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戰爭的落幕（二合一）
戴浩伏誅，星羅初定。
霍雨浩心中持續許久的執念與戾氣，似乎也隨著那一記大荒囚天手而宣洩了出去。
此刻他心境變得前所未有的空明與通透。
在這種玄妙狀態下，他對外界的感知，愈發敏銳起來。
甚至無需刻意散開精神力，僅憑心靈之眼中因果的感知能力，他就已經隱約察覺到新路的發展將進入一個全新的階段，更多的變數與可能性正在星羅城中匯聚。
而這個匯聚的核心，正在向著他所在的方向趕來。
“千古驚鴻……”
霍雨浩有預感，以千古驚鴻為起點，未來將有更多天賦異稟者，沿著新路迅速崛起。
這個預感並非空穴來風，而是他此刻空明心境下，對天地法則與未來氣運的一種直觀映照。
不同於用渾沌源氣直接灌頂成長起來的這一代。
霍雨浩這代人，乃至毒不死這樣的上一代，因為混沌源氣的緣故，論起新路上的跟腳，更加接近大千世界中提及的“先天”。
但千古驚鴻這代人，不再依賴混沌源氣這種近乎絕跡的先天之源。
他們透過自身的感悟與苦修，一步步汲取天地能量，錘鍊精氣神，最終實現生命的飛躍。
先天者們得天獨厚，起步便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對力量本源的理解更為直接。
而後天者們一步一個腳印，雖前期進境或許稍緩，但心性磨礪更為充分，且群體基數龐大，未來所能達到的上限，猶未可知。
並未讓他久等。
得到塔樓倒塌訊息後的雪心，親自帶著千古驚鴻來到星羅皇宮。
“院長，”霍雨浩看向雪心，“你倒是給他畫了一張好大的餅。”
雪心聞言，不由得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
千古驚鴻道：“雪心院長是好人，他給我元氣，還給我名字。”
霍雨浩只是笑了笑，這孩子心性赤誠，知恩記好，倒是難得。
千古驚鴻仰著頭，大膽地回望霍雨浩。
他並不理解霍雨浩的境界到底意味著什麼，但本能地感受到一種親切與包容。
如同仰望星空，雖知其無窮，卻不覺其遠。
霍雨浩並未多言考核或是考驗，直接道：“你既已引氣入體，我便予你一道引子，能走多遠，看你自身造化。”
說罷，他並指如劍，並未凝聚任何光華異象，只是朝著千古驚鴻的眉心輕輕一點。
千古驚鴻渾身猛地一震！
霍雨浩收回手指：“此法無名，亦無定式。”
“它像是一把鑰匙，能開啟你體內蘊藏的所有可能，映你所思所想，化你所悟所感。”
“你心向火焰，它就助你凝聚真火。你若感悟草木枯榮，它便蘊含生機輪迴。”
“守住本心，明見自我，你的道，便在腳下。”
霍雨浩贈與千古驚鴻的無名功法，可以在穩住後者根基的前提下，讓他自由發揮。
這部功法本身就不是固定的路徑，而是一面映照本心的鏡子，一條激發自身潛能的鑰匙。
過多的框架，反而會扼殺這份天生的靈性與可能性。
“多謝老師！”千古驚鴻似懂非懂，鄭重其事地學著以前見過的那些魂師行禮的樣子，像模像樣地給霍雨浩鞠了一躬。
霍雨浩受了這一禮，算是認下了這個弟子。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霍雨浩將千古驚鴻留在身邊，指導他認識新路。
他沒有填鴨式的灌輸，也沒有固定的課程，更多是帶著千古驚鴻散步時隨口點撥天地能量的流轉，亦或是在千古驚鴻嘗試運轉功法時，指出其心神意念與能量結合間的細微滯澀之處。
霍雨浩更重於錘鍊千古驚鴻的心性與感知，讓其學會傾聽內在的聲音，明瞭自身真正的“意向”所在。
星羅城、天斗城、靈斗城、青龍城……
大陸、森林、海洋、極北……
甚至就連日月戰場，霍雨浩都帶著千古驚鴻踏足。
千古驚鴻天資卓絕，更兼赤子之心，在這等渾然天成的教化下進步神速。
