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臨風堂
“青子哥，我爹以前賣了一隻貉可是賣了六兩銀子，跟你的那隻差不多大，那個管家賣便宜了。”
等三人遠離了萬豐樓，沈小虎開始替沈青忿忿不平。
“嘿，你們這運氣還算好的。要是他們動起手了，一分不給你，到時候你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
張書遠悠閒地坐在板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翻出來一本小冊子，津津有味的讀著。
沈小虎激動道：“這裡的官府不管嗎？我們每年各種稅錢可都沒少過。”
“這裡遠離龍庭，上面派下來的官吏都看四大東家的臉色，強龍不壓地頭蛇。等你在這兒摸爬滾打一陣你就知道了。這裡的官府一直都是錢照收，事不辦。”
張書遠看了眼沈小虎，似有深意地說道：“你要是給官府惹了事，他們第一件事幹的，就是解決了你這惹事的人。”
沈小虎嘴巴微張，一肚子的話被堵在了嗓子眼，說不上來。
他雖然從小沒出過遠門，但也是見過田川被打死時候的樣子。
這些道理他都知道。
就是……心裡有些不服。
在旁的沈青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沉默不言。
為什麼他們這些底層人很難發跡？
他們但凡有些收成，要進這縣城，就逃不開四大東家和官府的剝削。
進城的時候剝一層，買賣剝一層，每年各種巧立名目再剝一層。
他們這些底層人能吃飽便是奢望了，哪有精力和本錢發跡。
就像是張書遠說的，今天他還算是運氣好的。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弱了，還是得練武，儘快想辦法找個靠山，改了武籍。
“先生，你可知道臨風堂在哪兒？”沈青手中握著韁繩開口問道。
……
盛世坊。
威嚴的宅院整齊排列街道兩側，放眼望去街上的道路都是青石鋪就，路淨人少。
上面的積雪都已經被清掃乾淨，堆積在街道兩側。
沈青駕著板車停到了一處平房大院的面前。
門口一對石獅左右蹲踞，一爪抓球，一爪護幼，雄壯威嚴。
而在石獅子的門樓上方懸掛黑底金字匾額，上書“臨風堂”三個大字。
站在門口，沈青等人遠遠都能聽到裡面的一些呼喝鍛鍊之聲。
小姑沈秀一開始是賣給了縣城裡的一個大戶，因為有些姿色，在裡面的日子倒也過得去。
祖父母還在的時候，每一年都能回來探望一次。
後面即使祖父母不在了也沒斷了聯絡，時不時還會託人送些東西給沈家。
但常年沒有身孕，她在大戶人家的日子漸漸也不好過，便很難再有機會出來，與他們走動少了。
就是當年他爹孃去世也沒有能回沈家。
聽叔叔說過，前不久，自家的這個小姑又被賣給了臨風堂的老爺家裡，還當上了小妾。
這次好不容易來一趟，應該要探望一二，順便按照叔叔的囑託，問一問山娃入門練武的事。
沈青走上青石臺階，抓住了朱門上的銅環，不急不緩的扣了三下。
等了一會兒，硃色大門被從外向裡開啟，露出一張眉稜骨突的人臉。
“你是誰，過來幹什麼？”
沈青上前說明了來意說道：“我姑姑是沈秀，是裡面李堂主的小妾。我正好有事來縣城，家裡人讓我帶點山貨給她，勞煩通傳一下。”
“七小娘子的孃家人？你在門口等一下。”
對方話音一落，便砰的一聲把大門關上。
沈青臉上寵辱不驚，站在門口耐心地等著。
片刻之後，朱門被重新開啟：“進來吧。”
“有勞。”
沈青帶著沈小虎大步走了進去，把板車和駑馬交給了張書遠。
院子裡面，一進門便看到一二十個光著上半身的精壯漢子，每一個手裡都正在舉著石鎖，全身熱力蒸騰。
使得這院子明明是寒冬時節，卻是暖如三春一樣，令人驚異。
沈青駐足了片刻後，在門子的帶領下，來到了前院的的一處廂房中，等待著姑姑沈秀。
臨風堂的堂主李臨風開設武館已經有很多年，在縣城中有些名望，家眷老小有不少。
家業大了，規矩也就多了。
外人還有男子，若不經允許的話不得進入內院，與女眷接觸。
在廂房中等了差不多一刻，一個與沈青有幾分相似的貌美夫人，推開木門走了進來。
不得不說，沈家人別的比不上他人，相貌儀態上真是沒得挑。
自家的這個姑姑皮膚細膩如脂，薄嘴唇，鼻樑高挺，一雙杏仁眼充滿著靈動之色。
活脫脫的一個美人，絲毫沒有出身獵戶家的氣息。
“你是沈青？大哥家的大兒子？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小不點。”
姑姑沈秀緩緩步入廂房中，步伐略顯謹慎，腰身隱現一抹不易察覺的圓潤。
她認出來自家的這個侄兒，說話的時候，面色含著暖意，眼波溫柔。
姑姑沈秀找了一個軟墊坐在椅子上寒暄問道：“二哥他們都還好吧？”
“勞姑姑掛念，叔叔和嬸嬸他們都還好。”
“那就好，上次大哥出事我沒能回去，侄兒你也莫怪。我也是身不由己。”姑姑沈秀臉色一黯，像是想到了許多傷心事。
沈青忙道：“怎麼會怪姑姑，我們傢什麼情況，別人不知道，自家人都是心裡有數的。”
“唉……”姑姑沈芳嘆了一口氣問道：“你過來找我，家裡可是出了什麼事？”
“姑姑，家裡沒有出事。”沈青站起身，將一旁的沈小虎拉到身旁說道：“這是小虎，我們難得進一次縣城，叔叔想讓我帶一點山貨過來，一起看望下姑姑。”
姑姑沈秀臉上露出幾絲高興之色，笑道：“你們真是有心了。”
沈青說完，拍了拍沈小虎的後背。
沈小虎會意，將裝滿山珍的籃子拎了過來，放在了沈秀的腳邊。
“都是一些不值錢的猴菇、竹蓀、羊肚之類的，姑姑沒事可以讓廚子做點家鄉味。”
姑姑沈秀溫聲笑著說道：“好久沒吃過家鄉的東西，這下可以過一過嘴癮了。”
“姑姑不嫌棄就好。”沈青站起來，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說道：“這次過來除了看望姑姑，叔叔也交代了，的確有些事需要麻煩下姑姑。”
姑姑沈秀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溫聲說道：“不知道是什麼事？我先聽聽，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沈青面色越發恭敬，露出幾分求人的難堪神色：“叔叔想問下姑姑，能不能讓我們兄弟幾個進臨風堂，修煉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