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佛門所憂，長河所見
靈山之上。
“唉。”
阿彌陀佛發出了一陣幽深之嘆息。
其中愁緒，分明可知。
而此刻，在他一旁的準提佛母便也自然不解。
“師兄，何故如此作態？”
他卻有些不明白了。
對於諸聖而言。
老子此間所做出的選擇，其實算是一個比較微妙的事情。
首先，老子舍天道而擇人道，跳出藩籬。
這對於諸聖而言，無疑算是給他們打了個樣。
儘管老子所實行的這種天道轉人道的方式極為難以復刻——畢竟老聃這位人族聖賢，必須要是順應天命，感應天機敏銳之人才能著手謀畫。
也就是老子本身就是諸聖之中除了鴻鈞之外對於天道的理解最深的。
所以他才能完成如此不可思議之事。
至於其他聖人，若要行此險棋，如此謀劃，那隻怕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的。
但即便如此。
老子卻好歹讓他們知曉，除卻天道之外，他們還有其他路可以走。
除此之外，老子成就的人道聖人本身受人道氣運的影響。
在如今人道鼎盛的情況下，他修為自然是高妙難測，不會亞於他斬道之前。
但日後卻又未必——從穩定性而言，老子對諸聖的威脅並未增大。
所以，單單只是老子的選擇，對於諸聖而言卻絕稱不得是什麼不能接受的麻煩事。
恰恰相反，真要說起來或許還算是半件好事。
“師弟，那老子道友與冥祖多半已經合作...”
阿彌陀佛有些欲言又止。
“那又如何？”
但此刻，準提佛母卻反倒是笑道。
“他們便是合作，無非也就是又一個女媧道友——總歸咱們本就算計不過那冥河，何妨再多個敵手？”
他這話倒是頗有些擺爛的傾向。
但事實上，這還真就是此間諸位聖人大部分的看法。
在三皇五帝之事後，幽冥與人間的關係更近。
他們也都心知。
要全然勝過冥河，敗了幽冥根基——那卻是幾乎絕無可能了。
幽冥根深蒂固至此，他們自然還是要爭——但爭歸爭，卻不至於去拼命。
反正...
“那老子與冥河合作，最終不過也是為了分潤天地氣運和更多的人道氣運。”
“他們亦是要讓人道鼎盛——這諸子百家之劫，有百聖賢將出世傳法，吾等佛門佔其中些位份，他們莫非還會阻之？”
準提佛母很清楚這一點。
這諸子百家之劫，照理而言其實可以說是至今為止天地量劫之中最為溫和的一個。
或許是因為原本的量劫是封神大劫，這場結束只是臨時拿來‘添堵’的。
但總歸，這場結束本身的殺性不重。
其關鍵在於在人族鼎盛的情況下，將其推至真正的巔峰。
按照諸聖所算。
接下來，人族將會接連不斷的湧現‘聖賢’。
這些聖賢將分別攜帶不同的思潮與智慧出世，為人族真正開啟思維的變革。
而諸聖在其中所能進行的謀劃也很簡單。
他們只能想辦法尋得諸位人族聖賢出世的時日，然後或是派遣弟子親自轉世下界，或是收徒，或是傳法。
讓這些註定在人族享有盛名的聖賢們，替他們傳播自己教門的教義。
最終教義爭鬥，便看看能遺留多少。
換而言之，這場量劫本身著眼於人間，其實應該並不會有太多的鬥法廝殺。
“如此一來，說不得吾等還有機會勝過那幽冥呢。”
準提佛母此刻反而笑道。
沒錯。
在他看來，幽冥如今對於諸教而言最大的優勢在於強者夠多。
若是老子也投入幽冥陣營，那麼幽冥陣營便擁有了三位聖人級別的戰力——其中還包括了冥河這位最強聖人。
但是這一次量劫，莫說是聖人了——便是準聖只怕都難以尋得出手的機會。
以至於準提佛母，才有此刻之言語。
“...”