此刻他心念微動，丹田中一個小小的漩渦緩慢地旋轉起來。
天地間的火元素力量，對他似乎格外青睞，湧入的速度和數量遠超其他屬性的元氣。
千古驚鴻只覺得周身暖洋洋的，彷彿沐浴在冬日的暖陽之下，舒服得幾乎要呻吟出來。
一種微弱卻真實不虛的力量感，開始在他的體內滋生。
“這得引動方圓六十多米的火元素了吧。”
星焱砸吧嘴：“小驚鴻這天賦當真是為了新路而生的。”
千古驚鴻並非單純引動火元素，而是其心性質樸赤誠，潛意識裡嚮往著溫暖與光明，故而無名功法自發顯現其性，更易吸引火屬元氣。
此子心性，確是良材美玉。
隨後他轉頭，看向身後氣氛肅殺的明都。
曾經這座大陸上最繁華的城市，如今已被戰爭的陰雲徹底籠罩。
從北方殺來的極北獸族與天鬥北軍，造成的殺孽要勝於天鬥西軍與東南兩路聯軍。
極北未曾對日月平民展開屠殺，但它們的兇猛與野性，遠非人類軍隊可比。
尤其是加上對於日月帝國的仇恨，這讓極北獸軍面前，幾乎沒有來得及投降的日月軍隊。
毒不死看向閉目修煉的千古驚鴻：“在這種地方都能迅速入定，引動元氣自成領域，我這好徒孫的天賦真是嚇人。”
霍雨浩回應：“驚鴻的路，和別人不同。”
“氣之一路修煉精氣神，但是驚鴻的內心的‘意向’極為純粹，這讓他的‘神’遠比他的‘精’與‘氣’走得更遠。”
精、氣、神三者，猶如鼎之三足，缺一不可，共同支撐起修行者的根基。
先天者，得混沌源氣之助，三足天生強健，三者齊頭並進水到渠成。
但對於千古驚鴻這樣的後天修煉者，若想同時錘鍊精氣神，往往力有未逮，事倍功半。
因此後天修煉者，往往需擇一而精，後再養另外兩者。
天夢恍然大悟：“驚鴻的‘神’走在了最前面，拉著另外兩個兄弟一起跑。”
“那這樣的話，浩哥你以後，是不是還得再收重‘氣’和重‘精’的弟子？”
霍雨浩笑了笑：“一切自有緣法，強求不得。”
他話音剛落，遠處明都方向就猛地爆開一團刺目的火光。
明都爭奪戰已然進入了白熱化。
帝天眯眼望去，只見城頭日月旗幟依舊飄揚，但明顯稀疏了許多。
“日月的底蘊耗盡了。”
他說道：“那些定裝魂導炮彈掏空了日月家底，現在他們也只是困獸猶鬥，難以有大的作為了。”
“不過話說回來……”
帝天轉身看向青龍衛隊：“如果沒有發生戰爭的話，今天應該是明都舉辦魂師大賽的日子吧？”
古明曦皺眉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不過隨著戰爭的結束，魂師也會成為歷史，以後這樣的大賽……”
霍雨浩道：“魂師大賽成為歷史，以後也會有別的形式的大賽取代它。”
“這種追求力量、切磋技藝、超越自我的精神，永遠不會消失。”
“或許未來，鬥羅星的修煉者還可以和其他星球的修煉者一起競技。”
隨後他邁步，穿過前線轟鳴的火光，徑直來到明都之中。
此刻在霍雨浩面前，一座衣冠冢，正靜靜佇立在那裡。
這是他化名的林逸死亡後，王長明為他立下的衣冠冢。
墓前擺放著幾束尚未乾枯的鮮花，顯然常有人前來祭掃。
“天羅。”霍雨浩唸了一聲。
已經化作金屬生命的烈焰天羅聞言，將永錮嘆息之壁的解決方案，輕輕放到了林逸的墓前：“我明白，主上。”
“我會在這裡等著王老。”
霍雨浩輕輕點頭，隨後伸手按向衣冠冢，打入最後一絲混沌源氣。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返回天鬥軍大營。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鬚髮皆白的王長明，踉蹌地來到這裡。
隨著天斗大軍兵臨城下，始終僅憑一口氣吊著的王長明，終於要支撐不住了。
他想在自己臨死前，好好和林逸說說話。
餘暉緩緩塗抹在明都上空，外界炮火轟鳴的聲音傳入耳朵。
