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大江山之鬼（二）
酒吞童子凌空而立，赤發在血色雲層下翻湧。
他指尖輕叩頭骨酒杯，暗紅酒液倒映著下方藐小的人影。
“人類嗎.......不過是低賤而弱小的物種，也敢向吾挑釁？”
“吾麾下的惡鬼要多少有多少，你殺得完嗎！”他冷笑一聲，輕輕搖晃，啜飲如血般的美酒。
緊接著將酒液向前方潑灑，在空中分裂增殖，化作千百隻嘶吼的骸骨惡鬼，重重砸落在地，自四面八方湧向劍崎律。
劍崎律的刀鋒劃出新月般的弧光，隨意斬滅所有撲來的骸骨惡鬼。
他目光如電，穿透重重鬼影鎖定高空中的酒吞童子——
“真是沒完沒了了。”
這些惡鬼雖無法靠近他分毫，但也極大限度地制約了他的腳步，拖延時間。
他的目標不僅僅是戰勝酒吞童子，更是要在取得勝利後馳援其他戰場，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導致同伴隕落。
如今，他的手中有兩把神靈之劍，分別是天羽羽斬的碎片——木劍與奇稻田姬體內的天叢雲劍，自己超然於世的實力也足以發揮出它們的威能。
儘管歷經歲月消磨，天叢雲劍的神力已不復全盛時期，但此刻仍源源不斷地將神力注入劍崎律體內。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發出弓弦般的顫鳴，每一寸骨骼都承受著超越人類極限的神威。
如海潮般洶湧的敵人下一秒就要將他吞噬，然而劍崎律卻在此刻納刀入鞘，緩緩閉目輕吐一口濁氣。
時間彷彿凝固——
再睜眼時，兩道凝如實質的金芒自瞳孔迸射，在空氣中劃出久久不散的光痕。
鏘——！！
兩把神劍在一瞬間出鞘，熾金色的神輝如怒濤般奔湧而出。
劍光過處，街道地表如被神之刃犁除——柏油層汽化，鋼筋熔斷，混凝土碎成齏粉，唯餘下方鏡面般平整的岩層
所有靈異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神威中化為灰燼，爆鳴聲久久迴盪，彷彿神明對汙穢之物的最後審判。
驚人的是，兩側的建築毫髮無傷，如同被無形結界守護。這絕非僥倖，而是劍崎律精準控制力道的結果。
聽到震耳欲聾的巨響，一扇扇緊閉的窗簾被顫抖的手指撥開。
他們瞪大了佈滿血絲的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街道中央那個持劍而立的身影，分明是人類！
蜷縮在廢墟陰影裡的人們，原本已經麻木地等待著死亡降臨。
但當那道斬裂街道的劍光閃過時，無數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是...是劍崎律！”有人顫抖著指向街道中央那個持劍的身影。
一時間，反對者與支持者的竊竊私語在樓宇間交織——
“是那個被通緝的恐怖分子？就是他造成了這什麼百鬼夜行！”
“放屁，他明明是在保護我們，現在科技多發達，隨便來個ai換臉就能以假亂真！”
“橫濱超人.......他是這個城市救世主嗎？”
漸漸的，所有爭論都化作同一個念頭——殺了那個魔鬼！
人們死死盯著高空中的酒吞童子，這個用屍骨堆砌王座的惡魔，已經奪走了太多生命。
奇蹟的一幕發生了，看不見的金色光點從倖存者身上飄起，它們如螢火般匯聚，在劍崎律周身形成璀璨的光繭。
【可分配願力：300→500】
【可分配願力：500→600】
【可分配願力：600→1000】
劍崎律愣了一下，打量周圍的情況，很快意識到願力迅速提升的原因。
隨著他在人們面前逐漸嶄露頭角，這些瀕臨崩潰的人們，正不約而同地將最後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他凝視著面板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嘴角勾起微笑。
俯瞰著街道上那道貫穿大地的劍痕，酒吞童子盈滿狂氣的鬼瞳此刻收縮成針尖大小，再無先前的從容。
“區區一個人類，怎麼可能？！”
他指尖的頭骨酒杯突然裂開一道細縫，猩紅的瞳孔微微收縮——這個持劍的人類，方才爆發的神威竟讓他久違地感到戰慄。