但聞言之後，阿彌陀佛卻是無奈地看了自己師弟一眼。
“師弟。”
他搖了搖頭：“師弟何不再算將一算——人族將出的下一位聖賢是何人？”
他話語而落，準提佛母也是神色一愣。
旋即，他便也是蹙起眉頭：“下一位聖賢，那不是諸子百家之中影響最大的那個？”
沒錯。
伴隨著天機彰顯，其實諸聖皆可算得清晰。
人族註定誕生的百家聖賢之中，老聃為其首。
其乃是位份最重的聖賢之一，但也僅僅只是之一。
真正在百家之中位份最重，功德最大，影響最強的聖賢。
其實是第二位。
那是承前啟後的賢人，是人族諸子百家之中位份最高者。
照理而言，他也應該是此次量劫之中諸聖算計的關鍵。
但是此刻，聽得阿彌陀佛所言。
準提佛母掐算之後，卻是駭然的發現。
“孔丘...此人竟是已經與老聃有了緣法...嘶...”
他越是掐算，便越是神色變化。
沒錯。
此刻他掐算之間，卻發現那第二位聖賢原來早已出世，便是那孔丘。
但這還不是全部，真正最讓他駭然的是。
“冥河竟是已派了他那弟子藤霓與其接洽，不...不對...這孔丘——他竟是方相氏轉世！？”
算得此處，他竟是已然算出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的事情。
那孔丘，卻竟不是他人，而是那昔年人族四祖之一的方相氏轉世！
眾所周知。
人族四祖，在三皇五帝之前，身負人道氣運而誕。
昔年壽盡隕落之後，其中三位都入了幽冥為陰神陰官，添為陰司判犢。
但唯獨那人族第四祖方相氏，是例外。
其人與冥祖弟子，造化大帝藤霓有師徒之緣，有傳法之恩。
願拜藤霓為師，隨她修行。
但是由於其人作為人族四祖，身負人道氣運，不可修行登仙。
所以，其人便轉世輪迴而去，待得來世再入幽冥。
而在他轉劫輪迴之後。
三界大神通者之中，也不是沒人掐算過對方轉劫的結果。
但恰如此前所言——輪迴這一畝三分地，沒人能繞得過冥祖去。
無論是哪方仙真，要掐算輪迴的結果，只要冥祖干預不許。
那麼任是天大的本事，也掐算不得絲毫。
而方相氏顯然就是這個情況——其人轉世的身份被冥祖所遮掩，不許人查。
當然了，三界強者們也能理解冥祖的選擇。
畢竟是提前訂好的嫡傳徒孫，又有昔年人族身份這麼高貴的身份，其轉世之後必然身份不凡。
哪怕是擔心其人被算計，隱藏身份也是好的。
而久而久之，便是準提佛母其實都已經全然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
直至今日，直至此刻。
“方相氏轉世之期，竟恰好在此時...更是那人族聖賢孔丘？”
“如此說來，吾等豈不是...”
他簡直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此刻的情況，已然可以說是非常分明。
那在諸子百家之中位份最多的聖賢之位，從一開始就已經定下了結局。
那孔丘既然是方相氏轉世，那麼無論他們如何施展手段，最終都不可能贏得過幽冥。
這尊聖賢的傳教之所得，註定是屬於幽冥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甚至沒有半點反制的辦法。
因為...
“太早了。”
準提佛母簡直是難以相信的。
因為如此說來——那冥祖豈不是在方相氏轉世的時候，就已經提前知曉了來日會有一個叫做孔丘的聖賢誕生？
這提前謀劃，幾乎橫跨了兩個量劫啊！
這樣的謀算水準，幾乎令得準提佛母愕然無語。
“這...便是師兄如此悲觀的緣由？”
於是，他也是無奈對著阿彌陀佛發問。
“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總歸接下來諸子百家還有許多，你我...”
不過，在短暫的震撼之後。
準提佛母便也就將話頭一轉。
而正如他所言。
雖然孔丘這尊聖賢的歸屬已定，他們又輸給了幽冥一籌——而且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輸了。
但是說到底。
準提佛母卻也習慣了。
又不是第一次輸了，怕得誰來？
更何況這諸子百家有聖賢百人，他們佛門總歸不可能毫無所得的。
“師弟，你卻有所不知。”
但此刻，阿彌陀佛卻是搖頭道。
“我佛門於這春秋戰國之劫中，本應有一場大謀算。”
“如今有了老子道友作為人道聖人，幽冥又提前佈局至此...貧僧，卻是真有些沒底啊。”
他嘆息一聲，難得明顯表露出了不安的情緒。
但聽聞此話，準提佛母卻是有些茫然。
“大謀算？”
他自己就是佛門聖人，怎不知有什麼謀劃？
還有——佛門的謀劃，和老子這位人道聖人有什麼關係。
按照準提佛母的所知，老子這樣的人道聖人，只要他們不作出悖逆人道，令得人族衰敗的事情，那麼老子就不應當與他為敵才是。
於是...
