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就算告訴你了,又如何?
姜清歡看著手機螢幕上的資訊,資料頁上赫然是林宇浩在國外的案底——學術剽竊、信用卡詐騙、甚至還有兩筆賭場高利貸。
王芳也愣住了,她知道丈夫心狠手辣,但在女兒面前,她從未想過他會如此直白地展露獠牙。
“老薑,你別嚇孩子!”她慌亂地說,轉頭卻看見女兒慘白的臉,心裡一緊,“清歡,你爸就是氣糊塗了,他不會……”
“我有分寸。”姜大成打斷妻子的話,目光卻始終沒離開姜清歡“不過清歡,有些路,選錯了就回不了頭。張東的事,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至於林宇浩……”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卻比剛才的威脅更令人膽寒,“他那種人在國外早就爛透了,他接近你就是為了錢而已,爸只是不想讓你被人騙得太慘。”
姜清歡坐在輪椅上,感覺自己像被釘在原地。
暴雨拍打窗戶的聲音越來越響,她卻聽不見任何聲響。
腦海裡不斷閃過張東蒼白的臉、林宇浩狡黠的笑,還有姜大成佈滿血絲的眼睛。
她突然發現,自己自以為堅固的世界,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千瘡百孔。
望著窗外的雨幕,張東的臉在雨水中若隱若現。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既背叛了她,又救了她父親的男人。
病房裡,三個人各懷心事,在雨聲的掩蓋下,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和偶爾的抽泣聲。
“我,我還是先回去吧,我累了。”
姜清歡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她不敢再看父母一眼,生怕再多待一秒,就會崩潰。
助理小心翼翼地推動輪椅,她卻在出門前鬼使神差地回頭,只見姜大成半靠在床頭,在陰影中宛如一尊冷峻的雕像。
而王芳站在床邊,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極了她無數次在家庭聚會上看到的無奈。
電梯下行的失重感讓姜清歡胃部翻湧。
她望著電梯鏡面倒映的自己,眼神空洞而迷茫。她想起陳律師說的“詐騙罪”,想起婚前協議裡密密麻麻的條款,更想起張東手術單上“姜大成”的名字。
這場婚姻,這場騙局,還有那個不知生死的林宇浩,像一團亂麻,將她死死纏住,而她,似乎永遠也找不到出口。
醫院停車場的頂燈在雨幕中暈成模糊的光斑,助理撐開的傘根本擋不住斜雨。
姜清歡盯著積水裡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婚禮那天,張東為她提著婚紗裙襬走過紅毯。
雲嶺縣的盤山公路像條灰蛇纏繞在懸崖邊緣,坐在車裡的姜清歡盯著手機裡張東老家的地址,指甲在真皮座椅扶手上刮出細小的痕跡。
三天前那場爭吵後,她給張東發了二十七條訊息,換來的是始終未讀的提示。
既然張東不肯接電話,所以姜清歡決定,還是直接回張東的老家去找他。
助理開著姜清歡的瑪莎拉蒂停在一棟青磚瓦房前時,暮色已經漫過了屋簷。
斑駁的木門虛掩著,院裡的棗樹結滿青果,卻無人採摘。
姜清歡推開吱呀作響的門,看見張東坐在堂屋門檻上削著竹篾,聽到引擎聲時連頭都沒抬,只有握刀的手指微微一頓。
一進院子,姜清歡就聞到了混雜著中藥味的血腥氣。
此時張東的棉麻襯衫袖口捲到手肘,露出的紗布已經被血浸透了一小片。
他腳邊放著裝滿草藥的竹簍,最上面那株七葉蓮還帶著露水——那是促進傷口癒合的偏方。
夕陽透過破損的窗紙灑在張東的臉上,他曾經溫潤的眉眼凹陷得厲害,胡茬爬滿下頜,整個人瘦得像片風乾的葉子。
姜清歡的喉嚨突然發緊,想起婚前他總愛對著鏡子刮鬍子,說“要給姜大小姐最體面的丈夫”。
“你……”姜清隨手把Gucci手包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怎麼一直不接電話?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找你找了好久嗎?”
她心裡雖然難以抑制的對眼前憔悴的張東感到點心疼,但說出口的話和語氣卻避免不了帶著責怪的意味。
張東終於抬頭,山裡的風把他額前的碎髮吹得凌亂。
姜清歡突然發現他眼下有片青黑,是這半個月疼得睡不著熬出來的。
這個認知像根刺扎進她喉嚨,那句準備好的質問突然變得難以啟齒。
“山裡訊號差。”張東的聲音比影片裡更沙啞,他彎腰去撿簍子時明顯晃了一下,但很快穩住身形,“找我有事?”
姜清歡的指甲掐進掌心:“我們談談吧。”
“沒必要,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張東轉身時襯衫貼在後背,露出脊椎清晰的輪廓。
他比離婚前又瘦了十斤不止,病號服空蕩蕩地掛在肩上。
姜清歡突然拽住他手腕。
紗布粗糙的觸感讓她想起婚禮那天,張東也是這樣小心翼翼握著她的手,生怕戒指弄疼她。
而現在,那道傷口正在她指尖下發熱。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認錯捐腎的人?”
姜清歡向前半步,“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是你給我爸捐的腎?非要搞一出匿名捐腎裝什麼清高!”
“但凡你捐腎的直接告訴我而不是非要匿名,但凡你當初選擇有什麼事情都跟我開誠佈公的談,我也不會相信林宇浩的話把他當成捐腎呢救我爸的恩人……”
張東的背影僵住了。
山風捲著曬乾的艾草味掠過兩人之間,遠處傳來採藥人的梆子聲。
“你覺得我匿名捐腎、不告訴你是我在裝清高?”他忽然笑出聲,轉過身時眼眶通紅,“就算我告訴你了,那又會怎樣呢?”
“你是會像施捨乞丐一樣給我張支票?還是大發慈悲準我上你的床?”
姜清歡被這從未見過的尖銳釘在原地。
她記憶裡的張東永遠是沉默的、溫順的,從不會用這種帶刺的眼神看她。
“但凡你當初選擇有什麼事情都跟我開誠佈公的談,我們現在也不會搞成這樣。”
張東聞言點點頭:“好,既然如此,那我不妨現在就和你開誠佈公的談談。”
他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哭腔,眼眶卻幹得可怕,“姜清歡,你摸著良心說,這三年裡,你正眼看過我幾次?”
“我在姜氏集團熬夜改方案到凌晨,你在陪林宇浩喝酒;我發著高燒給你送傘,你說‘別打擾我和朋友聚會’。”
張東猛地站起身,踉蹌著扶住門框,“有時候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拿我當你的老公,還是拿我當你們姜家任勞任怨的一條狗……”
“甚至有時候我還覺得,其實是不是林宇浩才是你的老公,而我是你養在外面可有可無的‘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