他本以為劍崎律的實力至多在曾經的對手源賴光那一檔次，對如今吞噬了茨木與海量業力的自己造成不了絲毫的威脅。
而現在，酒吞童子不得不收回這樣愚蠢的想法，鄭重對待劍崎律，要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這個人類的靠近。
好不容易藉著那個愚蠢的陰陽師重臨世間，他可不能輕易地死在這裡。
“赤鬼、青鬼。”
隨著酒吞童子一聲令下，空氣驟然凝固。
兩尊高達十餘米的惡鬼轟然降臨於地，向著高空的酒吞童子單膝跪地，引發地震般的震顫。
赤鬼通體如熔岩澆築，每塊肌肉都流淌著暗紅色的火光；青鬼則似玄冰雕琢，體表覆蓋著不斷生長的冰晶鱗甲。
酒吞童子俯視著這對心腹愛將，他們散發出的壓迫感讓悄悄觀戰的倖存者們感到一陣不適，甚至當即跪倒在地嘔吐起來。
二人皆是酒吞童子重視的部下，實力極其強悍，甚至超出一些受賜者役使的靈異。
酒吞童子血袖一揮：“不惜一切代價，殺了那個人類。”
根據劍崎律方才展現出的實力，他知道自己這兩個手下絕對攔不住，但卻能為自己爭取時間——去準備那必勝的手段。
兩隻惡鬼得到命令重重點頭，轉過身向著劍崎律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獠牙間滴落的毒液將下方的巖盤腐蝕出青煙。
下一刻，赤鬼與青鬼同時蹬碎地面，龐大的身軀竟爆發出超音速的恐怖突進，一左一右形成夾擊之勢，將死亡陰影籠罩向劍崎律。
劍崎律眼神一動，憑藉兩隻惡鬼散發的氣息，發現它們竟都達到了鎮國實力。
這理應是不可能的——根據《大江山繪卷》記載，除了酒吞童子外，麾下理應只有茨木童子才堪堪達到這種層次。
“原來如此，近千年的業力洗滌讓它們的實力大大躍升了一個檔次啊.......只不過，鎮國之間亦有差距！”
實力達到最高的鎮國基石後，劍崎律心中對這個層次的強者也有了大致的劃分——佐佐木真悟無疑是最強者，流露出的氣息令自己都忌憚無比，而不動行者、羽生龍之介則是這個層次的中流砥柱。
再往下，便是九條凜這樣的新生力量，鋒芒畢露卻欠了些火候。欺負欺負弱者還行，碰到劍崎律就會被無情吊打。
兩隻惡鬼的實力加起來，大約能達到不動行者的檔次——在如今的劍崎律面前，已經有些不夠看了。
兩隻惡鬼如山嶽傾瀉般襲來，只見他不急不緩地擺出二天一流的架勢，手腕輕轉，雙劍劃出凜冽的金色弧光。
赤鬼的熔岩重拳轟至面前的剎那，天叢雲劍如游龍般貼著拳鋒逆切而上，神紋迸發的金光將業火硬生生劈開。
與此同時，青鬼抓準機會從側面襲來，木劍卻早已等候多時。劍尖輕點爪心，覆蓋著厚實冰層的重拳土崩瓦解。
他的身形在紅藍風暴中翩然流轉，每一次落步都恰好踏在雙鬼攻勢轉換的間隙。這優雅如舞蹈般的戰鬥姿態，讓躲在廢墟後的倖存者們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真是太厲害了.......”一個滿臉塵土的少年喃喃自語，滿臉寫著崇拜。
不知不覺中與他擁有一樣的想法的人越來越多，匯聚而來的願力也在隨之瘋漲，來到了恐怖的三千！
“願力收割得也差不多了，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
劍崎律輕笑一聲，覆蓋黑色淵鎧的手掌穩穩鉗住赤鬼的熔岩重拳，沸騰的業火在鎧面灼出嗤響卻無法傷其分毫。
“？”赤鬼的瞳孔劇烈收縮，聽到頭盔下傳來嘲弄般的冷笑：“怎麼，你以為我是怕你才躲的嗎，太天真了。”
語畢，骨骼碎裂聲響徹戰場。
覆蓋著黑色淵鎧的五指深深陷入赤鬼的熔岩臂膀之中，竟將那條粗如樑柱的鬼臂硬生生扭成詭異的角度。
赤鬼猙獰的面容第一次浮現出驚恐，下意識想要掙脫卻被劍崎律死死扣住。嘶啦一聲，它粗壯的臂膀被整個撕扯下來，沸騰的鬼血如同爆裂的熔岩般噴濺而出。
赤鬼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踉蹌後退，劍崎律則乘勝追擊一劍將其洞穿。
側面的青鬼傻愣在原地，完全沒想到與自己實力同等的赤鬼竟會死得如此突然，
