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北宋天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禁軍辦事,閒人退避!”
伴隨著一聲暴喝,身著黑甲、手持長戟的禁軍士兵,如一道黑色的鐵流,強行在混亂的人群中分開了一條通路。
欽察院左都御史高遠,面沉似水,手捧一卷黃綾聖旨,在一眾如狼似虎的欽察院緹騎護衛下,走到了錢莊的臺階之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金陵城內數十座士族府邸,被破門而入。
朱元一腳踹開張洎府邸的大門,扛著陌刀,如一尊殺神般闖了進去,對著裡面還在高談闊論的眾人獰笑道:“各位,別喝茶了,陛下有旨,請你們去菜市口,看一場更熱鬧的好戲!”
錢莊門口,高遠展開聖旨,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吏部尚書張洎、戶部侍郎錢易……等人,身為朝廷重臣,食君之祿,不思報國,反因新政有損私利,心生怨懟。竟勾結串聯,惡意擠兌寶鈔,動搖國本,引發民亂。更有甚者,暗中與靜心苑逆囚互通聲息,妄圖裡通外敵,行謀逆之舉!罪不容誅!”
此言一出,全場死寂。
裡通外敵,行謀逆之舉!
這個罪名,太大了!大到足以讓任何一個家族,萬劫不復!
“此乃誣陷!血口噴人!”人群中,一名張家的管事聲嘶力竭地大喊。
“誣陷?”高遠冷笑一聲,對身後一揮手。
幾名緹騎立刻將一箱箱的賬冊、書信抬了上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是從張洎等人府上搜出的密賬,上面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他們如何串聯,如何調集銀錢,企圖搞垮錢莊!這是他們之間的來往書信,商議著金陵一亂,便派人出城,與北宋暗通款曲!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說是誣陷?”
高遠的聲音,如同冬日的寒冰,讓所有騷動的人群都冷靜了下來。他們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一場簡單的擠兌,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政治風暴。
就在這時,人群再次分開,李煜身著一身玄色龍袍,在楊嫣然和一眾禁衛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他的出現,讓現場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所有百姓,無論之前多麼慌亂,此刻都齊刷刷地跪了下去,山呼萬歲。
李煜沒有看那些百姓,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被禁軍從人群中揪出來的,各大士族的管事和豪奴身上。
“朕自登基以來,減賦稅,興水利,均田地,開新科,無一不是為了讓我大唐的百姓,能過上好日子。”李煜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朕知道,新政動了一些人的利益,他們不滿,他們怨恨。朕給了他們機會,設功勳院,讓他們體面地享受榮華。可他們,卻不知好歹。”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他們不但不知好歹,還妄圖勾結外敵,顛覆我大唐的江山!將你們,將我大唐的千萬百姓,重新拉回那個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境地!”
“對於這種人,你們說,該當何罪?”
“殺!殺!殺!”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緊接著,憤怒的聲浪,排山倒海般響起。
百姓的憤怒是真實的,他們剛剛從恐慌中回過神來,便意識到自己差點被這群所謂的“上等人”當槍使,成了他們謀逆的棋子。
“好!”李煜一揮手,“民心,即天意!”
他轉向高遠,下達了一道讓所有人不寒而慄的命令。
“傳朕旨意,將張洎、錢易等一十三名主犯,即刻押赴菜市口,當眾斬首,以儆效尤!其家產,盡數抄沒,充入國庫!其家族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沒為官奴!永世不得赦免!”
沒有三司會審,沒有秋後問斬。
就是現在,立刻執行!
帝王一怒,血濺五步!
高遠躬身領命,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他知道,從今天起,欽察院的威名,將震懾整個南唐。
很快,菜市口便被圍得水洩不通。
當張洎、錢易等一眾往日裡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剃去官帽,披頭散髮地押上刑場時,人群爆發出震天的叫好聲。
“斬!”
