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的真話如何？
貝晨峰整個人愣在了原地，瞳孔微微收縮，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
他的拳頭無意識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原來……要支援這麼簡單？”
很快他恍然大悟，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這麼簡單完全是因為陳偉。
若不是對方在谷德明面前留下了足夠好的印象，這件事哪會如此順利？
想清楚這點後，他望向陳偉的背影，眼中滿是感激。
沒有對方，如今的鋼鐵廠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迅速壓下雜亂的思緒，恢復了平靜。
他上前一步，語氣誠懇而略帶沙啞，“領導，我們需要資金支援，工人們已經有兩個月沒發工資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的聲音微微發顫，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材料這一方面，軋鋼廠已經要了，他們沒必要再去爭搶。
不如全部申請資金，這樣或許能批下來更多。
有了足夠的資金，再加上後續的訂單，鋼鐵廠就能撐過這段艱難時期。
只要等到三個月後，大豐船廠那邊一結賬，廠裡的危機便能徹底解除。
谷德明微微頷首，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似乎早已料到對方的請求。
“想要多少資金？”他直截了當地問道，聲音低沉而有力。
貝晨峰搓了搓手，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侷促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陳偉，眼中帶著詢問和忐忑，彷彿在尋求支援。
陳偉察覺到他的目光，唇角微揚，從容地上前一步，聲音清朗，“領導，我覺得以鋼鐵廠現在的情況，最少要撥個七，八十萬。”
貝晨峰聞言，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這小子還真敢開口！
他原本只想要二，三十萬，能發兩，三個月工資就謝天謝地了。
陳偉卻直接翻了三，四倍這可相當於鋼鐵廠一年的產值了！
谷德明挑了挑眉，笑罵了一句，“你小子，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啊！”
他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卻閃過一絲欣賞。
陳偉笑而不語，神情坦然，彷彿早已預料到對方的反應。
谷德明沉吟片刻，伸出三根手指，語氣不容置疑，“三十萬，足夠熬過這段時間了吧？”
貝晨峰激動得渾身一顫，雙手緊緊握住谷德明的手，聲音因喜悅而顫抖，“領導，真的太感謝您了！我替全廠工人謝謝您！”
“先這樣吧！”谷德明擺了擺手，轉頭對陳偉說，“陳偉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陳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廠門口，谷德明從懷裡掏出一盒煙，衝著陳偉晃了晃，挑眉問道：“來一根？”
陳偉笑著擺手，語氣輕鬆，“領導，我不抽菸。”
谷德明動作一頓，將煙盒塞回口袋，臉上露出一絲讚許，“年輕人不抽菸，難得。”
陳偉聳了聳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飯都快吃不上了，哪還有錢抽菸？”
谷德明輕笑一聲，並未在意，隨後神情逐漸嚴肅，目光深邃，“你覺得，國企的未來會是怎麼樣的？”
陳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反問道：“領導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他的語氣輕佻，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利。
谷德明被賭坊這副態度弄得心裡一緊，猶豫片刻後道：“先說假話，我想聽聽。”
“國企是國家經濟的支柱，代表國家形象，不可能倒，也不會倒，這關係到太多人的利益了。”陳偉語氣平淡，彷彿在背誦教科書。
這一回答立刻讓谷德明的臉色變了，他死死盯著陳偉，眼中寒光閃爍，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咬牙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領導，現在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吧？”陳偉笑呵呵地反問，眼中帶著幾分譏誚，“我這樣想，難道不應該嗎？”
谷德明神情複雜地看著陳偉，如果沒有之前的“假話”前提，這番話確實稀鬆平常。
陳偉現在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對方根本不信這套說辭。
對方認為國企毫無存活的可能，這訊息若傳出去，怕是會引起驚濤駭浪。
國企員工若知道自己可能失業，怕是要鬧翻天。
“我想聽聽你的真話。”谷德明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目光灼灼地盯著陳偉。
陳偉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這才準備開口。
谷德明見狀，忍不住笑罵，“你小子也有怕的時候？”
陳偉搖搖頭，語氣淡然，“有些事情，自己看清楚就行，沒必要讓其他人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很迷茫，我若說真話，怕是要被圍毆。”
他頓了頓，繼續道：“現在百分之九十的國企，最後都會被市場經濟取代，被民營企業吞併，華夏未來的經濟格局，必然是民營企業佔多數，國企只佔少數。”
這話他說得已經很保守了，再過幾十年，全國上下恐怕只有不到百分之四的國企存活，其餘百分之九十六都會是民營企業。
谷德明的表情越發複雜，這番話實在太匪夷所思。
儘管他認為未來會有大量國企倒閉，但像陳偉所說只剩一小部分，這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你知道全國有多少國企嗎？有多少工人靠國企吃飯嗎？”谷德明沉聲問道，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意。
陳偉搖頭，“具體數字我不清楚，但據我所知，百分之九十的國企無法盈利，剩下百分之十里還有一半在苟延殘喘，真正能賺錢的，恐怕不到百分之五。”
他直視谷德明，目光如炬，“領導，您告訴我，政府能為這些國企輸血一年、兩年，但能一直輸下去嗎？”
這個問題讓谷德明沉默了，他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領導，我的真話如何？”陳偉笑著問道，眼中帶著幾分挑釁。
谷德明神情變幻，最終長嘆一聲，陳偉的想法大膽，行事更是果決。
這樣的人，讓他一時難以判斷是好是壞。
“照你所說，國企已經無可救藥，你為什麼還要在軋鋼廠和鋼鐵廠上下功夫？”谷德明問出了最困惑的問題，目光緊緊鎖住陳偉的臉，試圖從賭坊的表情中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