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土蜘蛛、大天狗（二）
如同隕石般的撞擊讓整個博物館地基劇烈震顫。
下墜的金色風壓將周遭的鴉群硬生生震成血霧，一時間煙塵四散。
“怎麼回事？”眾人驚疑不定，目光死死盯著遠處的濃霧，心臟怦怦直跳著。
通訊頻道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難道除了大天狗，這片區域還孕育出了更恐怖的靈異？
想到這裡，大部分作戰員心中都升起一股絕望感，大天狗本就是棘手至極的靈異，眾人已做好了犧牲五分之四的覺悟。
再來一隻怕是沒人能吃得消。
就在這時，不需要用眼睛看東西的羽生龍之介緩緩開口：“不對，他不是靈異......是劍崎律。”
彷彿回應他的話語，煙塵被一道凜冽的劍意劈開。
眾人看到大天狗的六翼正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而把它踩在腳下的，是一道穿著熟悉的挺拔身影。
“劍崎律？他不是在隻身一人對抗鬼王嗎？！”許多作戰員失聲驚呼，完全想不到他竟會出現在這裡，手中的步槍差點脫手。
僅僅半小時——從行動開始到現在，他們連大天狗的情報都尚未完全摸清，而劍崎律卻已經出現在這裡？
那豈不是意味著......
這個念頭像驚雷般在眾人腦海中炸開——劍崎律已經祓除了東方的鬼王！
“這，這也太扯了吧......”片桐金時瞳孔劇震，緊接著笑出聲來：“不過如果是劍崎的話，沒準還真的能做到！”
煙塵徹底散去，劍崎律單手按著刀柄，白金色的天叢雲劍已完全貫穿天狗眉心。下一刻，劍身迸發的恐怖劍氣將天狗殘軀徹底絞碎。
他微微側頭，目光掃過眾人：“各位，鬼王酒吞童子已被我斬殺，特來此地支援。”
語氣平靜，卻讓所有作戰員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彷彿只要他站在這裡，勝負便已註定。
就在眾人以為大天狗已經伏誅，準備歡呼雀躍的時候，異象橫生。
鴉群深處突然傳來骨骼爆裂般的脆響，一隻烏鴉猛地膨脹變形，遮天蔽日的六翼破體而出——新的大天狗竟從鴉群中破繭重生。
【複合體·妖魔/怨靈·大天狗】
【危害等級：八級】
【狀態：無感情，黑氣繚繞】
【描述：由崇德天皇千年怨念與畸形妖魔糅合的畸形存在，具備生生不息的重生能力，冰冷地向世間揮動巨鐮，收割亡魂。】
它的手中凝聚出一把陰影巨鐮，以極快的速度劈向劍崎律後心。
劍崎律心中一凜，立即向後出劍。
鐺！！
天羽羽斬與巨鐮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劍崎律借勢旋身，刀光如新月劃過，將新生的怪物攔腰斬斷。
然而大天狗被劈開的軀體尚未落地，又一隻烏鴉開始劇烈抽搐，羽毛下隆起猙獰的鬼面紋路。
劍崎律的刀鋒尚未收回，第三隻大天狗已從鴉群中破繭而出！
這次重生的怪物體型暴漲三成，鬼面裂紋中滲出熔岩般的金光，威勢較之先前更強了幾分。
劍崎律的攻勢依舊迅猛，金色劍光劃破空氣，一瞬間將第三隻大天狗斬成無數段。
然而，怪物的殘軀剛剛落地，鴉群深處便又一次傳來骨骼扭曲的爆響。
第四隻大天狗破羽而出，身形比先前更加龐大，鬼面裂紋中之中血光更甚。
更可怕的是，它的蛛腹節肢竟增生出無數人手倒刺，看得人背脊發寒。
“藉助數以萬計的鴉群重生，每次重生，都會更強麼......你倒是比酒吞童子更耐砍。”
劍崎律微微眯起眼，望向那不斷重生的怪物，心中罕見地浮起一絲凝重。
作戰員們的呼吸幾乎停滯。
他們看著遠處不斷膨脹的怪物，看著那愈發猙獰的鬼面，看著劍崎律獨自一人面對這近乎無解的輪迴。
“我們......真的能贏嗎？”有人低聲呢喃，聲音顫抖。
倘若沒有劍崎律，他們拼盡全力也只能斬殺最初的大天狗，之後便會被永無止境的復活與進化徹底碾碎。