監斬官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劊子手,手起刀落。
十幾顆人頭,應聲滾落,鮮血染紅了法場。
這血腥的一幕,徹底震懾了金陵城內所有心懷不滿的勢力。
那些原本還在跟風擠兌計程車族,此刻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將家門緊閉,唯恐被牽連進去。
錢莊門口的擠兌風潮,瞬間煙消雲散。
一場足以動搖國本的巨大危機,被李煜用最直接、最血腥的雷霆手段,徹底碾碎。
當晚,皇宮的府庫中,燈火通明。
從十三家豪門士族抄沒來的金銀財寶,堆積如山,其數量之巨,甚至超過了南唐數年的稅收總和。
潘佑看著這滿庫的財富,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知道,有了這筆錢,困擾他許久的國庫空虛問題,迎刃而解。
皇帝陛下接下來要推行的所有計劃,都有了最堅實的物質基礎。
李煜站在金山銀山之間,臉上卻沒有太多喜悅。
他看著楊嫣然,輕聲道:“嫣然,你看到了嗎?這就是國家的蛀蟲。他們平日裡吸食著民脂民膏,卻在國家危難之際,成為最致命的敵人。今日之血,雖然殘酷,卻是刮骨療毒,不得不為。”
楊嫣然握住他的手,眼中滿是理解與支援。
“陛下,臣妾明白。破而後立,大唐,將從今日起,迎來真正的新生。”
李煜點點頭,目光望向北方,那裡的地圖,早已在他心中描繪了千百遍。
內部的毒瘤已被剜除,接下來,該是清算外部的宿敵了。
一場真正的大棋,即將開局。
……
金陵的血腥氣,很快便消散在初秋的微風裡。
但那場雷霆風暴帶來的震懾,卻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朝堂之上,再也聽不到任何反對新政的聲音。無論是均田、清吏,還是推廣寶鈔、改革官制,都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效率,在全國範圍內迅速鋪開。
那些被剷除計程車族所留下的權力真空,很快被新科考試中脫穎而出的寒門子弟所填補。這些新晉官員,對皇帝感恩戴德,對新政更是抱以極大的熱情,他們如同一股新鮮的血液,注入了大唐這個龐大的機體,使其煥發出勃勃生機。
武英殿,一場最高階別的秘密會議,正在進行。
能參與這場會議的,只有寥寥數人。
皇帝李煜,貴妃楊嫣然。
文臣之首,左丞相潘佑。
武將之膽,大將軍林仁肇、忠武將軍朱元。
這五人,便是如今大唐帝國真正的核心決策層。
“諸位,”李煜開門見山,聲音沉穩有力,“內患已除,國庫充盈,兵甲鋒利。是時候,來談一談我們真正的目標了。”
他站起身,走到牆邊,親手揭開了一副巨大的輿(輿)圖。那是一副囊括了整個中原、北方草原乃至西域的詳細地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朕要北伐。”
李煜說出這三個字時,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潘佑等人並不意外,但他們沒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間點,如此正式地提出。
“陛下,如今我朝新政初行,百廢待興,是否……操之過急了?”潘佑出於一個丞相的穩重,還是提出了疑問。
“不急。”李煜搖了搖頭,“朕說的北伐,不是明日就發兵,傾國一戰。而是一個長期的,系統的,足以讓大宋萬劫不復的,滅國方略。”
他從案上拿起一卷早已寫好的奏章,遞給潘佑。
“此乃朕耗時數年,所構想的《平北綱要》,諸位可以一同看看。”
潘佑恭敬地接過,與林仁肇、朱元一同展開。楊嫣然則走到李煜身邊,她早已看過這份綱要,此刻眼中閃爍的,是與自己夫君同樣的雄心與智慧。
奏章上的字跡,蒼勁有力,其內容,更是讓潘佑這幾位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重臣,看得心神劇震,甚至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裡是一份作戰計劃,這分明是一份將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民心,全部融為一體的,天羅地網!