還沒來得及反應，劍崎律便如鬼魅般來到它的身前，將其重重踏進岩層上，蛛網般的裂痕立刻佈滿了冰晶鎧甲，在它難以置信的目光下碎裂。
它驚恐的瞳孔中，最後倒映的是天叢雲劍劃出的鎏金劍光。
劍光消散的剎那，整個街區陷入詭異的寂靜，緊接著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倖存者們紛紛從厚重的窗簾中探出頭來，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劍崎律的名字。
願力又一次暴漲到了足足六千！
這便是所謂“救世主”的待遇，在亂世與絕境中收割信仰簡單得如同喝水一般。
劍崎律並未沾沾自喜，抬頭望向遠處高空的那道身影。
得力的手下被斬殺，酒吞童子臉上卻並無半點慌亂，反倒露出了一抹戲謔的笑容。
“人類，你以為吾會在乎區區兩枚棄子？”他的聲音突然在整條街道迴盪，“就讓你見識一下，何為大江山之鬼的真正實力吧！”
“羅生門！”
酒吞童子衣袖翻卷間，整片街區的地面突然龜裂，無數蒼白鬼手從裂縫中探出。
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聲，一座由萬千骸骨堆砌的巨型門扉拔地而起，門縫中滲出暗紫色的幽冥之氣。
這便是酒吞童子精心佈下的殺局。
無論是手下的嘍囉亦或者是赤鬼與青鬼，它們的犧牲不過是為了爭取時間，讓這本屬於茨木的力量得以完全覺醒。
當劍崎律斬盡爪牙時，羅生門的幽冥陣紋早已在地底蔓延完畢。
“嗯？”
劍崎律心頭一震，眼前的門扉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
霎時間，骸骨門扉轟然洞開，業火鬼手與幽冥漩渦交織在一起形成天羅地網，眨眼間便纏繞上了劍崎律周身。
無數鬼手如鐵鉗般扣住淵鎧關節，劍崎律的鎧甲在巨力撕扯下迸濺出刺目火花，整個人如同墜入深淵的流星，徹底被拖入了門扉的無盡黑暗之中。
砰——！！
羅生門閉合的震波席捲整條街道，最後一絲天光被徹底掐滅，而劍崎律的身影也完全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把玩著手中的骸骨酒杯，酒吞童子眼中沒有半分意外，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羅生門的攥取具備“絕對性”，在概念上就沒有人逃得過羅生門的束縛，被拉入其中的人還將直達黃泉之國，遭受八百萬神魔的分食。
這個讓他忌憚無比的人類，終究是被他所消滅了。
“怎麼會......”
重燃起的希望再次被掐滅，所有人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似是認定了這一結局般呆如木雞。
“哼，也該收割這些聒噪的螻蟻了。”酒吞童子欣賞著眼前的一幕，慵懶地支著下巴，將杯中血酒傾灑而下。
血酒墜地的剎那，整片街區的地面突然沸騰，青面獠牙的惡鬼們從地縫爬出，將要收割周遭區域所有人的性命。
咚！
就在這時，一聲悶響自羅生門內部傳來。
那之後，便是密集如戰鼓的響動，整座羅生門開始劇烈膨脹，門縫中迸射出無數道鎏金劍光，那些纏繞的幽冥鎖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斷！
酒吞童子的表情忽然僵住，死死盯著地上的骸骨門扉，“不會吧，這絕對不可能......”
然而，不可能的事就是發生了。
羅生門在驚天動地的爆裂聲中四分五裂，飛散的骸骨碎片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漫天煙塵中，一道纏繞著金色氣焰的鎧甲身影踏空而出。
“所謂黃泉之國，也不過是強大而危險的鬼域......在「超限」面前不值一提。”
劍崎律踏著墜落的門扉碎片穩步走來，每一步都在空中盪開金色漣漪。
立於同樣的高空，他饒有趣味地看向臉色鐵青的酒吞童子。
“還有什麼招嗎？大江山之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