“不能讓劍崎一人承擔！”東山健司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他強硬支起身子，不顧透支的精神力再次發動異能。
一瞬間，劇痛如潮水般席捲全身，超負荷的精神力讓他流出血淚，但終究是成功讀檔了。
“東山課長說的沒錯。”
羽生龍之介走至隊伍最前方，他雖目不能視，卻精準地面向每一名隊員，聲音鏗鏘有力：“我們也不能在這傻站著，既然正面戰場我們沒法參與，而大天狗復活又以烏鴉媒介，那就由我們來解決這些烏鴉！
所有人以第三方案隊形向前突進——A隊負責東翼，用火力盡可能封鎖空域；B隊死守西側，有人體力不支了就立即輪換；C隊跟我和東山課長直插中陣。每殺一隻烏鴉，劍崎的勝算就多一分！”
“是！”
看著遠處劍崎律奮戰的身影，有些委靡的眾人精神一振，眼中亮起光芒。
是啊，我們雖不像劍崎律那般能與大天狗正面拼殺，但也能貢獻出自己的力量——哪怕身死！
渡邊昴聽後更是哈哈大笑，半張面具下的眼睛泛起猩紅的光芒：“說的好，我早就按耐不住了，先走一步！”
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黑色閃電扎進鴉群。
他一邊狂笑一邊揮舞著手中長刃，即便全身被撕開深可見骨的傷口也渾然不覺。
東山健司面露異狀，正要將他喊回來卻被片桐金時制止。
片桐金時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傢伙從來都不服管的，讓他單獨行動吧......與其讓他憋瘋，不如讓他殺個痛快。”
剩下作戰員組成的錐形陣如尖刀般刺入上野公園，踏碎滿地枯枝，驚起遮天蔽日的鴉群，無盡黑影呼嘯著俯衝而下。
最前排的作戰員們同時揮動制式長刀，寒光交織成一張死亡之網，瞬間絞碎數十隻撲來的黑影。
鴉血如雨潑灑，在陣型前方形成一道殷紅的霧牆。
“陣列中心的人，自由開火！”東山健司大手一揮，吩咐道。
數十支突擊步槍同時噴吐火舌，槍口噴射的火光映亮了他們冷峻的面容。
特製的鋼芯彈撕裂空氣，彈雨潑灑向黑壓壓的鴉群，羽毛與血肉在爆裂的火光中四散飛濺。
彈殼如雨點般砸落在青石板路上，叮噹作響。
有烏鴉突破彈幕撲來，卻被霰彈槍近距離轟成血霧，鋼珠穿透軀體後餘勢不減，將後方數只烏鴉一同擊落。
“嘎啊——！！”
遠處樹冠突然劇烈晃動，一群紅眼烏鴉俯衝而下，發出淒厲的嘶鳴。
作戰員們默契地分散陣型，槍口抬起，子彈編織成一張死亡之網，十餘隻烏鴉在半空就被打得支離破碎，剩餘的也被交叉火力絞殺殆盡。
隊伍中還有不少異能者，此刻紛紛釋放出各自的異能。
各色奇異的光芒在空中劃出絢麗的軌跡，不少烏鴉被正面命中，灰飛煙滅。
整支小隊以極快的速度掃蕩著鴉群。
烏鴉數量多到難以想象，即便是羽生龍之介的異能也沒法全部阻攔，已有十多名作戰員犧牲。
儘管如此，也算是極好的結果了。
羽生龍之介轉向不遠處激戰的身影——若不是劍崎律牽制了大天狗本體，這樣的戰果根本不敢想象。
“剩下的交給你們了！”見鴉群已被清理了大半，他囑咐一聲後，人已衝破瀰漫的硝煙。
劍崎律這邊的戰場堪稱神仙打架。
金色的劍光在地面劃出百米溝壑，而死亡了數十次的大天狗則六翼怒展，沖天而起。
“你可真是......耐砍王啊！”劍崎律踏著墜落的建築殘骸逆天而上，每一步都在空中踏出金色漣漪。
大天狗羽翼則爆射出無數黑羽，與他的劍光相撞在一起。
狂暴的能量風暴將大天狗的身軀撕成碎片，黑血如墨汁般潑灑在地上。
被劍崎律斬殺了多少次後，單隻烏鴉已經無法承受大天狗重生帶來的負荷。
數十隻烏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黑羽翻飛間重新拼湊出怪物的軀體——但這一次，它的形態卻沒有再次進化。
不僅如此，它背部的六隻羽翼變得殘缺，連周身纏繞的邪氣都稀薄了幾分。
