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逃出金陵
金陵城門之下,氣氛陡然緊張。一隊隊殺氣騰騰的齊王府私兵,在一名都尉的指揮下,將城門通道堵得水洩不通,對過往行人嚴加盤查,稍有可疑,便被粗暴地推搡到一旁。
“戒嚴!齊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違者格殺勿論!”都尉的厲喝聲在城門口迴盪,引得百姓們紛紛退避,生怕惹禍上身。
柳如煙一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堵在了距離城門不遠處。黃婉柔和陳雨薇俏臉已是煞白,緊張地抓著身邊人的衣袖。
周娥皇秀眉緊蹙,目光在那些如狼似虎的私兵和緊閉的城門之間逡巡。
凌如霜依舊是一副清冷模樣,但緊抿的嘴唇也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柳姐姐,這……這可如何是好?”陳雨薇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護送她們的幾名靖邊軍密探,亦是神色凝重。
為首一人低聲道:“姑娘,幾位娘娘,看來齊王已經察覺,封鎖了城門。硬闖恐怕……”
柳如煙心中也是一沉,李從善的反應比她預想中快得多。
她迅速掃了一眼四周,見盤查的私兵雖然兇悍,但那名都尉似乎有些色厲內荏。她深吸一口氣,心中已有了計較。
“諸位妹妹莫慌,有我在。”柳如煙安撫了一句,隨即對那名密探頭領道:“你們護好娘娘們,跟在我身後,見機行事。”
說罷,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款款上前,臉上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倨傲與不耐。
“站住!什麼人?”一名私兵見她們走近,立刻舉槍喝道。
柳如煙並未理會那小兵,徑直走到那都尉面前,微微揚起下巴,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本宮乃齊王府柳妃,奉王爺密令出城辦事,爾等為何在此喧譁,阻我行程?”
那都尉原本正不耐煩地呵斥著過往行人,聞言一愣,抬頭打量柳如煙。柳如煙今日雖作尋常打扮,但她久在王府,身上那股雍容華貴的氣度,以及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的風情,卻不是普通人家女子所能有的。更何況,她身後還跟著四位姿容絕色的女子,以及幾名氣息彪悍的護衛。
都尉心中有些打鼓。齊王府的妃子,他自然是認不全的,但“柳妃”之名,他倒也略有耳聞,似乎頗得王爺寵愛。若真是王爺的愛妃奉密令出城,自己攔了駕,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這位夫人,您說您是柳妃娘娘?”都尉語氣遲疑,帶著幾分小心。
“放肆!”柳如煙鳳目一瞪,厲聲道,“本宮的身份,也是你這小小都尉可以質疑的?王爺的密令緊急,若耽誤了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她這番疾言厲色,反而讓那都尉心中更信了幾分。畢竟,尋常女子哪有這等氣勢。
“不敢,不敢!”都尉連忙躬身,“只是王爺今日剛剛下令,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末將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娘娘體諒。”
“哼,王爺的命令,自然是要遵從的。”柳如煙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壓迫感,“但王爺的密令,難道就不算命令了?還是說,你覺得王爺會派人封鎖城門,連自己派出去辦事的親信也要攔下?”
這番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那都尉頭上。
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心中叫苦不迭。這柳妃說得似乎也有道理,王爺行事向來莫測,說不定真有什麼緊急的秘密任務。萬一真是如此,自己豈不是成了那不長眼的擋路石?
“這……末將不敢揣測王爺心思。”都尉擦了擦汗,“只是……只是沒有王爺的手令,末將實難放行。不如……不如請娘娘稍候,末將派人回府稟報王爺一聲?”
“稍候?”柳如煙冷笑一聲,“王爺的密令,十萬火急!等你稟報完了,黃花菜都涼了!到時候王爺怪罪下來,是你擔著,還是本宮擔著?”
她上前一步,湊近那都尉,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神秘和威脅:“本宮不妨告訴你,此事關乎王爺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若是辦砸了,你我項上人頭,都未必保得住!你若識相,便立刻放行,本宮自會在王爺面前為你美言幾句。若是非要阻攔,哼,後果自負!”
那都尉被她這番連消帶打,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看柳如煙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她身後那幾個面色不善的護衛,心中已是七上八下。他只是個小小的都尉,哪裡敢真的得罪王爺的寵妃,更不敢拿自己的腦袋去賭這所謂的“密令”是真是假。
“娘娘……娘娘息怒。”都尉的腰彎得更低了,“既然是王爺的密令,末將……末將自然不敢阻攔。只是……還請娘娘出示一下信物,也好讓末將對上面有個交代。”他這是想找個臺階下。
柳如煙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從袖中取出一塊雕工精緻的玉佩,在那都尉眼前一晃:“此乃王爺親賜之物,你可認得?”
