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秩序
見夜不群遲遲沒讓魏大賢起身,楚妃率先反應過來。
她衝夜不群福身行禮,道:“陛下,臣妾先行告退。”
夜不群只擺了擺手,並未言語。
沈安安還沒反應過來,夜亦德便拉著她一起衝龍椅上的人行禮,“皇叔,臣和母妃也告退。”
從皇家獵場出來,衛隊護送沈安安和夜亦德騎馬回城。
獵場內。
高高在上的帝王將手中那粒觀音土扔在了跪在地上的魏大賢面前,“嚐嚐吧,朕的首輔大人。”
魏大賢如雷霆壓頂,他哪裡還敢猶豫?登時便雙手撿起來,喂進了嘴裡。
難以下嚥。
他特意安排儀仗隊繞行,就是為了避免那些賤民衝撞到陛下。
可誰料,二皇子來了這麼一手。
先皇時,軒轅不斷征戰,勞民傷財,早就動搖了國之根本。
如今陛下為防禦北燕,大修兵器,耗資良多,國庫裡沒有銀子,那這銀子哪裡來?還不得取之於民?
陛下穩固邊疆,又何嘗不是為了保護百姓?
身為首輔,他不能讓陛下分心,自然要為陛下分憂,所以軒轅欣欣向榮的假象便被製造出來了。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夜不群幽冷的聲音,沉吟一聲。
魏大賢將頭伏的更低了。
而與此同時,楚妃回宮的車輦上。
因著皇貴妃受傷臥榻,她才有機會陪皇上出宮。
可後宮嬪妃那麼多,陛下為何偏偏挑了她?
想到冊封福王,楚舒茗心中有了猜測:福王封地西南,那是陛下曾經為攝政王時的封地,挨著大晟州。
陛下此舉,恐是一則讓福王鎮守西南、待日後好一舉剷除晟國餘孽;二則制衡西南王妃和世子,莫不是日後有封福王為攝政王之意?
讓福王像昔日表兄和陛下效忠先皇那樣效忠他的後繼之人?
至於留著太子,是因為太子身後有楚家軍和啟東軍,楚家軍忠於先皇、啟東軍乃太子母族,這兩支軍隊勢必會繼續效忠太子。
思及此,楚妃緩緩睜開半眯的眼,問著身旁的貼身宮女:“紫荊,表兄還未回信嗎?”
“娘娘,並未。”紫荊回著。
二人對話到此為止。
新帝正鼎春秋,且他心思深沉,無人能真正猜透他心中所想。
如今三位皇子,他對他們的態度更是天差地別,冷待、寵溺、打壓。
楚舒茗深知如今形勢未明,斷不能冒然站隊,一旦站錯,啟西楚家將萬劫不復。
就目前來看,皇貴妃和榮貴妃,都是拉攏物件。
而就在此時。
從另一條路回宮的夜亦德透過沈安安的腋下望了一眼身後,見衛隊並未追上,他才抬頭看向沈安安。
畢竟是從小受簪纓世家教導的孩子,謹言慎行已經刻進了骨髓。
“母妃,你說陛下會殺了首輔嗎?亦或者降了他的職?”他問著。
沈安安想也不想,開口道:“不會。”
夜亦德聽她回的如此篤定,聲音不由得拔高了些:“為什麼?”
恰逢此時正是勞作時間,道路兩旁的田地裡都是勤勞的身影。
沈安安一把勒住了馬韁繩,“你看看,即使大家過的都很苦,但他們臉上卻未見絲毫抱怨。
這正是這位首輔大人的能耐所在,偌大的帝國,需要的就是秩序。
帝王往往不會在意誰過的好,或誰過的不好,只要秩序在,帝王就能施展他的抱負。
首輔做到了穩定秩序,同時還讓百姓們樂於現狀,所以他不會倒臺。”
這個問題對小小的人兒來說還是過於深奧了,他望著農田裡的人眼中仍是透著不滿。
沈安安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駕。”一聲,她騎馬回城。
進了城門,換乘了車輦,再一路入宮。
回到榮華宮,夜亦德的情緒也沒見緩和,整個人身上都表現出沉悶煩躁。
沈安安坐在桌子前大快朵頤,“亦德,你再不來,你最愛的雞腿我可就給你吃了。”
“真吃了啊。”
夜亦德始終沒有回應。
這小吃貨今天竟無視美食誘惑,真是讓人覺得意外。
沈安安丟下筷子,抹了抹嘴,看著坐在廊下的夜亦德,“怎麼了?”
夜亦德雙手捧著肥嘟嘟的腮幫子,“哼,吃這麼壯,還不是打不過,不吃了。”
沈安安“嘖”了聲,“勝負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過不了自己這一關的人,上了戰場,往往也過不了對手那一關。
你就是性子太浮躁,還經不起失敗,你可有想過,失敗乃成功大母?”
夜亦德卻罕見的發起了孩子脾性,“就過不了這一關,贏不了他,我就不服。”
這一小坨倔起來都不禁讓沈安安覺得好笑,她一把將人抱起來,“其實你也無須懊惱,要不是他身上穿著寶甲。
你第三拳的時候他必輸,吃飯吧。”
這話一說出來,夜亦德還哪兒有心情吃飯?
“寶甲?”小小的人兒眼睛亮了亮,隨即又沉了眸子,“那他要一輩子穿著它,我豈非一輩子都贏不了他了?”
沈安安抱著他進了屋子,“那倒不是,在絕對的殺招面前,貼身的一切防具都是徒勞。”
夜亦德聞言來勁了,“那你教教我,教我一個殺招。”
沈安安將他放在凳子上,摸著他的頭,“都說了是殺招,會出人命的。”
夜亦德干脆溜下凳子,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踢騰著一雙小腿,“不教我就不吃了,這頓不吃,晚上那頓也不吃,明天早上還不吃。”
沈安安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真想學?”
“嗯。”夜亦德鄭重其事的回著。
“先吃飯。”沈安安道。
小人兒從地上爬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開始大口大口的扒飯,“嗯,真香。”
用完午膳,一大一小也不顧秦嬤嬤的阻攔,晃盪著出了榮華宮。
“御花園在哪兒?”沈安安問著夜亦德。
夜亦德不情不願的指了個方向,“不是教我殺招嗎?還去逛花園?”
沈安安:“你是不是傻?都說了是殺招,我總不能憑空教你吧?
找個人練當然是不現實的,找棵樹還是可以的。”
夜亦德一聽這話,拉起她的手就往御花園奔。
不多時,二人停在了一棵槐樹下,足有腰那麼粗。
“唉。”沈安安活動著手腕,“今天娘就教你點實際的,你練的招數太過江湖了。
上了戰場就是花把式,兩軍博弈重在主帥,而將帥與將帥之間的博弈,又講究一個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