“看來，你也終於到極限了啊。”劍崎律知道是作戰員們的行動發揮了功效，乘勝追擊。
大天狗發出不甘的嘶吼，卻連聲音都變得嘶啞破碎。
它揮動殘破的羽翼想要反擊，動作卻遲緩得像個生鏽的傀儡——無數次死亡積累的創傷，終於壓垮了它的不死性。
劍崎律沒有給它喘息的機會。
金色刀光如暴雨傾瀉，大天狗踉蹌後退，它的防禦越來越弱，重生需求的烏鴉數量也越來越多。
可以預見的是，再復活幾次大天狗就將徹底死亡。
然而就在這時，它殘破的六翼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黑焰，空間在它周身扭曲變形，剎那間化為殘影。
劍崎律愣了一下。
前一秒還在視線中的怪物，竟在一瞬間遠遁到了視野之外，這種速度超越了物理法則，是真正觸及神性層次的遁術。
“不用費力去追，交給我！”
就在他準備追擊時，羽生龍之介及時趕到身邊，盲杖輕點輕觸大天狗散落在空中的黑羽。
異能，「時間暴君」！
那些散落的黑羽突然違反物理法則倒飛而回，連帶已經逃到天際的大天狗也像倒放的影片般，以完全相同的軌跡被硬生生拖回原點。
它驚愕地發現，自己竟又回到了起飛前的姿勢，連羽翼揚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不給大天狗任何反應時間，金色劍光如影隨形。
鴉群已被清剿得差不多，這次大天狗沒有重生，它的存在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從羽翼尖端開始，一寸寸化為飄散的黑霧。
如酒吞童子那般，長滿眼球的咒胎靜靜懸浮在空中，被劍崎律一把抓住丟入殘響迴廊。
“幹得漂亮，劍崎。”
羽生龍之介長吁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拭去額頭上的冷汗，臉色蒼白如紙。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們整支隊伍恐怕是凶多吉少。”
透過面板，劍崎律看出羽生龍之介的狀態很不對，攙扶住他的身體：“你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
羽生龍之介劇烈地喘著氣，隨意解釋道：“過度使用異能的後果，都是早年落下的病根，你無需在意......”
劍崎律的面色陰沉下去，難怪在這一戰中羽生龍之介鮮少動用異能，原來身體已經被摧殘到了這種地步。
「本我覆寫」的備份名額早已耗盡在月見雪姬等人身上，更何況羽生的心臟已如風燭殘年，即便能給他讀檔，也不過是飲鴆止渴。
羽生龍之介的臉色恢復平靜，所有痛楚的痕跡都被某種可怖的意志力強行抹去：“如今兩大鬼王都被袱除，就等西邊行動組的結果了。”
“我去幫忙。”劍崎律正欲離開，就被羽生龍之介拉住，輕輕搖頭。
羽生龍之介深深嘆了口氣：“玉藻前的實際戰力可能並沒有大天狗這般難纏，但對男性具有堪稱無解的魅惑性，我們過去只會在一瞬間倒戈，特別是你——倘若你成為了她的傀儡，一切就都完了。”
“沒關係，我心裡有數。”
劍崎律並非信不過月見雪姬她們，但三大鬼王必須由他殺死。
如今兩隻危害等級八級的靈異均死於他的劍下，只差一個玉藻前，「看破」就能迎來進化，自身實力將達到一個新的高峰。
到時候，對陣教條與佐佐木真悟就有百分百的把握了。
羽生龍之介知道自己勸不住劍崎律，輕輕點頭：“好，那你一定要小心，有情況就立刻撤退。”
劍崎律輕輕點頭，緊接著就化為一道流光向遠方飛去。
與此同時，他在心中一絲疑慮——羽生龍之介說謊了，能騙過別人卻騙不過擁有面板的自己。
上次交鋒時，他的身體狀態還遠沒這麼糟糕，甚至還算健康。
短短几個小時內，他究竟用異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