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的意思，朕通賊。
五月初五，端午節。
旱災還在持續，青州城外已不見綠色。
衣衫襤褸的災民，期待看著城牆，渴望城裡的貴人們，如往年一樣施捨飯糰祈福。
可一直等到天黑，都沒有等到貴人出現。
城外漆黑一片，城內燈火通明，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雜耍和叫好聲。
城裡城外，彷彿兩個世界，城中大唐盛世，城外人間煉獄。
時到深夜，城中吵鬧才漸漸停下。
“動作輕點，入城以後立馬破開城門。”
一群黑影來到城牆下，簡易的梯子慢慢立了起來。
在指導員的催促下，幾個人口含短刀，往城上爬去。
沐頃站在高處，看著城牆等待訊息。
一陣悉悉索索聲音響起，響起了黃巢的聲音。
“君上，各部已準備好，城門一開，立刻殺入城中。”
沐頃收回目光，“記住我的教導，出了差錯，你就成了真反賊了。”
黃巢心中一凜，“君上放心，絕不會出差錯。”
“但願吧。”
戰爭往往是最容易出意外，縱然做了全面準備，沐頃也不敢保證會按照他的計劃走。
拍了拍黃巢的肩膀，沐頃走向了等待的護衛，連夜離開了此處。
青州城一旦被攻陷，必將引起天下動盪，朝廷那邊肯定會派人去找他詢問意見，找不到他人，非出亂子不可。
馬蹄遠去，身後殺聲震天。
………………
半個月後，洛陽皇宮。
“姚公，姚公，禍事了，禍事了。”
從地方剛調回中樞的張說，焦急的走進了辦公房，一進來，就直奔處理政務的姚崇。
姚崇抬起頭，“道濟，何事如此驚慌？”
張說，字道濟。
把戰報遞給對方，張說連忙道：“青州出現亂賊，城池已被攻破。”
姚崇愣了下，連忙翻開手中戰報，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張說道：“一夜破青州，三天攻破齊州，袞州已岌岌可危，根據傳報的速度算，恐怕已經落到反賊之手。”
“這幫反賊，不像是臨時起意，應該早有預謀。”
“當天就召集了上萬人馬，其中有千人衣甲皆全，他們是攻城拔寨的主力。”
“現在反賊人數，恐怕已經達到十萬之眾了。”
姚崇彷彿沒聽到他在講，看著戰報的最後一句話。
“打世家，分田地，清君側，誅佞臣。”
“呵呵，好一個誅佞臣。”
張說無語，沒好氣道：“如此大事，您老還笑得出來，不想個對策，陛下怪罪下來，咱們就真成佞臣了。”
姚崇放下戰報，“佞臣不佞臣，不是他們說了算的，陛下沒開口，咱們就是忠臣。”
又對著屋中官吏宮人吩咐道：“你們先出去，請宋相過來。”
很快，還在忙科舉事情的宋璟趕了過來。
等對方看完戰報，姚崇問道：“有看出什麼嗎？”
宋璟點明要點：“世家。”
姚崇看向張說。
張說毫不猶豫道：“有人在後面推手。”
拿起戰報指向其中一處，“你們看，叛軍所過之處，凡是世家大族全部被殺戮。”
“這還不明顯嗎，這是有人在背後推手，借這些叛軍的手，把世家一舉打垮。”
“世家被覆滅，誰是既得利益者？”
張說這話一出，三人都沉默了。
能做到宰相位置，在歷史上留下大名，智慧是何等超群。
僅從這隻言片語，三人就分析出了許多事情。
想著想著，三人背後驚出了冷汗。
姚崇將戰報捲起來，對二人道：“老夫親自去一趟北征軍團，向陛下彙報此事。”
“下令各城嚴加守備，兵部召集兵馬，做好平叛準備。”
“另外，把訊息暫時壓下去，老夫沒回來之前，不可洩露半分。”
“壓下去，怎麼可能。”張說無奈搖頭，“我來彙報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往家趕，估計是收到訊息了。”
“現在不說人人皆知，估計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壓不住也要壓。”姚崇一臉嚴肅，“還是那句話，老夫沒回來之前，就是天塌了，你們倆也給我頂著。”
姚崇走的很急，連回家換衣服的功夫都沒有。
日月兼程，繞過叛軍可能會出現的地方，直奔北征軍團。
沐頃一直關注著黃巢那邊。
效果讓他很滿意。
大軍一路攻城拔地，所到之處百姓紛紛擁護。
軍隊素質也在快速的提高，指導員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另一方面，黃巢對軍紀也管得極嚴。
違抗命令作奸犯科，不管是誰，一律當眾處決。
這種紀律嚴明殺伐果斷的處理，得到了百姓極力擁護。
多少年了，終於出現一隻真正的仁義之師了。
在口口相傳下，黃巢的起義軍隊，人數已經達到了20萬之多。
其中一小半，還是各城池的大唐守軍。
這讓沐頃滿意的同時又有些無奈。
“陛下，姚相求見。”
沐頃：“讓他進來吧。”
很快姚崇走了進來。
這老頭一身風塵，滿臉疲憊，可見趕的有多急。
“拜見陛下。”姚崇拱手見禮，餘光偷偷打量沐頃。
對於他的到來，沐頃表現的非常驚訝。
“姚相風塵僕僕，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沐頃的反應，讓姚崇心中有些犯嘀咕。
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這個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結合種種線索，目標直指一人，就是當今陛下。
畢竟世家倒臺，最大利益者就是眼前這位。
他甚至都在想，可能見不到這位陛下。
可讓他沒想到，沐頃坐在北征大營中好好的，偷偷詢問了一些人，得到的回覆都是沒離開過。
“難道是我真猜錯了。”
心中嘀咕了一句，姚崇連忙把青州的情況彙報了一遍，說完就一直盯著沐頃。
沐頃的反應，讓他很奇怪。
有憤怒，有不滿，隱約還看到了一絲解氣。
“也就是說，去年上半年發生的旱災，你們這個時候才通知朕。”
沐頃冷笑道：“是不是早了點。”
“你們應該在叛賊攻入皇宮，把朕推上斷頭臺的時候，再跑過來通知朕。”
姚崇乾笑一聲，問道：“不知陛下可聽出什麼了？”
沐頃挑了挑眉，這老頭是話中有話。
起身走到老頭身邊，圍著對方轉了一圈，沐頃突然露出恍然：“你這老頭跑這一趟，是想看看朕在不在是吧？”
“這幫叛賊對付世家，前段時間世家戲耍了朕一把，所以你們就懷疑，朕跟他們有關，甚至暗中支援他們。”
“哈哈哈……”
說著說著笑了出來，雙目直直看著姚崇：“所以你們就懷疑，朕私通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