《平北綱要》共分三步。
第一步,名為“固本培元”。
核心便是在未來一到兩年內,徹底完成南唐內部的改革。
將新得的吳越、荊南、南漢等地,與本土完全融合。利用抄沒的鉅額財富,大興水利,修建馳道,普及教育。
同時,加速武備總司的新式武器研發與量產,並由林仁肇負責,對全國軍隊進行整編,淘汰老弱,建立一支以新式火器和戰術為核心的現代化軍隊。
第二步,名為“毒刺化血”。
這一步,是整個綱要的精髓,也是最陰狠毒辣的一環。其核心思想,便是在不發動大規模戰爭的前提下,用各種手段,從內部將北宋徹底掏空。
綱要中列出了詳細的子計劃:
其一,經濟戰。利用大唐寶鈔的信用優勢和海貿帶來的巨大財富,在邊境開設商埠,高價收購宋國的鐵、銅、糧食等戰略物資,同時向其傾銷絲綢、瓷器、茶葉等奢侈品,以剪刀差的方式,不斷吸取宋國的財富。
其二,輿論戰。透過內察司和江湖勢力,在宋國境內,大肆宣揚宋太宗趙光義“燭影斧聲”、得位不正的醜聞,以及他割地賠款、媚外欺內的行徑。同時,將趙匡胤在金陵“安享晚年”的生活,編成各種評書話本,進行對比,從根本上動搖趙光義統治的合法性。
其三,離間戰。利用之前與契丹達成的默契,以及“走私”給党項的軍械,不斷挑動北宋與周邊勢力的摩擦。支援並資助所有反宋的勢力,讓趙光義疲於奔命,陷入無休止的邊境衝突之中。
其四,民心戰。密切關注北方氣候,一旦出現天災人禍,如蝗災、水旱,南唐將立刻以“皇漢正統,不忍見北方同胞受苦”為名,在邊境開設粥棚,大規模收容、賑濟災民。此舉,旨在收攏北方民心,讓“南唐仁義”之名,傳遍黃河兩岸。
第三步,名為“雷霆一擊”。
綱要中明確指出,只有在“毒刺化血”之策,已將北宋削弱至內外交困、民怨沸騰、國庫空虛的境地時,才是南唐揮師北伐的最佳時機。
屆時,南唐將以三路大軍,攜民心之所向,挾雷霆之萬鈞,渡過黃河,直搗汴梁,一戰定乾坤!
看完整個綱要,潘佑、林仁肇、朱元三人,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
他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帝王,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敬畏。
這已經不是凡人的謀略,這是神魔的手段。每一步都算無遺策,每一環都歹毒致命。若是此計功成,北宋,將不是被打敗,而是會被活活玩死。
“潘卿,”李煜看向潘佑,“‘固本培元’與‘毒刺化血’中的經濟部分,由你總領,內察司全力配合。”
“臣,遵旨!”潘佑躬身領命,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林卿,”李煜轉向林仁肇,“練兵之事,便全權交予你。朕要你在兩年之內,給朕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虎狼之師!”
“臣,萬死不辭!”林仁肇單膝跪地,眼中戰意昂然。
“朱元,”李煜的目光最後落在朱元身上,“你的‘破局者’,在第二步計劃中,將是朕最鋒利的一把尖刀。滲透、刺殺、破壞、煽動……朕給你最大的許可權,朕只要結果。”
“嘿嘿,陛下放心!”朱元拍著胸脯,興奮地滿臉通紅,“這活兒,俺老朱最拿手!”
