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落下
思考著，太陽緩緩落下，鎖鏈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緊接著大門被推開，聲音傳來：“出來，吃飯了。”
是九叔的聲音。
“嗯。”林一下意識的應和一聲。
飯桌上，四人圍坐，沒人吭聲，文才秋生也不敢去問，一時間只剩下碗與筷子碰撞的聲音。
吃了好一會，林一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掃過前廳，才突然想起，是小寶不見了，或者說好幾天前就沒見到了。
“師傅，小寶呢？”
九叔手上筷子停滯，猶豫片刻後才開口：“石堅來前，我把它送回家了，過段時日，你去接回來。”
“回家！師傅，小寶不是你私生子麼？”
文才和秋生大吃一驚，說出他們暗地裡的猜測。
“多嘴，吃飯，它家在一個島上。”九叔搖搖頭。
“也是，怎麼可能生出殭屍來。”文才嘿嘿一笑。
林一默默點頭答應，將最後一口飯吃完，掛念著功德點：“師傅，最近，鎮上有沒有什麼事需要我去。”
“你在家待著，隊伍已經過林子，追不上了。”九叔沒有抬頭，已經做出決斷。
“呃。”
林一哭笑不得，他一點都不想去追啊。
但他明白，九叔這兩日不會讓他出門的，不為什麼，只為保險，生怕他追出去，指不定還帶上林曼，那時，事情就更麻煩了。
直至第二日一早，在前廳靜心的林一聽到打砸聲。
聲音是從九叔房間內傳出的。
林一腦海一瞬間閃出各種可能性，快步來到九叔房前，敲響大門：“師傅？發生什麼事了？”
裡面沒有人聲，只有打砸聲，他按捺不住，直接推開門。
一股令人窒息的煙霧撲面而來，讓他睜不開眼，他皺了皺眉，味道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眯起眼仔細觀察屋內。
房間有些凌亂，四面紅窗白牆都懸掛著許多符咒和法寶，顯得十分凌亂。
神桌放中央，九叔端坐在前頭，他的臉上充滿惶恐之色，手中死死抓著符咒，一旁是掉落的香爐。
而在神桌上，一堆黑乎乎的東西正在冒著青煙，發出一股惡臭。
“砰砰砰”
響聲再次傳來，聲音的來源是九叔，正高舉著手臂猛砸香爐。
林一已經許久沒見過九叔如此失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能如此。
趕忙收起了失神的思維，快步上前抓住九叔的手：“師傅，發生什麼事了？”
“小一...小一。”
九叔有點語無倫次，雙手抓上頭髮略顯掙扎：“不行，我得親自去一趟...不行，我不能離鎮...
對，師妹可以去，你去找師叔...
不行不行，她會探查...
小一你去，你去！”
言語著，突然抓緊他的雙肩，十分用力，林一不敢掙扎，更不知道什麼事，只能答應：
“好好好，我去，師傅，你冷靜，冷靜，慢慢說。”
在林一的多番安撫下，九叔才冷靜下來，呆愣的看著面前已無黑煙冒出的東西。
而靜下來的林一也認出這東西來了，還有那噁心的味道，知曉九叔是在占卜，還是大占卜，用壽命在占卜。
氣得他咬緊牙關，命也不是這麼用的，但見九叔這情況又沒法開口，只能等待著九叔的解釋。
“小一，明日...你去壇村義莊幫忙。”九叔嘴幾欲張開，最終只說出這話來，臉上滿是擔憂。
林一憋了許久，開口：“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用大占卜？”
“家人有難，林曼那邊我會給你安排好，你去收拾東西吧。”
九叔擺擺手，不想多說。
林一憋著一肚子疑問離開，占卜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說的越多，折損壽命越多。
提到林曼，難道是林曼出事了？
這不太可能，九叔根本就不會去占卜林曼。
家人麼？是其他師叔？
他不知曉，但有可能，按照九叔的吩咐，他收拾好行李。
...
壇村，算是溫泉鎮的新興村落，組成村民大多是外鄉人，一入便難以逃脫。
夜晚，九叔也沒出來吃飯，他們也不敢去打擾。
“師兄，師傅這是怎麼了？”
秋生文才不斷詢問他，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飯後，院中。
林一看著老樹上不知何時出現的笑臉貓頭鷹，招了招手：“過來。”
貓頭鷹不理他，反而叫喊一聲，往更高處的枝丫飛去，掛在上面看著他。
“咕咕苗！”
叫聲則像炫耀勝利似地放聲大笑，再配上那笑臉，詭異極了。
這惹得林一頭疼，也確定不是林曼出了問題。
否則弩鷹不會派出手下來他這盯著，墨林早就亂起來了。
不過對於貓頭鷹他也習以為常，每當去鄉村，他周圍都會飛著一隻，不出手，就呆呆的看著，跟個二傻子。
還搞監視。
整得像他要出去亂來一樣，得有那個精力才行啊，整一次，一個月都養不好。
次日，一早他就敲響九叔的房間告別。
“去吧，當心。”
九叔的聲音傳來，中氣十足，他也安心趕往壇村。
遠離鎮區的繁華，邊緣越是荒涼，伴隨的還有無垠的麥田，茅草農舍。
本是大好風光，卻時常見路邊，麥田裡放置的宣棺，有的顏色鮮豔，像是才放置的，有的年代久遠，棺木早已在風吹日曬之中腐朽。
有的棺木已傾翻，屍體暴露在外，身上早已被野獸咬得破爛不堪，幽藍的魂魄躲在棺木下抵擋陽光，目光呆滯的看著自己的屍身。
它想知道為何它的屍身會在這被人埋葬。
親人呢？
家人呢？
“哎，都是陋習惹的禍。”
林一嘆口氣，丟過符咒，將其超度，這一路他不知道丟了多少符咒，更不知看到多少副棺材，而這些有棺材的還好，能保留大部分身軀。
沒棺材的，用草蓆卷著的，只怕連骨頭都找不著了。
前世常聽聞，停棺不葬的風俗，如今他也在這瞧見了。
這事說來也有緣由。
人們講究風水，死者所呆的地方環境，會影響尚在陽間親屬的福禍。
可溫泉鎮就這麼大，好的風水寶地早就被佔據，富人找不到風水寶地還能在家中砌小屋，安放棺木。
窮苦人家就不行了，稍微有孝心的，將死者放入棺材，送到義莊或田野之中，要麼就丟進屍林，博一個未來。
若無孝心的，隨意用柴草，席子一卷，丟置路旁。
這樣的棺材就被稱為浮厝，意義為與本家無關，事後也影響不到還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