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樊叔的心結
“樊勇！？”嚴晟大喊道。
坐在棚上的那人聽見聲音後立馬趴在竹棚上，身子緊緊貼著棚頂，希望嚴晟他倆發現不了他自己。
“別捂著眼睛了，我都看見你了樊勇，趕緊下來上面危險。”楊建講道。
樊勇把手掌從臉上鬆開，雙手一撐，按跪姿爬起，臉上依舊是憨憨的笑著。
“晟哥、建娃子，我就曉得你們可以把我找到，不過你們不要告訴我爸媽哦，不然又要關到屋裡面，我再也不想關到屋頭了…”
“你趕緊下來，上邊不安全。”嚴晟說著：“我答應你，不告訴你爸媽好吧。”
嚴晟對楊建嘀咕了幾句，轉頭往樊叔過來的方向跑去。
“樊叔、陶孃，你們不要著急了，樊勇找到著了，他就在穀場吶。”
“狗日的！他怎麼跑穀場來了，看來今後得繼續把他看好才行！”
嚴晟看著臉上又怒又喜的樊叔，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怎麼開口，想了下還是委婉的講了出來：
“不過，你和陶孃得先回家才行，因為他讓我不告訴你倆，他害怕再被你們關到屋裡面去。”
樊叔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他真是這麼說的？我把他關在屋裡是擔心他哪一天跑丟了，他怎麼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呢？”
“我這是為他好！”
這六個字重重地落在嚴晟與在場所有人的肩上。
“好了！樊哥莫說了。”楊東昇講道，他也聽出來樊勇為啥不想回家的原因。
“你倆就按嚴晟說的回去吧，待會兒或者天亮後我讓老么把他送回去。”嚴旭日也講話了。
“行！不過我沒看到他，我心裡不踏實啊，你們得讓我看他一眼才行。”
樊叔講著，嚴晟帶著她倆隔了四五十米遠，指了指棚邊上的楊建與樊勇。
樊叔確認是他兒子後，心中這才鬆了口氣，“這龜兒子真把老子嚇死了！等明天回來再收拾他…”
陶英文拽了下他背心，“在外面講這些幹什麼？等回去說。”
樊叔扭頭對嚴旭日和楊東昇講道：“等有空的時候來家裡喝酒。”
“客氣咯，樊勇這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幫點忙是應該的。再說了他還是我家老么的好朋友，更應該得幫忙了。”
楊東昇和嚴旭日講的內容差不多，沒有多聊，樊叔和陶孃兩人便走了。
“楊建把樊勇帶過來吧，咱們回家了，穀場裡的蚊子與黑點叮太多了，不帶蚊香晚上根本睡不著覺。”
嚴晟大喊道，可是樊勇就是不願意離開這裡。
“晟哥，樊勇他不想回去…”
嚴晟走上去對樊勇說道：“不是讓你回你家，是我帶你回我家。”
樊勇聽見是回嚴晟家，他這倒願意跟他回去，路上也沒問樊叔與陶孃的事情，只是安安靜靜的東張西望。
回屋加洗漱，都快折騰到凌晨一點了，好在老丈人上次來自己家的床鋪還沒撤，樊勇可以直接躺著睡。
在床上躺了會兒，嚴晟始終覺得心裡不踏實，他擔心樊勇半夜從自家屋跑了，趕緊抱著枕頭和樊勇一起睡。
樊勇見嚴晟來了，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挪出來點位置，讓他挨著自己睡覺。
“你小子有點眼力勁兒哦。”嚴晟躺在床上講道。
“嘿嘿！”樊勇被嚴晟誇後，一直樂呵的笑，半天都睡不著覺。
嚴晟也睡不著，“哈兒，我問你個事情，你曉得你爸媽為什麼不讓你和楊建我倆呢？”
樊勇聽後，翻了個白眼思考，想了好久才回答出“不曉得原因。”
“好吧。”
嚴晟有點失落，不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樊勇只有十歲的智力，也記不住這麼多東西。
“那你今天晚上為什麼想跑去谷棚呢？不直接來田壩找我們？”
“穀場…田壩…”
還未等回答完，樊勇就睡著了。
天亮，嚴晟見樊勇還在自己的右手邊，輕手輕腳的起床做吃的。
剛引燃幹松針，把曬乾的玉米棒夾到灶臺裡，就聽見樊叔的聲音，“嚴老么！”
嚴晟聽後翻了個白眼，他不知道自己該講什麼。
畢竟昨晚都說好了，等白天他和楊建把樊勇送回家，樊叔又開始自以為是，按他的那一套處理事情了。
“樊叔，你起得挺早呀。”嚴晟從廚房中樂呵呵的走出來。
“他人喃？”樊叔問。
“在歇息呢，等我把飯做好後，我和楊建把他送回來唄。”
“不用，他娘已經在家把飯煮好了，你趕緊叫他起床和我回去。”樊叔面無表情講著。
“啊？”
嚴晟幹杵在原地，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聊天的壓迫感，“叔，昨晚我們不是說好了嘛，讓你在家等我和楊建來就行了…”
“不用麻煩你了，我直接上門把他帶回去就行了。”
他的聲音傳到了樊勇的耳朵裡，樊勇聽見後傻愣愣的走到他爹面前。
“老漢兒，我還不想回去。”
“趕快回屋哦，你媽給你煮了你最喜歡吃的玉米粥…”
