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團圓
在迴圈了這麼長時間之後，他已經忘記了現實世界的外觀、感覺、氣味和聲音。隨著每一個新的迴圈層，他總是有一個希望，一個懷疑，他已經逃脫。但現在，他確定了：將這個迴圈——在他的記憶中仍然歷歷在目——與他周圍的世界進行比較，他意識到這個迴圈只是一個模仿。這幾乎是真實的，但是……如果要他描述的話，迴圈的現實版本缺乏某種嚴酷性。這就像是對現實世界的模糊反映。
“杜奈先生！”一個聲音喊道。看到他引起了伊恩的注意，老人繼續說：“你知道你在哪裡嗎？”
伊恩發現自己不知所措。他的腦海裡開始快速閃過他所想到的所有可能的情景：他是在做生死宣誓嗎？他們有沒有把他認識的人當作人質？他真的是塞萊根實驗的參與者嗎？
“Selej？”
年輕人很快地點點頭。“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這裡的嗎？”
“不，我應該嗎？”
年輕人搖搖頭。“你不應該。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呃…”
老人用評判的眼光看了看他的同胞，然後又把注意力轉向伊恩。“在我們放你走之前，我們還需要進行一些測試，”他指著身邊的年輕女子說。“首先，我們要進行潛在閱讀。”
伊恩愣住了一會兒，不確定是笑還是哭。“如果我拒絕呢？”他說，估量著他們的反應。
老人的表情變得冷淡了。“我知道你可能會說這樣的話。坦白說，你發誓同意這項研究。”
伊恩感到他的胃在往下掉。
“什麼樣的誓言？”
那年輕女子大聲說。“你和你母親簽署了一份共同履行誓言。如果你在我們的實驗結束前食言，你母親將昏迷五年作為抵押品。”
伊恩目瞪口呆。
“別表現得那麼震驚，”那女人說。“考慮到這個實驗所需的資源量，你很幸運，這只是一個共同的實現誓言。”
伊恩實際上認為這位女士的話很有道理，因為他已經瞭解了環路中的擴張室：它們的使用成本過高。如果他使用擴張器並拒絕完成剩餘的實驗，研究人員將面臨嚴重損失。
伊恩問道，他的聲音顫抖著。“事實上，忽略這個問題。那麼患者的保密性呢？”
老人笑了。“當然，您的結果將匿名向公眾公佈。”
退出環路的衝擊仍然在伊恩的身體中蔓延，他的思想在各個方向上奔騰。他咬緊牙關，抓著頭，好像在努力使自己的思想平靜下來。他希望有時間獨自思考，冷靜下來，去。。。
這位女研究人員開始和一位領導接近。當她走近時，伊恩本能地探出身子去撞到豆莢的牆壁上，他的頭痛苦地撞在光滑的表面上。
“你們能給我一點時間思考嗎？”他喊道，眼裡閃著紫羅蘭色的火花。
那女人往後退了退，向老人尋求指導。沉思片刻後，他回答說：“我們給你幾分鐘，但我們不能離開房間。這可以接受嗎？”
伊恩哼了一聲。“那很好。”他轉過身去，臉羞得通紅。他討厭感到如此不舒服。一開始，他意識到自己甚至收集並釋放了一點死亡能量。他立刻驅散了它，把他收集到的一點東西引導到周圍。
在三位研究人員把他單獨留下後，他們開始在一個手套墊上鑽研。他能聽到他自己的聲音和其他人的聲音。他們似乎在看迴圈錄音，從聲音上看，這是他在學校的時候錄的。他想知道他的擴張迴圈記錄了多少他們已經看過的記憶。
老實說，從他們目前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沒有看到太多。否則，他會期望他們更加謹慎，更加恭敬。醒來時，他甚至沒有感覺到他所預料到的一絲恐懼。
隨著時間的流逝，伊恩慢慢地感到自己平靜下來。但即使他的心臟停止跳動，肌肉放鬆，問題也不斷地進入他的腦海。什麼時候？他還在上學嗎？還有尤傑尼，媽媽為什麼在這裡！？他曾希望在醒來時，他會記得他最終如何進入迴圈的一些背景，但這似乎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大約十五分鐘過去後，伊恩在心理上做好了擔任領導職務的準備。如果他拒絕，他的母親就會陷入昏迷；此外，根據迴圈記錄，他們可以在學校迴圈層中看到潛在優勢。
他把頭探出艙外，試圖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他們的表情完全集中在螢幕上。
伊恩翻了翻眼睛，嘆了口氣。我想他們看到的更多了，他心想。他調出了錄音的聲音，不確定他們看到了什麼，只知道他們一直在跳來跳去。
“你好！”他終於大聲喊道，提高了聲音。
三人像被閃電擊中一樣顛簸著，三人都轉過身來面對他。
他們看著他時的震驚使他幾乎感到害羞。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去。“就像你看到的那樣？”
“你在圈裡待了222個星期，”德代爾面色蒼白，喃喃地說。“我們看不太清楚。”
伊恩輕輕地笑了。“222周。真是一個好數字。”他轉過身來看著研究人員，與老人進行了眼神交流。“但從你的反應來看，我認為你已經看到了足夠多的東西，足以理解當前的形勢。”
老人不知不覺地眯起了眼睛。“也許……不管怎樣，你已經宣誓，其中的條款規定你不會傷害任何研究人員或裝置，你將接受我們所有的擴張室後診斷測試。”
