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圖書管理員
月見雪姬立即噤聲，冷汗自臉頰滑至脖頸。
告示上的五個大字似是用鮮血塗抹而成，不是簡單的提醒，而是關乎生死的警告。
現實中，在圖書館內小聲交談兩句是沒問題的。
可放在莫測的鬼域中，這就成為了必須遵守的鐵律。
稍有違背，說不定會迎來鬼域的全力絞殺。
大門階梯上的血痕，指不定就是之前受害者在違反規則後留下的。
劍崎律心中倒是沒什麼負擔，只覺得這厲鬼可真會設計，敢情還縫了《逃生》裡的潛行。
在開殺戒爽賺大米之前，姑且看看你的設計如何吧。
輕輕牽起她的手，在手心上緩緩寫道：“向前走，有情況寫字或用手語交流。”
月見雪姬用力點頭。
前臺處趴著一個“女人”，正在矇頭大睡著，看不清面容。
它的身前擺著名牌——圖書管理員。
透過面板，劍崎律只看出它是被厲鬼奴役的倀鬼，但狀態則始終是“瞌睡不醒”。
如今圖書館內禁止發出任何聲音，小心起見，最好別起不必要的衝突。
就在二人一步步緩緩向前，即將越過前臺走入圖書區時，那始終在瞌睡的鬼卻突然動了。
滿是屍斑的手猛地伸出，閃電般攥住月見雪姬的胳膊。
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月見雪姬瞳孔劇震，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但仍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因此漏出半點聲音。
見它沒有下一步動作，月見雪姬竭力壓抑住心中的恐懼，另一隻手輕輕伸向腰間，準備拔出短匕。
劍崎律輕拍她的肩膀，搖頭。
透過面板看出，這倀鬼仍處於瞌睡狀態，剛剛的動作似乎是一種本能反應。
半分鐘後，那女鬼緩緩鬆開手，保持著先前的睡姿，發出類似夢囈般的低語：“一名學生，一名老師......透過......
只許學生借書......一次一本......”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
先前那麼多幽子都受到了學生身份的桎梏，被迫壓制住食慾，這圖書管理員憑什麼可以發聲？
劍崎律很快反應過來，在她手心上寫道：“看來，倀鬼可以無視規則限制。”
月見雪姬頷首，也有樣學樣地將他的手拉起，手指輕輕滑動，“只有學生才能借書，你要注意。”
順利透過前臺後，月見雪姬鬆了口氣，正欲走向圖書區，卻被劍崎律拉住。
後者表情凝重地指了指地面。
到圖書區，就沒有再鋪設地毯了，取而代之的是灰白色的瓷磚。
他們二人穿的都是機關特製的戰術靴，在各種複雜崎嶇地形都能安穩行動，但立於光滑的瓷磚上，卻很難保持絕對安靜，總會發出些細小聲響的。
月見雪姬美眸閃爍，有些羞愧地垂下腦袋。
她自詡是個細心的人，但在異能無法動用的當下，卻屢次犯錯。
“慚愧......我可是副課長，屢次帶領下屬化險為夷，如今卻被一個新人救了那麼多次。”她心中暗道。
向身邊人投去感激的眼神後，她輕輕抬起小腳，將裹著順滑白絲的雙足自靴中取出，再小心翼翼地將後者放置在入口旁。
二人旋即並排，一步接著一步，以極慢的速度走入圖書區。
他們的目光分別掃向兩側的書架，試圖找到《鵝媽媽故事集》。
但很可惜，陳列在一樓圖書區的書籍，都是教材以及各種學術雜誌，再者就是一部分家喻戶曉的文學名著，根本沒見到那本書的蹤影。
要上二樓。
得出這個結論後，二人的表情都變得不太好看。
原因很簡單，通向二樓的樓梯是完全的木質結構，甚至還有些腐朽，踩上去發出些許聲響簡直再正常不過。
必經之路，卻一定會弄出些動靜來......
至此，劍崎律也明白了設定於這圖書館中的陷阱。
比之教室時，甚至要更加惡劣，幾乎不給人留有活路。
劍崎律表情如常，腦中思索起破局方法。
忽然，月見雪姬前進的腳步猛地一滯，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轉過來。
劍崎律照做，透過層層疊疊的書架，他的目光直抵位於一樓中心的閱讀區。
不知何時，那裡已經坐滿了“人”。
每個靈異都是一副埋頭苦讀的專注樣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書本——雖然書被拿倒了，卻不妨礙它們津津有味地“閱讀”。
劍崎律揚起眉毛，心中暗道：“不是倀鬼，全是怨靈類的幽子，它們仍在受著學生身份的束縛，被迫在此處讀書？”
在厲鬼所主宰的世界中，即使是讓人忌憚驚恐的怨靈都得嚴格遵守規則，不得有絲毫違背。
它們已被牢牢束縛在椅子上，除了看書外做不了任何事。
視線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和中心閱讀區間掃了幾個來回......
有了！
只見他比了個手勢，示意月見雪姬站在樓梯口，自己則壓低重心，謹慎地向閱讀區走去。
靠近最外圍的長桌時，眾幽子也都注意到了他。
死寂中，所有鬼學生的腦袋齊齊扭動，死死盯著劍崎律的臉。
頂著老師的身份，他並沒有立刻被鬼學生們攻擊，更何況此處要求絕對安靜，這些怨靈作為獨立靈異自然不敢違背。
哪怕它們的食慾已經爆棚。
繞著閱讀區走了一圈，這些幽子的腦袋也如向日葵一般隨著他轉動，即便它們的脖頸同步擰轉了一整圈也不肯挪開視線。
“真是群遵守紀律的好學生，為師真欣慰，”劍崎律心中道，“身為學生，幫助老師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金光的木劍緩緩出鞘，緊接著用力捅進身邊幽子的腎臟部位。
“......吼啊！”
一聲不大不小的痛呼打破了圖書館的寂靜。
木劍造成的可是真實傷害，在難以忍受的劇痛之下，那幽子下意識發出了聲音。
哪怕立刻就閉上嘴，也為時已晚。
劍崎律則在保持安靜的前提下迅速後撤，躲到書架後方。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聽到了遠處椅子的響動聲——來自前臺。
“給我，保持......安靜！”
那一直在瞌睡的圖書管理員猛地抬起頭，枯瘦如鷹爪的手指深深掐進木桌。
忽然間，它的頭顱自中心裂開，數十根末端長有眼珠的觸鬚自其中伸出，胡亂舞動著。
脖頸上根根血管暴凸，瞬息間就拉伸到了難以想象的長度，在半空中盤繞幾圈，差點碰到天花板。
咚，咚，咚。
拖動著沉重的腳步，它一步步朝著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