任務分配完畢,李煜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副巨大的輿圖之上。
他的手指,從金陵出發,劃過長江,越過淮河,最終,重重地點在了地圖的中心——汴梁。
……
一個月後,
遼國派來使臣,
遼國答應李煜提出的要求,並且還加了一條,等南唐北伐中原,滅亡大宋之時,遼國可以從幽雲十六州派兵南下,兩國一起,南北夾擊,滅亡大宋。
兩年時光,彈指而過。
金陵城早已不是昔日模樣。
貫通全城的水泥馳道平坦寬闊,四輪馬車在其上行駛如飛,滿載著來自海上的奇珍與江南的絲綢。
曾經因擠兌風波而險些崩潰的皇家錢莊,如今已遍佈南唐全境,甚至在與北宋接壤的州縣,也成了商賈們最信賴的所在。
大唐寶鈔的堅挺,遠勝於成色不足的宋國銅錢。
而此刻,北國,黃河沿岸,卻是另一番人間地獄。
蝗災,鋪天蓋地的蝗災。
起初只是零星的飛蝗,無人為意。但當那遮天蔽日的黑雲從天際線翻滾而來時,一切都晚了。
億萬只蝗蟲組成的軍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嗡鳴,所過之處,綠意盡失。
田地裡的莊稼,在短短一個時辰內,便被啃食得只剩下光禿禿的杆莖。樹木的葉子被一掃而空,連百姓茅屋上的草頂,都未能倖免。
恐慌與絕望,如同瘟疫,迅速蔓延。
宋國,汴梁,紫宸殿。
宋太宗趙光義的臉色,比殿外的陰雲還要難看。他將一份份來自河北、京東兩路的奏疏,狠狠砸在地上。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奏疏上寫的,無一不是觸目驚心的慘狀。蝗災過境,顆粒無收,地方官府束手無策,開倉賑濟卻發現糧倉早已被層層盤剝,十不存一。
流民四起,嘯聚山林,地方治安迅速敗壞。
更讓他暴怒的是,地方官員非但不思如何救災,反而趁機加派“捕蝗稅”,將百姓最後一點活路也給堵死。官逼民反,烽煙四起。
“陛下,當務之急,是立刻從京畿調撥糧食,嚴懲貪腐,安撫流民。”宰相趙普躬身出列,語氣沉重。
“調糧?安撫?”趙光義冷笑,他那張因猜忌與狠戾而日漸扭曲的臉上,滿是刻薄,“國庫的錢糧,要用來防備南邊的李煜!要用來賞賜北邊的契丹!哪有多餘的,去填這些賤民的無底洞!”
在他眼中,這些災民的死活,遠不如他皇位的穩固來得重要。他需要的,是一支能打仗的軍隊,而不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嘴。
“傳朕旨意,命各地州府,嚴防流民竄動,凡有聚眾鬧事者,格殺勿論!”
一道冰冷的聖旨,從汴梁發出,如同一道催命符,徹底斷絕了北方數百萬災民的生路。
然而,就在北地百姓陷入絕望的深淵時,一道意想不到的曙光,卻從南方照了過來。
南唐,淮南邊境,壽州。
一座座巨大的粥棚,沿著邊境線拔地而起。
一口口巨大的鐵鍋裡,熬煮著香氣撲鼻的米粥,粥裡甚至能看到大塊的肉乾和菜葉。
“南朝天子有旨!凡我北方同胞,受天災所困者,皆可來此就食!管飽!有傷有病者,更有郎中免費醫治!”
南唐的官兵,非但沒有刀劍相向,反而笑臉相迎,將一個個餓得骨瘦如柴的災民,扶到粥棚裡。
起初,災民們不敢相信。他們被自己的官府拋棄,被自己的軍隊驅趕,怎麼敵國的君主,反而會來救濟他們?
但當第一碗熱粥下肚,那溫暖的米湯滑過喉嚨,湧入空空如也的胃裡時,許多人當場就跪在地上,朝著南方的方向,嚎啕大哭。
訊息一傳十,十傳百。
“南邊的唐皇是仁義之君!”
“唐皇說了,咱們都是炎黃子孫,他於心不忍啊!”
“快走!去壽州!去淮南!那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