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孃親不能回伯府
這些人都是騎著高頭大馬,穿著軍中統一的服飾,最前面帶頭的年輕人騎在馬上身材筆直氣勢十足,一看就是領頭的。
這些人發現他們動作慢了下來,其中一個朝她們的喊道:
“前面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喻蘇澄娘看這些人竟然主動跟她們說話,忙示意自己身邊的劉嬤嬤上前去答話。
嬤嬤走上前跟那為首的年輕人說了幾句,喻青瓷抬眼望去,只見那年輕人抬頭朝她們這邊看了幾眼,又轉頭跟旁邊的人說了幾句。
劉嬤嬤低頭行了好幾個禮,回來一臉欣喜地道:
“夫人,咱們運氣好竟然碰上鎮北侯世子,聽說咱們是南平伯府的家眷世子很是客氣,問咱們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聽說咱們的馬出了問題,鎮北侯世子主動提出留下幾匹良馬借給咱們。”
蘇澄娘一聽頓時露出欣喜,而喻青瓷更是暗暗慶幸。
還好剛才耽擱了一會兒時間沒想到竟遇上鎮北侯世子,若她們真像前世那樣馬兒出事後任憑李管事安排,這會兒他們已經離開官道去往客棧了,那就錯過了這群人。
說話間那邊已經有將士牽著幾匹馬走過來。
蘇澄娘見此情景打算親自過去道謝,喻青瓷小尾巴一樣忙跟了上去。
母女二人走到鎮北侯世子面前,服了個福禮感激道:
“我是南平伯的夫人蘇氏,此次多謝世子出手相助,等回了京城定叫我家伯爺登門道謝。”
鎮北侯世子還未答話,卻聽見身後一人小聲道嘀咕:
“這位是南平伯夫人?奇怪,南平伯夫人我見過,不是長這個樣子呀?而且,南平伯夫人也不行蘇,姓喬。”
那人聲音雖不大,但在場幾人卻都聽得清楚。
蘇澄娘面色一白,喻青瓷抬頭朝鎮北侯世子看去,只見世子微微皺了皺眉頭,很快又說道:
“舉手之勞,當不得夫人一聲謝。”
顯而易見人家並不打算在這裡探究南平伯府的家事。
鎮北侯世子客套一句正打算率隊離開,喻青瓷忽然抬頭看著他道:
“小女子還有一事相求,世子如果不急著趕路的話可否帶上我們同行?眼下天快黑了,實不相瞞我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心裡很是不安。”
她心裡堵的是既然這位世子能主動借馬匹給她們,想必是個心軟好說話的,那不如厚著臉皮跟他們結伴同行,這會兒保命要緊其他的都先放一邊兒去。
鎮北侯世子的聲音傳來:“實在抱歉,在下有公務在身不便耽擱,只能先走一步。”
喻青瓷臉上的笑意僵住,還不等她再說什麼,對方又道:
“這裡臨近京城治安應該沒有問題,如果你們實在擔心的話,這幾個是我的貼身護衛,我讓他們留下來護送你們就是。”
蘇澄娘不妨女兒竟然如此大膽開口就要與人家同行,正要警告女兒幾句,誰知鎮北侯世子竟真的點出來幾個護衛留下。
母女又是一番感謝。
鎮北侯世子留下幾個護衛和馬匹揚長而去。
一行人重新坐上馬車繼續趕路,這回有了鎮北侯世子留下的護衛一路跟著,喻青瓷心裡踏實了不少。
今日她們並未住進客棧,前世這一劫算是躲過了。
可是,有這個李管事在她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今晚還是多留個心眼吧。
見女兒半天不說話,蘇澄娘開口道:
“青瓷,你剛才莽撞了,人家鎮北侯世子與我們並無交際,能主動幫我們借我們馬匹來用已經很是仁義,你剛才實在不該再跟人家提什麼一路同行的話,女兒家要懂得矜持。”
喻青瓷知道孃親肯定要因為剛才的事批評自己,她不便解釋索性拉著孃親的胳膊撒嬌道:
“孃親,女兒知錯了,女兒剛才真的很是擔心,怕路上再出什麼事才脫口而出,以後不會了。”
蘇澄娘嗔怪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女兒的額頭道:“你就是瞎擔心,眼看明日就能到京城了,而且這麼多下人、護衛跟著能出什麼事?再說沿途你父親都安排好了。”