伊恩的嘴向下捲曲。“那麼，把領導請來，讓我們把這件事做完。”
德黛爾的手抓住了潛在的領導者，好像她不小心，它會從她的手中滑落。當她走近病人杜奈時，她感覺到一種幾乎無法察覺的、壓迫性的壓力壓在她身上。
杜奈無動於衷地看著她，他的臉平靜如平靜的池塘。在早些時候爆發之後，他似乎鎮定了下來。她羞於承認她不能為自己說同樣的話。
德黛爾一想到《無限迴圈》中的鏡頭，就感到心跳加速。他們跳過了很多次，因為他們無法知道錄音的哪些部分是重要的。然而，他們偶然發現了一個特別突出的場景：杜奈在赫克託學院外的拉姆齊海峽岸邊創造骨骼結構。杜奈漂洋過海，毫不費力地將動物骨骼製作成栩栩如生的結構。他們三人在杜奈打擾他們之前，目不轉睛地看著。
“你準備好了嗎？”她問道，伸出了領班的圓球。
杜奈點點頭，把它抱在手裡。德黛爾抓起她的手套墊，做了幾個手勢。突然，潛在的領導者亮了起來，伊恩的手指瞬間變成了鮮紅。
潛在領導者五顏六色的表面像一場宇宙風暴一樣旋轉著，呈現出不同深淺的紅色。幾分鐘後，它發出輕微的咔噠聲，顏色凍結了。
德代爾盯著手套墊看了一會兒，她的同事們從肩上盯著螢幕。“這是在算計……”她皺著眉頭低聲說。然後，她僵住了，手懸在手套墊上方。
三人合一，抬起頭，懷疑地盯著伊恩，伊恩只能給他們一個微微的、會心的微笑。
“那麼，怎麼樣？”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德黛爾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按下螢幕。房間的燈罩突然亮了起來，開始列印一張紙。利桑德羅走向寓言，拿起那張紙，放在伊恩面前。
與他測試自己與茉莉花的親和力時不同，伊恩沒有感到興奮，只有勉強接受的感覺。他拿起剛印好的那張紙。記錄如下：
杜奈，我.J.的潛在親和力讀數。
日期：1021年月份：11天：17
顏色：紅色
親和力（+0.03%）
光照：0.53%
深色：1.09%
壽命：2.94%
死亡：99.99%
山區：1.20%
雲：1.21%
孫：0.01%
月亮：0.00%
期初：7.78%
完：8.01%
遺憾：12.27%
悔恨：12.71%
嗯，伊恩心想。以前肯定不是99.99%。我想這個潛在的領導者比茉莉更準確。他記不起她的微電位儀的準確度，但懷疑它低至+-0.03%。實際上，他更感興趣的是列印在表格頂部的日期，這表明這是他通常在學校迴圈中出現的日期之前的一段時間。
“你似乎並不感到驚訝，”老人說。
“我在迴圈中進行了一次閱讀，得到了類似的結果。”他揚起眉毛。“我應該問你同樣的問題。”
老人嘲笑了一下，然後笑了幾秒鐘。“我很驚訝，”他坦率地回答。“太驚訝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還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是普羅芬博士，這兩位是馬內蒂博士和尤魯斯坎博士。”他分別向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做了個手勢。
伊恩點點頭。“普羅芬博士，還有什麼其他的測試？我想完成它們，然後上路。”
“那是……”馬內蒂醫生在看到普羅芬醫生的表情之前開始說。
“還有一些測試，但我們可以在未來幾天進行，”普羅芬博士說。
伊恩懷疑這位老研究員會利用更多的測試作為藉口把他帶回實驗室，這可能會讓他參與比原來計劃更多的實驗。
“我們今天就把它們全部做完怎麼樣？你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對嗎？”
普羅芬醫生的嘴抽搐著，嘴角向下轉。“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準備好每一個實驗。如果我們的一個實驗……成功了，就必須進行一些額外的測試。”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後嚥了下去。“我們將不得不恭敬地要求您在準備好這些測試後返回我們。”
“我會回來的，”伊恩說著，抽出話來。“但作為交換……我想得到一個解釋。我想知道我是如何進入你的擴張室的。”至少，伊恩想聽到官方的解釋。到目前為止，他與歐里費爾和朱莉婭姨媽就環路的目的進行的對話似乎是正確的。他在塞萊霍，原蛋白博士剛剛表示他們的試驗是成功的。這證實了他們的目標確實是喚醒他在迴圈中的親和力。
普羅芬點點頭。“當你回來時，是的。”
他想知道他們是否意識到自己吃得太多了。一旦有訊息說他們喚醒了99.99%親和力的人，一切都會失控。為了他們的利益，他希望他們至少在目前將他的潛在領導者的結果保密。
不過，老實說，他早就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即他無法永遠保守自己的權力秘密。也許幾個月，但不是幾年。
