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京城中道陸淵
天京。
楚國都城。
棋佈櫛比，街衢繩直，巍為神洲一景。
皇城外。
太安坊，璇璣院。
璇璣一名，一如鈞天監。
乃是楚太祖馬踏山河後親自定名而來。
取“璇璣玉衡，以齊七政”之意，司掌星象紀說，布曆法推算諸事。
天京中人皆知。
這一任的璇璣院主乃是一代奇人。
雖是帝室旁支出身，卻在少時就拜入上一代璇璣院主門下修行。
成為新一代院主時，不過三十少許。
經有張狂之語而動天京，行事更是放浪不堪，常流戀煙花風月之地，甚至出格到將青樓女子帶回璇璣院中。
如此失節之人，楚朝言官屢屢上奏彈劾。
楚帝聽之，卻只是笑道：“奇人不行奇事，方是奇聞。”
足見其人的簡在帝心。
檀香嫋嫋，天音陣陣。
觀星臺上，布衣散發的璇璣院主，正負手遙望著萬里無雲的晴朗天空，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今日是什麼風，竟然將監正大人、沈大人，吹到這小小的璇璣院中？”
倏然，璇璣院主荊明樞淡然自若的轉過身，眸子掃向觀星臺下的兩位不速之客。
楚朝如今，能被璇璣院主稱為監正的只有一人。
持掌鈞天監百餘年的，地位牢不可破的先天大宗師。
葛正清。
面相看上去不過二十幾許。
長髮半白，以青玉螭紋冠束起，兩鬢垂落銀絲。
身形清瘦如鶴，筆直若松。
一襲玄色繡金袍加身，似那孤峰臨淵，哪怕不曾有半點氣機洩露，卻令觀者本能屏息！
而能跟葛正清站在一起的沈大人，除開那位沈天君又還能有誰？
面若三十許，劍眉斜飛入鬢。
一眼看去，就足以窺見其內的張揚、霸道！
神洲自古行刀揚名者，無一不是霸絕天下之輩！
而今天下刀宗，沈天君更是足以佔據前三席！
“怎麼，莫非荊院主不歡迎我等前來嗎。”
葛正清語氣溫和，看不出一點大宗師的架子。
“哪裡。”
荊明樞微微一笑，走下觀星臺，道：“監正大人諸事繁忙，就是上次大朝會也未曾見到，如今駕臨璇璣院中，實屬蓬蓽生輝之事，哪敢不歡迎呢？”
說罷，荊明樞做了個請的手勢。
“坐就不必了。”
這是沈天君開口了，聲如其人，直如天刀橫斬，道不盡的凌厲鋒芒。
哪怕不曾刻意為之。
依舊給人一種長刀橫貫，下一刻就要直斬而下的感覺！
“此來，只為問問荊院主，楊言載在雲州所遇到的那位先天大宗師，到底是何來歷，璇璣院是否可知？”
沈天君開門見山，問出了此行的目的。
璇璣院除了明面上的職責。
暗地還肩負著情報收集工作。
涉及江湖、各地府衙。
乃至神洲各地。
院中還有仿造大乾青雲山河兩榜，而書成的楚地風雲榜。
不過，並不刊冊發行，只是楚朝內部流轉。
類似的東西，越國同樣也有。
“楊言載……”
荊明樞當然知道，這位雲州指揮使在半個多月前，回到天京，一來就蹲在鈞天監中，除開楚帝召入皇城中一次外。
那是半步不離鈞天監。
至於為何現在才來詢問。
自是因為葛正清這位監正大人，今日方才破關而出！
“璇璣院所知，並不比你們鈞天監多出多少。”
這樣一個橫空出世的先天大宗師，要真要那麼簡單就知道來歷背景。
璇璣院的能耐，怕都可以超過大乾雲龍臺！
“不過，你們來的正是時候，雲州於今日凌晨方才有信鴿萬里送信而到……”
荊明樞頓了頓，將雲州羅教一事仔細道來。
“天魔門，羅教……”
葛正清微微眯眼，
“亂臣賊子，禍我楚朝江山，該殺！”
荊明樞沒有接話，而是輕笑一聲，繼續道：“阻止羅教的，是一位名為陸淵的方外道士，不在楚朝頒佈的道籍當中。”
“同樣是橫空出世，資訊情報一樣少的可憐，但一剛剛踏足江湖，便能逼退羅教兩位宗師，絕非什麼泛泛之輩，或許……”
“跟那位出現在雲州，不知來歷的先天大宗師有所關聯！”
這番話，著實有理有據。
雲州突然冒出兩個不知來歷之人，那是玄乎。
若是先天大宗師培養弟子於雲州，似乎就說的通了！
“雲州的具體情況，我已經派人去打聽探查，不同於那位先天大宗師，陸淵其人似乎有明確的資訊在小範圍流傳，或可探明清楚。”
“不過雲州畢竟遠離中樞，一來一回，所需要的時間怕是不少。”
荊明樞搖頭，微微嘆息。
“不急於一時，但有訊息，第一時間告知我等就是。”
葛正清沉吟一番，說道：“畢竟那位先天大宗師，先殺魔門中人，按理而言，也應是天魔門先行反應，而那一道印記也不曾傷到楊言載本身，或許是友非敵，可以引為己用。”
羅教。
天魔門。
齊齊出現，目的怕是絕不簡單。
身為鈞天監監正，葛正清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顧。
於是問道：“璇璣院暗子中，可有羅教、天魔門的訊息？”
荊明樞緩緩搖頭：“不曾。”
交談就此而終。
待到葛正清兩人離去。
荊明樞繼續回到觀星臺上，眼中有星光閃動，遙望蒼穹。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自言自語道，
“魔門窺視，外道覬覦……”
“這楚朝怎一個風雨飄搖可言。”
“你說是吧，裴大教主？”
玄鐵混同隕星砂鑄造而成，高逾三丈的觀星臺上，不知何時出現一位黑衣男子！
好似走親訪友而來，慢悠悠行至荊明樞旁，遙望著遠方的皇城，含笑道，
“我等外道何德何能，可與魔門諸脈並肩？而且真要說道起來，外敵好御，這家賊卻是難防吶！”
聲音幾如金石摩擦，又如大鐘撞心，極度的古怪。
樣貌看著平平無奇，氣質更是簡樸。
若非身處此地，面對著璇璣院主。
不然根本看不出，這人竟然就是羅教當代教主裴玄微！
這名葛正清口中的亂臣賊子，就這般堂而皇之，來到了璇璣院中，一幅跟楚朝重臣荊明樞相識的模樣！
荊明樞呵呵一笑，對裴玄微口中的譏諷之意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