見孃親提起父親,喻青瓷心裡又是一陣百味雜陳,這個時候的孃親對父親還是十分信賴的。
至於回京以後發生的諸多事端,不行,趁父親不在身邊,她必須勸說孃親進京後不要回伯府。
孃親是父親的原配嫡妻,十幾年前在京城為官的外祖家出事,全家被下了大獄。南平伯府老夫人,也就是她的親祖母趁機要將孃親貶妻為妾,好給兒子另娶她心儀的兒媳婦。
孃親性情剛烈,悲憤之下頂撞祖母,聲稱寧願被休也不願做妾,拿著一紙休書離開了伯府,追隨外祖父一家去了流放之地。
而祖母則在將孃親離開後很快給父親另聘了喬侍郎府的嫡女為妻。
等父親辦完差事回到京城時一切已成定局,祖母做主已經將新婦喬氏迎進門。
好在父親心裡一直牽掛孃親,始終派人在外尋找孃親的下落,幾年後在千里之外的宥陽與孃親重逢。為了孃親父親辭去京城的官職,自請在宥陽擔任了地方官,一做就是十幾年。
所以從記事開始她就知道,遠在京城的祖母對孃親厭惡至極,連帶她和弟弟都不願承認。
這些年她們母子三個跟著父親一直在外生活從未回過京城,也就沒有機會上族譜認祖歸宗。
這次父親調回京城,為了她和弟弟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立於人前,孃親才答應跟著父親一同回京,孃親哪裡會想到回到京城以後竟是她們噩夢的開始。
而第一個被算計的,就是她。
想通了這些喻青瓷抬起頭問道:“孃親,到了京城我們真的要住進伯府嗎?”
蘇澄娘聞言不禁詫異,便說道:“自然是的,你們父親是南平伯,你們姐弟兩個是他的親骨肉,這麼多年了總歸要回去認祖歸宗才是。”
喻青瓷面露擔憂之色:“可是我們這些年一直跟父親住在外面,京城伯府另有祖母為父親娶的兒媳,京城人人皆知南平伯夫人乃喬侍郎府的嫡女喬氏,孃親此番回去怕是在身份上要被人詬病。
再說祖母一直不喜我們,這麼多年都不肯承認我們,如今竟主動開口要我們回去,孃親有沒有想過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哪裡會有什麼蹊蹺,無論你祖母態度如何,你父親這次調回京城我們自然是要一起回來的。”
話雖如此說,蘇澄娘心裡卻是沒底的。
當年她拿到的的休書並不是喻景晟親手所寫而是伯府老夫人的手筆,上面亦沒有夫君的簽名,按照本朝律例可以不算數。
但是老夫人在她離開伯府後便讓人把這事大肆宣揚了出去,以致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她蘇澄娘被伯府休棄了。
不久伯府又大張旗鼓為喻景晟另娶了新婦喬氏,所以在世人眼裡,南平伯府的當家夫人是如今的喬氏,誰還記得當初的蘇澄娘?
蘇澄娘:“你父親跟我保證過,回去後我仍是正妻,他絕對不會讓我們母子三個受委屈的。”
喻青瓷暗歎一聲,此時的父親對孃親和她們兄妹是真的放在心上,只是,那保證的話就不一定能兌現了。
父親是南平伯,位高權重日日忙於公事,不可能天天留在內宅守著她們,在父親看不見的地方祖母和喬氏想要磋磨她們,是輕而易舉的事。
要不然上一世她們剛回京,路上遇襲的事怎麼就傳得滿城風雨,孃親的清白也被人詬病?祖母趁機百般刁難死活不承認孃親的正妻身份,鬧了好一陣子。
喻青瓷:“這次回京我們還帶回來外祖父外祖母的牌位,外祖父去世才不過幾個月,孃親重孝期間,這個時候回伯府,祖母恐怕更加不喜。父親以前說過伯府乃世家大族規矩森嚴,祖母會允許孃親在自己院子裡燒紙錢,祭奠外祖父外父母嗎?”
“這......”
蘇澄娘更加語塞。
女兒說的這些她不是沒想過,只是考慮到一對兒女的前程更重要,她才刻意忽略,如今被女兒直言出來,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些事情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