“師兄，難道...是那幾位？”
於是此刻，準提佛母也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般。
他的目光看向阿彌陀佛，沉聲開口。
“嗯。”
阿彌陀佛輕輕點頭。
而在看到他點頭之後，準提佛母的神色也是終於顯出了驚駭之色。
“師兄，難道...”
他是很清楚一件事的。
那就是自家師兄，所結識的那幾位道友。
自家師兄這些年所悟得的神通與道途，皆是源自那幾位‘道友’。
而佛門也已經與對方達成了初步的合作，只待時機。
當然，具體是什麼時機，以及具體的交易內容。
準提佛母並不知道——因為這事兒太過敏感，所以每次商談的時候他都是在外面佈置禁制放哨，由阿彌陀佛去洽談。
他對於自己的師兄是絕對信任的，所以也從未過問過這些事。
但現在。
阿彌陀佛口風之中所透露出的東西，卻是真真讓他有些駭然。
“罷了——師弟，今日你便隨我同去見見那幾位道友。”
而此刻，阿彌陀佛也是輕聲說道：“也好知曉，吾等佛門所求，以及...吾等佛門之敵的身份！”
話語而落。
準提佛母也是心中一驚：“師兄，但若我與你同去，這靈山卻只怕...”
“無妨——只得片刻而已，出不了什麼岔子。”
阿彌陀佛果斷道。
隨後，便見得自他身上有佛光赫然顯化。
那佛光化作寶輪，將準提佛母籠罩其中。
而後者也並未反抗。
然後...
“轟！”
只不過片刻之後，二位佛祖的身影便是消失於蓮臺之上。
他們的身形再次出現之時。
便已然是深處冥冥虛無之中。
而在他們的面前。
那恆河沙數，無邊世界，古往今來所化的時空長河，正在身前流淌。
而饒是準提佛母也已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此刻，卻依舊是難免心下慨然於其奇偉。
“師弟，隨我來。”
但阿彌陀佛，此刻卻卻是熟稔地駕馭蓮臺，引著阿彌陀佛飛向那時空長河的中央之處。
而在那恆河沙數所籠罩，萬般時光流轉的核心之地。
有滾滾黃沙，顯化無數世界之影。
而此刻。
準提佛母則更是可以赫然看到。
在那時空長河的核心之處，似乎有一枚金色胎卵的虛影。
那胎卵崩碎，彷彿化為一個巨大的世界，在流轉的時光之中一閃而逝。
而此刻，在那流轉的時光之內。
則有兩個身影，緩緩顯化而出。
“二位道友。”
“吾等久違了。”
話語而落。
準提佛母，這便才看清了那兩個身影。
那兩位存在之中，為首的一位身穿一身風格特異的袈裟——準提可以確定，那袈裟絕對不屬於三界。
其中一尊存在生有四張面容，面有鬍鬚，獠牙外露，卻不顯猙獰。
其四臂分別持蓮花，王冠，經書與寶劍，座下騎一隻天鵝。
而那卻也不是其他。
正是此前諸聖大戰時，阿彌陀佛所顯化出的那尊特殊的佛陀法身。
而此時，那身影則是遙遙向著準提佛母行了一個奇異的禮。
“梵天，見過準提道友。”
而除他之外。
隨他一起出現的第二種存在，也是一般無二。
他有著藍色的皮膚，身材魁梧霸氣，身穿著奇異的金飾和綢衣，披金袍，戴金冠。
他的脖子上掛著花環，胸前則裝飾著寶石。
他亦是生有四隻手臂，分別持握著金剛杵，海螺，神盤與煉化。
其座下騎一頭千首巨蛇，望之不凡。
“毗溼奴，見過準提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