那玉佩質地上乘,一看便非凡品。都尉哪裡認得真假,只覺得入手溫潤,貴氣逼人,心中又信了三分。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不想再糾纏下去了,只想趕緊把這燙手山芋送走。
“認得,認得!”都尉連連點頭,陪笑道,“既然有王爺信物,末將豈敢再攔。娘娘請,娘娘請!”說罷,他連忙揮手,示意手下私兵讓開一條通路。
那些私兵見自家都尉都慫了,自然也不敢再多言,紛紛向兩側退開。
柳如煙淡淡瞥了那都尉一眼,也不多言,轉身對周娥皇等人道:“諸位妹妹,我們走吧。”
周娥皇等人強自鎮定,跟在柳如煙身後,在幾名靖邊軍密探的護衛下,快步向城門外走去。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城門洞外,那都尉才長長舒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中暗道僥倖。
“都尉大人,就這麼放她們走了?萬一……”一名心腹私兵湊上前來,有些擔憂地問道。
“閉嘴!”都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那位可是王爺的寵妃!真要耽誤了王爺的大事,咱們都得掉腦袋!再說了,她有王爺的信物,我們攔什麼?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他嘴上雖然說得硬氣,心中卻依舊有些不安,琢磨著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旁敲側擊地向王府的總管打探一下,看看王爺今日是否真的派了柳妃出城。
且說柳如煙一行人,出了金陵城門,不敢有絲毫停留,在那幾名靖邊軍密探的引領下,迅速鑽入城外早已備好的幾輛不起眼的馬車之中,沿著偏僻小路,向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馬車內,黃婉柔和陳雨薇才真正鬆了口氣,癱軟在車廂裡。
“柳姐姐,方才真是嚇死我了!”黃婉柔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陳雨薇也道:“是啊,柳姐姐,你剛才可真厲害!把那個都尉唬得一愣一愣的。”
周娥皇看著柳如煙,眼中帶著幾分欽佩和感激:“柳妹妹,今日多虧了你。若非你臨危不亂,巧言善辯,我們恐怕難以脫身。”
凌如霜也難得地開口道:“柳姑娘智勇雙全,如霜佩服。”
柳如煙微微一笑,笑容中卻帶著一絲疲憊:“僥倖而已。那都尉也是個欺軟怕硬之輩。我們現在雖然出了城,但還遠未安全。
李從善一旦發現我們逃脫,必定會派人追捕。我們必須儘快趕到江邊,與接應我們的人會合,渡江前往楚地,才能真正擺脫險境。”
眾人聞言,神色又凝重起來。是啊,逃出金陵城,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漫長而兇險的逃亡之路。
與此同時,
齊王府內,
李從善正因為李弘茂三萬大軍在湘江全軍覆沒的訊息而暴跳如雷。
“廢物!一群廢物!”李從善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三萬大軍,竟然被李從嘉那黃口小兒打得落花流水!李弘茂這個蠢貨,還有何面目回來見孤!”
魏觀侍立一旁,低著頭,不敢接話。他知道,此刻的齊王,正在氣頭上,誰觸黴頭誰倒黴。
“還有那幾個女人!”李從善怒氣稍洩,又想起了另一件煩心事,“都這麼多天了,周娥皇她們幾個,竟然還沒找到!金陵城掘地三尺,難道她們還能飛了不成?”
魏觀連忙道:“王爺息怒。屬下已經加派了人手,嚴密搜查。想必很快就會有訊息。”
“很快?要等到什麼時候?”李從善冷哼一聲,“孤看你是越來越不中用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就在此時,一名王府管事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神色慌張:“王爺!王爺!不好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李從善本就心情不佳,見狀更是怒火中燒,“說!什麼事!”
那管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王爺……方才城門都尉派人來報……說……說柳妃娘娘……柳妃娘娘帶著幾名女子,和幾個護衛……強行出城了!”
“什麼?!”李從善聞言,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滔天怒火,“柳如煙?她……她竟然敢!”
他瞬間明白了過來。周娥皇等人遲遲找不到,定然是柳如煙在暗中搞鬼!這個賤人,竟然敢背叛自己!
