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下小悟
第二步？
姜亭一怔，難道不是學會了呼吸法，按部就班修煉就可以了嗎？
老門主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嗤笑一聲，道：“你莫不是以為煉髒境的修行只是如此？天底下哪有如此輕易的修行？”
姜亭拋開浮躁的心思，重新沉澱心神，道：“請老師指點。”
老門主微微點頭，對姜亭的心態很欣賞，道：“掌握了鍛鍊內臟的呼吸法，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時刻保持呼吸法的呼吸節奏，令其常駐於身。”
“呼吸法畢竟不是能立竿見影的法門，因此唯有常駐此呼吸狀態，時刻吐故納新，才能有效鍛鍊內臟。”
“此後，還有第三步……”
聞言，姜亭面不改色，修行之事急也無用，既無捷徑，那便只能按部就班。
老門主繼續道：“第三步是保持此呼吸法常駐之態，修行武功，以此氣息流轉體內，感知操縱五臟六腑，勾連氣血、骨骼、皮膜、筋肉，使其混成統一，將身體煉就出一股整勁。”
“到那時，身如大丹，圓潤如意，一即是全，全即是一，更可控制氣血滋養內臟，讓體力再度增長，那便是修成了煉髒境的頂峰。”
“再之後，便是以體魄氣血滋生內氣的養氣境功夫了。”
“眼下離你稍遠，便先不提了。”
姜亭將這一字一句，牢牢地記在心間。
雖然什麼‘身如大丹，圓潤如意，一即是全，全即是一’之類聽起來玄之又玄的話，聽起來還不太清晰，但是記在心中總是沒錯。
接下來，定一個小目標，先將呼吸方式徹底改換過來，練成本能。
然後，便聽見老門主又道：“姜亭。老夫年事已高，平日裡精力不濟，今日難得精神不差，便將後續的拳法一併傳授與你，你且看好記牢。”
說著，老門主上前幾步，場間站定，道：“此功乃先人斬殺虎妖之後，觀虎妖體魄運轉所創，名《白虎內煉法》。”
話落，老門主演練武學，整個人的氣質恍然一變，好像化為一尊人立而起的吊睛白額大虎，一身兇惡煞氣簡直比起真正的猛虎還要可怖。
他一招一式演練，沉穩有力，姜亭重點注意到他的呼吸節奏，與呼吸法完全一致。
忽然，一道沉悶的雷鳴之聲響起，姜亭幾乎以為是天上打起了旱雷。
隨後才發現，這雷聲乃是自老門主的體內發出的，並且隨著老門主的武學演練，聲勢愈發壯大。
等到老門主演練完畢，他那比猛虎還要猛的氣質陡然一收，重新恢復人畜無害的模樣。
姜亭看著老門主的模樣，臉都沒紅一下，汗水也沒流一滴，就那麼輕輕鬆鬆地走過來，與他的外貌形象極度不符。
“可都記下了嗎？”老門主收功回來，問道。
姜亭點頭，拜九竅金丹所賜，他大腦清明，過目不忘，若非如此，他的學習進度絕不可能如此之快。
“很好！你好好修煉，人老了精神就是不好，打一趟拳就犯困，要去午睡了。你好好修煉，記得循序漸進，不要貪功。”
“最後告誡你一句：法無法，意無意，無意當中是真意。”
一邊這麼說著，老門主一邊佝僂下了腰，慢悠悠地向著遠處走去。
姜亭目送他遠去，然後拋開心頭雜念，擺出巨靈樁功的架勢，開始全神貫注運轉呼吸法，嘗試著將這種呼吸法化作本能。
如此，一個下午的時間過去了，他卻發現，他越是刻意想要控制呼吸的節奏方式化作本能，就越是無法做到。
姜亭開始思考，或許正是因為太全神貫注，太刻意，反而無法達到想要的效果。
既然如此，倒不妨出去走走。
說幹就幹，姜亭放下巨靈樁的架勢，選擇了一個感覺最舒適的姿態，只稍微注意呼吸的節奏，然後開始漫無目地四處閒逛起來。
此刻，天邊新月初升，滿天星斗露出蹤影，池塘水面波光粼粼，忽有清風吹拂而來，伴隨蛙聲一片，在如此自然閒適地情境下，姜亭眯起了眼，享受著這一刻的舒適。
自從他接觸武道以來，每日不是練拳，就是畫畫，幾乎沒有閒下來哪怕一刻。
雖然只是一月時光罷了，但是他感覺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有過如此閒適的感覺了。
賞著明月清風，聽著蛙聲水聲，姜亭暫時放下了執念，他放空了大腦，但一整個下午不斷練習養成的身體習慣仍在繼續。
但此時此刻，他已不再那般刻意，身體自然而然地保持著那種呼吸法的運轉。
不過，姜亭此刻也不在意了，他靜靜地在湖畔行走著，享受著，品味著如此靜謐而短暫的美妙時光。
等到他回過神來，已經無需他再刻意控制，身體已經自如地保持著呼吸法的節奏。
甚至，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呼吸時，牽動身體內臟的蠕動，甚至是體內每一絲氣息的流轉。
然後，看看天空的明月，皎潔如玉。
姜亭笑了。
而後，福至心靈，他擺出了巨靈樁的架勢，隨後又切換成了老門主今日所演練的那門《白虎內煉法》。
明月之下，池塘水邊，他開始演練起來。
雖然是同樣的一門武學，但姜亭與老門主演練起來的氣質確實截然不同。
如果說老門主是一頭橫行天地間的虎魔，一身的兇橫煞氣，生來這世間就是山中之王，要睥睨群獸。
那姜亭便是一隻從深山之中誕生的精靈，他閒適地漫遊在山林之間，遵循天理，它為天生飢渴而獵，不為彰顯威權而殺，一切皆是自然之理。
漸漸地，姜亭感覺到了，那種一個動作，全身臟器、氣血、骨骼、皮膜、筋肉牽連而動的微妙感覺。
他放慢了動作，心神沉浸於肉身之間，細細的體會著那種奇妙的協調之感。
他的整個身體彷彿成為了百戰精銳的雄師，一聲令下，各處無不響應，親密配合無間，直接化整為零，成為了一個整體。
他明白了，所謂的‘一即是全，全即是一’，也明白了所謂的‘身如大丹、圓潤如意’，肉身臟器、氣血、骨骼、皮膜、筋肉於這恍恍惚惚之間，的確是混成統一。
慢慢地，他的臟腑之間也響起了隱隱的鼓動雷鳴之聲。
他沉浸其中，繼續演練武學，每一個動作，皆是全身各處協調而出。
他的拳力更加凝練了、氣血執行更加順暢、每一記拳，皆是筋骨、肌肉以及呼吸的完美配合。
他的每一個動作，可以輕易地全身的力量運作起來。
他的勁力，可以輕易地傳達至全身各處。
姜亭甚至出現了一種錯覺，他整個人彷彿化成了一顆圓潤如意的金丹，所有一切都凝結一體，不分彼此，不分內外。
最終，隨著一口濁氣緩緩吐出，他收回最後一個動作，收功斂氣，才恍然驚覺，自己似乎已經完成了練髒境界的三個階段。
一時，他抬頭望月，其華皎皎如冰，正至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