樊叔講了半天，但樊勇就是不想回去。
最後樊叔直接上手，拉著他硬拽了回去，即使嚴晟在旁邊再怎麼勸，他就是不鬆手。
兩人在院子裡的動靜挺大的，樊叔怕把周圍人給吵著了，畢竟昨天晚上大家找樊勇忙活了許久都累了，要是今早上再打攪大家的休息，他會覺得很沒面子的。
“樊勇，勞資數三聲，你不回來，你這一輩子就莫想回來了。”樊叔警告道。
樊勇盯著嚴晟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嚴晟正要插話的時候，樊叔打斷了他，對樊勇講著：“你莫想讓任何人幫你，兒子你和別人不一樣，他們沒結婚之前可以幫你，但現在他們都結婚了，你今後只能靠自己。”
嚴晟聽到樊叔講道：“他和我們哪不一樣了，只有你自己是這樣想的，我和楊建從來沒這樣想過。”
樊叔瞪了嚴晟一眼，拽著樊勇便回了家。
嚴晟氣不過，立馬去找他爹，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麼樊叔不讓樊勇出開去了，原來是覺得丟臉…
“老漢兒！快去樊叔家屋，他把樊勇帶走了。”嚴晟在屋外大聲嚷嚷著。
曹肥婆家離的近，聽到樊勇找到了，在自家院子裡向嚴晟問道：在哪裡找著的？
“穀場。”
嚴晟說完，嚴旭日屋裡邊走邊講道：“吵啥子吵，你樊叔把他帶回去了就帶回去嘛，反正他始終也要回去的。”
“不是的，我終於曉得為啥子樊勇不想在屋裡呆了，你趕快和楊叔一起去樊叔家，不然樊勇估計以後很難出門了。”
嚴旭日聽著兒子講的之誇張，板子臉說道：“咱可能不出來嘛。”
“真的！我給你邊走邊說。”
嚴晟與嚴旭日在去楊東昇家的路上講出他的猜想後，嚴旭日皺了下眉，內心喃喃著：“怪不得，樊哥有了樊勇後與我和老楊走的近，原來是這個原因。”
嚴旭日和楊東昇來到樊勇家，把嚴晟的猜想告訴給他後，樊叔先是一愣，接著便默許了這件事情，給他們三人發煙，淡定訴說過去。
“自從1953年去市醫院檢查出樊勇腦子不靈光後，這件事一直成為我的心結。”
“老實說，當我知道這件事已成事實後，我感覺沒有一點臉，我那時好歹是萬水區最出名的超哥，誰不認識勞資叫樊東，坐車回區裡的時候，當時在車站我都想過把他扔了、不要了，要不是他一直攆在身後喊我爸爸，不然真的不要了！”
“回老家後，我和陶英文還抱有僥倖，畢竟他們說哈兒不會講話。”
“哪曉得養到十歲後，我發現我兒子確實與你們屋的兩個不太一樣，當時見藏不住了，才給你們說了實話。”
樊叔講到這裡，抹了抹眼睛，“都是我年輕時造的孽，讓我兒子還啊…之後我就不是很想讓他出門，但是又還是想讓他這一輩子有兩三個好朋友，所以與你們兩個人交好套近乎……”
這件事情應該在他心裡壓了許久，也思考許久，不然不會如此平靜的講出來。
楊東昇和嚴旭日兩人手上的煙都沒來得及抽一口就燃盡了，接著又都嘆了一口氣，畢竟這種事情發生在任何家庭都是不幸的。
“然後吶？”嚴晟問，畢竟樊勇和自己還有楊建三人的關係一直都挺牢靠的。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為什麼樊叔又突然不想讓樊勇與他倆玩了…
“你說的梁家輝我認識，在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和他起過爭執。”
“當時讓小弟準備去教育他一頓，誰知道喊的那些人，下手沒輕沒重的，把他打到醫院去了，之後才知道他是政府的人，嚇得我連夜跑到萬水區去發展。”
“沒想到我最後兜兜轉轉又回龍山鄉，現在他都成了金堂縣的舵爺，所以我一直擔心他報復，便讓樊勇與你們兩個保持距離。”
打梁舵爺這事兒，真是嚴旭日和楊東昇都沒有想到的。
嚴晟聽後也能理解，畢竟現在梁舵爺的身份之高，在兩個縣城都有產業，要是真記仇想收拾樊叔也容易。
“好的樊叔，我替你保密這件事情，但樊勇我還是認為，你得給他多一點自由的空間才行，要是真一直在家裡待著不出去，人遲早會被憋死的。”
“他昨天晚上在棚頂上一直看星星，那次你來我家吃飯那晚，他還是在看星星，這是內心對外界世界的嚮往。”
“要是信得過我，今後我在龍山鄉打獵，你就讓樊勇和我們一起去唄，保證能幫你看住。”嚴晟講著。
“你真是這樣想？梁家輝曉得了估計要‘理巴’（收拾）你哦。”樊叔擔心道。
“沒事兒，我相信梁舵爺不是這種人。”
嚴晟接著繼續問樊叔：“聽陳東說，你在為樊勇張羅老婆，他有個同學的姐姐，小時候被石碾壓斷了右腿，只是年齡比樊勇大點，你屋要不考慮讓陳東牽線介紹認識？”
“咚”地一聲椅子倒了，樊東站起來，“侄兒子！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是陳東昨晚吃夜宵給我講的，你可以去問下陳東。”
樊東臉上抑不住的激動，要是能為樊家留個後，自己的心結真全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