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交易
下了馬車，此時外間天色已是金烏西墜的夕陽之刻。
落日的餘暉將天邊燒得火紅一片，殘陽如血，映照此處僻靜山林，頗有淒涼之感。
此時，前後行進的七八輛馬車都停了下來。
車隊的組織者莊渭站在前方一處寬敞空地上，正招呼著諸多因停車而下來檢視情況的的乘客們。
“諸位，諸位……今日天色已晚了，若是趁夜摸黑趕路，這山野林間的，只怕多有兇險，咱們今夜就在此地生火休憩，明日天亮再繼續趕路吧！”
七八輛車的距離不遠，莊渭的聲音洪亮，這番話說出，在場諸人看看天色，紛紛點頭同意。
這年頭，在山林野地之間摸黑趕路，的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不僅這黑夜的山林間伸手不見五指，道路難尋，容易迷失方向，另外夜間多有野獸出沒獵食，也是極其危險。
正確的做法便是如莊渭所言，趁著此刻天色尚未全黑，生火紮營，準備休息。
在眾人的忙碌下，零零星星十多個火堆很快被點燃，此時金烏已墜，玉兔東昇，四周的山林徹底的陷入黑暗，唯有這些火堆提供了些微的光與熱。
莊渭的步伐穿梭在各個火堆之間，口中唸唸有詞，似乎在清點著車隊中的人數。
很快，他清點完了，一個也不曾少，他那肥胖的臉上微微積起，露出笑容。
接著，莊渭取出一個燈籠，向四周環顧一圈，然後大聲說道：
“諸位，這山林間蛇蟲鼠蟻甚多，我去周圍撒些驅蟲的藥粉，諸位不要亂走，這夜間的山林，若失了蹤跡，可沒法尋人……”
說著，莊渭提著散發昏黃燭光的燈籠，向著黑暗的山林間而去。
在那無垠的黑暗之中，燈籠一點微薄的光明並沒有支撐太久，很快，莊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之間。
在角落一處火堆旁，坐落的姜亭站起身來，目光注視著莊渭消失的方向，同一馬車的其餘幾人與他共在一處火堆。
火堆旁，抱著自家女兒的崔娘子，神情間有掩不住的緊張，她也算出身書香門第，自幼習文識字，自然聽得出白日間姜亭所講述故事的精妙之處……
她相信，能講出這種故事的人，絕非常人，言語間更不會信口開河，胡亂猜測。
何況，往日間也的確曾聽聞過一些山野間的險惡之事，她一個柔弱女子，還帶著自家的孤女……
所以，姜亭下車前所說的話讓她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一雙手緊緊地環繞著自家女兒，甚至勒得小姑娘眉頭蹙起也不鬆手，似乎生怕有人來搶走她。
見姜亭站起來，她趕緊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姜亭的衣角，神色緊張問道：“郎君……方才你下車前所說之意究竟為何，真的有事情會發生嗎？”
情緒高度緊張之下，她直接了當地問出了心中疑惑。
同時，那少年書生和樸實漢子也盯著姜亭，目光之中，有緊張，有疑惑……
山林之間，險惡之事甚多，由不得他們不緊張。
姜亭伸手摸了摸瀾瀾小姑娘的腦袋，對幾人寬慰道：“不必如此緊張，有我在此，先放心吧。”
“另外，我叫姜亭，你們稱呼我名便可。我先去看看情況，你們就在此等我，不要胡亂走動動。”
說完，姜亭朝著莊渭走去，不多時，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之間，宛如被黑暗深淵吞噬。
然而，聽完他的話，那少年書生以及崔娘子的表情卻更緊張了。
因為他們兩個都聽出來姜亭的話中之意。
姜亭說的是有他在，所以沒事，而不是不會發生任何事，所以沒事。
所以，看來今夜會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不提火堆旁幾人心中惴惴不安，姜亭沿著莊渭行動的方向，闖入了這黑暗的林野間。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於他而言毫無阻礙，一覽無遺，沿著莊渭的路徑，姜亭幾步走到了一條小道之上。
沿著道路沒走多遠，便見到了前方路上一盞昏黃燈光正緩慢移動。
姜亭心知他已跟上了莊渭，放慢了腳步，不遠不近地墜在其後不遠。
走出這麼遠，顯然不是來撒什麼驅蟲藥粉，而且此林中寂靜，他能非常清晰地聽見前方有人的呼吸聲……他倒要看看，這莊渭到底打算幹什麼！
不多時，莊渭停下腳步，前方的黑暗之中，一點星火亮起。
一名穿著短打勁杉的彪形大漢手中握著火把，從林子中走出來，他身後還跟著七八個人，提刀挎弓，個個都是凶神惡煞，殺氣凜然。
“哎喲！這次竟然是二當家您親自出來接貨！讓二當家久等了，實在對不住！”一見到來人，莊渭那張滿是肥肉的臉上立刻掛上了諂媚的笑容。
那彪形大漢哈哈一笑，臉上橫肉顫動，看起來更顯兇惡，他上前幾步，道：“哈哈！莊老弟，咱們兄弟不說這些。你來得正好啊，寨子裡的貨，剛好已經用完，你這一來正及時！”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莊渭之前，伸手把住莊渭的肩膀，沉聲道：“這一次，帶來多少貨？”
莊渭得意地道：“大大小小加起來，差不多有三十多個！”
二當家點點頭，而後道：“最近寨子裡用量大，你想想辦法，這個月再弄一批貨過來！”
莊渭頓時滿臉難色，道：“二當家您聽我說，這事情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啊……”
但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見二當家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布袋丟向了他。
莊渭一把接住，開啟一看，裡面金燦燦一片。
然後，便聽二當家道：“這是這次的報酬，一個月內弄過來，價格翻倍！”
說話間，他臉色變冷：“難不難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哼！一個月要是弄不過來，你以後也不用再來了。這事情你不想幹，有的是人搶著幹！”
莊渭咬咬牙，最終點了頭，道：“那……行！我想想辦法，一個月內，一定送到！”
“哈哈哈，好！”二當家臉上寒意頓時散去。
這時候，莊渭又道：“貨就在前邊兒的林子裡，隊伍裡有個武者，我已經用藥把他麻翻了，算是個搭頭，一起送給您了，您只管帶人過去接收便是。”
聞言，二當家愈發高興了，拍拍莊渭的胖臉：“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和你做生意嗎？”
“就是因為你知情識趣，懂得給咱們減少麻煩，節約手腳！”
“哈哈哈，弟兄們，走，咱們接貨上山！”
話落，一行人向著車隊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們沒有任何人發現，就在他們的旁邊，那一片猶如無底深淵般的黑暗中，一雙冰冷而殘酷的眼睛，已死死地盯住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