但即使結果公佈，他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一個在過去兩週裡他一直在仔細考慮的計劃：尋找SPU的第一位王子。他以為他會拖著母親一起走。
曼內蒂醫生帶伊恩走出房間，爬上三層工業用金屬樓梯，讓他走出診所走廊。他們爬得越高，進入伊恩感知範圍的人就越多。上面有數百人，其中許多人健康狀況不佳。我們一定在醫院裡。
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年輕女子看到了馬內蒂，走過來低下頭。
“把病人帶回他母親身邊，”馬內蒂一邊說，一邊擦去太陽穴上的汗水。“她應該在候診室等著多瑙伊先生。”
穿白衣服的女人高興地點頭。“好的，馬內蒂博士。”她把目光轉向伊恩。“我們走吧，杜奈先生。自從你不在後，你母親有點……心煩意亂。”
“回頭見，馬內蒂博士，”伊恩說，臉上露出咄咄逼人的微笑。他跟著這位身穿白袍的醫生來到接待處，在那裡他必須在一個空著的手套墊上填寫一張小表格。之後，他被引向左邊的一扇門。
當他進入候診室時，他不知道該有什麼感覺。自從他知道她在上面等他，他就知道整個迴圈的情況至少部分是她的錯。他不會自己去做這種實驗；是母親發現了這個實驗，並迫使他成為參與者。
他甚至不能生氣；相反，他被激怒了。她做了這樣的事，強迫他進入圈套，而不理解她動作的嚴重性，這真是太像了。他想知道他們是否告訴過她他可能會在擴張室裡待上幾年。
母親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彷彿感覺到他從房間的另一邊凝視著她。她看到他的身影站在門口，立刻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伊格那丟斯，”她喊道，表情嚴肅。“你遲到了。你讓我很擔心：沒有人會告訴我為什麼30分鐘的手術要花一個多小時。”她走到他跟前，嘴唇微微一笑。“我們離開這裡，吃點東西吧。”
伊恩嘆了口氣。“那我們走吧。”他感覺到附近有數百個重要的訊號，其中許多人在醫院外面。他們一定在塞萊霍的一個主要城市。
母親把他帶到外面，像老虎鉗一樣抓住他的胳膊。伊恩的感官立即受到了攻擊：明亮的陽光反射在建築物和水坑上，人和氣墊手套的聲音，幾個小時前下雨時發出的彼得里科的氣味。然後有一種感覺，母親的手放在他緊張的手臂上，把他固定住了。一切都感覺非常真實。
“這條街上有個地方我們可以去吃，”母親拉著他說。“別傻了，這很難看。”
伊恩哼了一聲。他沒有呆呆地看著。
母親領著他們兩人走進一家高檔咖啡館，要一張咖啡館二樓靠窗的桌子。當他們坐下時，伊恩雙臂交叉在胸前，凝視著窗外街上的人們。在遠處，他可以看到一條狹長的海岸線從一系列玻璃般的建築物後面向外窺視。
“這麼說是成功了？”母親交叉手指問道。她平靜地說了這些話，然後喝了一口水，同時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伊恩不理她。當他這樣做時，母親的表情扭曲成了一種狡黠的笑容。
“什麼？”伊恩終於厲聲說。
媽媽笑了。“你長了一根脊樑。你不再那麼害怕一個老婦人了。”
伊恩終於回頭看了看，仔細端詳著母親衰老的臉。他所能想到的只是在他把朱庇特城沉入湖中後她失去的表情。在他面前的那個嚴厲、苛刻、卑鄙的女人比她透露的要脆弱得多。
“你在期待什麼，讓我參加那個審判？”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沒有為你報名。”
伊恩皺著眉頭。“否則我為什麼會同意做一名測試物件？”
母親眯起眼睛。“你不記得了？”
伊恩的沮喪流露在他的語氣裡。“記得嗎？”他問。
母親撫摸著她的嘴唇。“他們說實驗的副作用是你可能會出現短期記憶喪失。你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
“副作用”，真的嗎？
“我最後一次記得是在赫克託學院，”他冷冷地回答。“現在解釋一下。”
“如果我不高興的話，我會告訴你不要這麼無禮，”母親喃喃地說。“所以……這有點像個故事。朱莉婭阿姨把你的名字和基本資訊輸入了無限迴圈研究。成千上萬的人都這樣做了，從常客到貴族。我不太清楚她是如何把你的名字排在佇列的首位的，但兩天前，你收到了一份通知，說你被選中了。”
伊恩皺著眉頭，試圖——也沒能——記住過去一兩天的任何細節。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一開始你很困惑，因為你沒有報名參加實驗。但是，作為給你註冊的人，朱莉婭阿姨也收到了通知。她向我們兩人解釋了這個機會。”
伊恩喝了一口水。“她怎麼說的？”
“她說這是一個人們會為之而死的機會。”
“我同意了嗎？”
“是的。這個實驗只需要不到一個小時的實時時間。朱莉婭姨媽確實解釋說，因為這是一個擴張環實驗，你在實驗中花費的時間遠遠超過幾分鐘。”
“她有沒有具體說明過要花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