塌的建築，人人戒備。
就在此時，那墜落堆積的土木磚石轟地炸開，謝禾已收起了血色魔神之形，恢復原貌，瞬間凌空而去。
高空之上，他臉色難看至極，同時眼中一抹恐懼之色閃過：“怪物，這老頭子真是個怪物！”
那種渾厚強橫的炁元……
還有，自己剛才為什麼會突然那麼衝動去和他對拳？！
明明自己更擅長化血神刀法……
心念轉動之間，謝禾身子突然一顫，他想到了某種可怕的可能性……
無論是普通先天還是大先天，要晉升丹鼎境，都需要維持精氣神的平衡，最終達到圓融無漏的境界，才可順利破境。
但這個老頭子，肉身根基已壞，精氣神三元永遠無法平衡，根本達不到圓融無漏，也就無法破境。
所以，有沒有可能，這個老頭子徹底放棄了破境的可能。
他放棄了作為短板的肉身，專修神意與炁元。
所以，幾十年的成果，苦修出了這一身無比純粹的炁元，以及那種強橫恐怖的神意。
如此，他雖然只是先天，但戰力卻絕不可以尋常先天而論處。
方才自己之所以去硬拼一拳，便是被這老頭子的神意感染，弄得突然熱血沸騰，戰意上頭，才幹出了這種以己之短攻敵之長的事情。
但在想通這一切的同時，他又感覺到了不對。
既然這老頭子如此兇猛，若是全力而為，自己早該死了。
哪裡用得著磨蹭這麼久，還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所以，這老頭子在盤算什麼？
他在利用我？！
謝禾意識到這一點，但已經太晚了。
就在此刻，一道人影激射升空，御風而來，正是老門主薛青陽。
先天者，神感乾坤，與天地有感，可御風而行。
此處位於高天，罡風凜冽，無人能窺視到此地所發生的一切。
老門主似乎卸下了偽裝，笑聲爽朗：“哈哈哈哈……今日真是要多謝你送來機會。若非你的到來，老夫不知還要等待多久……”
此刻，謝禾已心有所感，今日多半是十死無生了。
但是，死也要死得明白一點。
所以，他問道：“你在利用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噓！雖然此地應不會有人窺視偷聽，但也要以防萬一……”老門主豎起一根手指，輕聲道。
“何況，此事與你等無關，你也無需知曉。”
“現在，你只要死就可以了。”
話音落，老門主那浩瀚如海一般的磅礴炁元洶湧而出。
而後，一拳空揮。
謝禾的理智告訴自己：逃，快逃！
但是他的心靈卻在瘋狂反對，無比澎湃的戰意湧上心頭，心中似乎有人在吶喊：上！快上！那只是一個軟弱無力的老傢伙，快衝上去一拳打爆他！
理智與情感發生了無比劇烈的衝突。
最終，仍是受到蠱惑的情感獲得了勝利。
雖然他什麼都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
謝禾再度化身魔神，真元一氣伴隨他那如巨人一般的拳頭，如怒海狂潮湧出。
下一瞬，老門主拳力爆發。
虛空一震，血色魔神的動作陡然凝滯，彷彿時空靜止了一樣。
而後，罡風拂過，魔神化作了滿天的粉塵，隨風而逝。
——
巨靈門中，薛夢君、曹伯與許寄青等人被諸多弟子圍在中央，他們都面色擔憂地望向天際。
那神秘來襲的強者與老門主大戰，也不知戰況如何了。
只可惜他們都未曾到達先天之境，只憑真氣無法御風，到不了那般高度，眼下只能在地上擔心。
忽然，一道黑影自九天之上快速墜落。
砰！
氣勁爆散，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一群人連忙圍上，待煙塵散去，露出真容，竟是老門主薛青陽。
此時，他口吐鮮血，面若金紙，一副重傷垂死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