王長明置若罔聞，他此刻的世界裡，只剩下不遠處這座孤墳。
然而，遠遠地，他便看到了那座衣冠冢前，似乎立著一個陌生的身影。
王長明心中一緊，強提起警惕，緩步靠近。
是誰？
敵人？
還是……
當他走近，看清天羅的樣貌後，頓時怔住了。
烈焰天羅的氣息……
可是為何……
“原來如此。”僅僅是瞬間，王長明就明白了一切。
“你是烈焰天羅，是奕衡的魂導器，更是霍雨浩創造的金屬生命。”
“奕衡看來走得……是個英雄。”
他目光看向墓前的幾張紙：“那是永錮嘆息之壁的最終解決方案吧。”
“他來了，卻又走了。連當面和老夫說句話都不願了麼？”
林逸是假的。
但那份共同鑽研魂導器的熱忱，那份對他的尊重與聆聽，那些討論到天明的日夜，難道也是假的嗎？
天羅微微躬身：“主上並非不願，而是不知該如何面對您。”
“他只是霍雨浩，從來都不是林逸。”
就在這時，那座簡陋的衣冠冢，忽然漾起了一層微不可察的光暈。
那光暈柔和似水，彷彿夕陽最後一絲暖意被汲取凝聚於此。
微光之中，一道虛幻卻真切的身影，自衣冠冢內緩緩浮現。
王長明的雙眼驟然睜大。
青衫依舊，面容溫潤，嘴角噙著一絲略顯歉然卻又灑脫的笑意。
正是他記憶深處，那個與他討論魂導器至天明，對他執弟子禮，讓他傾囊相授的林逸。
不是霍雨浩那深不可測，威壓天下的氣質，就是純粹的，他認識的林逸。
“王老。”
林逸開口，聲音格外飄忽：“許久未見。”
王長明下意識地上前一步，聲音極度哽咽：“你……你真的是……”
“我是林逸。”
林逸眼神清澈：“霍雨浩用混沌源氣為基，臥底日月帝國時的記憶為本而顯化出的林逸。”
混沌源氣，造化萬千，無中生有，化虛為實。
霍雨浩以這衣冠為憑，以自身記憶和王長明心中深刻的記憶與執念為引，短暫地、真正地創造出了一個擁有獨立意識的“林逸”。
他存在的時間或許短暫。
但他此刻的思想、情感、記憶，都真實無虛地屬於林逸。
王長明老淚縱橫。
霍雨浩並非不願面對，而是給了他一個更珍貴的交代。
他真正還給了王長明那個學生，哪怕只有片刻。
“好……好……”
“來了就好！”
他不再去追問真假，不再去思考緣由。
這片刻的真實，勝過萬語千言。
“王老，時間不多。”
不只是林逸存在的時間不長，王長明此刻的生命之火，也已經幾近熄滅。
林逸快速取來墓碑前的解決方案：“其實關於永錮嘆息之壁，我還有一些改進方案。”
“新方案無關霍雨浩的最佳化，是我對於這件魂導器，由守轉攻的理解。”
天羅聞言，靜靜後退了一步。
“留下來吧。”王長明並沒有看向天羅，“一起聆聽日月帝國天才的見解。”
隨後林逸和王長明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如同在實驗室裡那樣，討論起技術細節。
暮色四合，遠處的炮火聲都稀疏了許多。
王長明時而點頭，時而提問，時而怒斥，彷彿回到了那段純粹的時光。
終於，林逸將最後一點思路闡述清楚，身影已經黯淡得幾乎要看不清。
林逸眉眼含笑，對著王長明深深一拜：“義父，林逸去了。”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碎成無數光點。
這些光點環繞著王長明的身體盤旋，似乎想要融入其中。
“不用了。”
王長明小心引導著這些光點，讓它們消散在逐漸吹起的夜風中。
“你也該自由了。”
隨後他靠在林逸的墓碑前，閉上了眼睛。
重新踏入明都的霍雨浩心中似有所感，遙遙看向衣冠冢的方向。
“老師，戰爭結束了嗎？”千古驚鴻仰頭問道。
霍雨浩搖頭：“還有一場戰爭。”
他指向天空：“看那裡。”
千古驚鴻順著霍雨浩所指的方向，極目望去。
雲高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