“她往哪個方向去了?帶了多少人?”李從善強壓著怒火,聲音冰冷得如同數九寒冬。
“回……回王爺,據說是往東南方向去了。帶了四名女子,和五六名護衛。”
“東南方向……”李從善眼中殺機爆射,“好個柳如煙!好個李從嘉!竟然連孤的王府都安插了內應!”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桌上的文房四寶震得跳了起來。
魏觀也是臉色大變。他一直負責搜捕周娥皇等人,卻萬萬沒想到,她們竟然就藏在齊王府的眼皮底下,而且還是由齊王最寵愛的妃子之一柳如煙親自送出去的!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王爺!”
魏觀單膝跪地,沉聲道,“柳如煙此舉,定是與李從嘉勾結!她帶著周娥皇等人往東南方向去,十有八九是想渡江逃往楚地!我們必須立刻派人追捕,絕不能讓她們逃脫!”
李從善面色鐵青,在房中來回踱步。他心中怒火翻騰,既有被背叛的憤怒,也有對李煜的深深忌憚。這個六弟,手段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了。
“魏觀!”李從善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你立刻親自帶隊,調集王府所有精銳,以及巡城司的人馬,給孤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柳如煙和那幾個賤人給孤抓回來!若是她們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屬下遵命!”
魏觀心中一凜,沉聲應道。他知道,王爺這次是真的動了殺心了。
“還有!”李從善補充道,“傳令下去,封鎖金陵城通往東南方向的所有水陸要道!嚴查過往船隻和行人!孤倒要看看,她們能飛到哪裡去!”
“是!”
魏觀領命而去,整個齊王府立刻如同一個被捅了的馬蜂窩,迅速運轉起來。大批精銳私兵和巡城司官兵被調集起來,殺氣騰騰地向著東南方向追去。
一場驚心動魄的追捕與逃亡,在金陵城外正式拉開了序幕。
柳如煙等人,能否在李從善的天羅地網之下,順利逃出生天?她們的命運,再次變得撲朔迷離。
而遠在桂州的李煜,此刻正在為楚地的善後事宜而殫精竭慮,尚不知他心繫的幾位紅顏,正面臨著生死一線的危機。
金陵城的暗流,已然匯聚成洶湧的波濤,隨時可能將她們吞噬。
…………
馬車在崎嶇的小道上顛簸前行,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郊野顯得格外刺耳。車廂內,柳如煙和周娥皇等人皆是面色凝重,心中充滿了對未卜前途的憂慮。
“柳姐姐,我們已經出城快兩個時辰了,李從善的人……應該不會那麼快追上來吧?”黃婉柔撩開車簾一角,向後望了望,除了揚起的塵土和漸漸遠去的金陵城郭,並無異樣。
柳如煙搖搖頭,語氣沉重:“不可大意。李從善為人睚眥必報,如今被我們擺了一道,定然惱羞成怒。他手下鷹犬眾多,恐怕此刻已經撒開了大網。
我們必須儘快趕到預定的渡口,與張將軍安排的人會合,渡過長江,方能暫時安全。”
周娥皇介面道:“長江天險,一旦渡過,李從善的勢力便鞭長莫及。
只是,從此處到江邊,尚有數十里路程,沿途關卡眾多,恐怕不易透過。”她略懂兵法,深知逃亡之路的艱險。
凌如霜一言不發,只是握緊了懷中的短劍。
她的眼神堅定,早已做好了應對一切變故的準備。
陳雨薇則細心地觀察著車外的動靜,不時提醒車伕注意隱蔽。
護送她們的靖邊軍密探頭領,名叫趙勇,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
他騎馬緊隨在馬車之側,神情警惕,不時向四周探查。
“柳姑娘,幾位娘娘請放心。”趙勇沉聲道,“這條路是我們事先探查過的,相對偏僻。只要我們動作夠快,應該能在李從善的人大規模搜捕之前,趕到渡口。”
話雖如此,但每個人的心都懸著。
行至一處密林時,趙勇突然勒住馬韁,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馬車應聲停下。
“怎麼了?”柳如煙心中一緊,問道。
趙勇側耳傾聽片刻,面色凝重:“前方似乎有馬蹄聲,人數不少,正向我們這個方向而來。”
車內眾人頓時緊張起來。
“難道是齊王的人追上來了?”陳雨薇聲音有些發顫。
“不像。”
趙勇搖搖頭,“聽馬蹄聲的節奏,更像是官府的巡邏隊伍。但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也十分可疑。我們先避一避。”
說罷,他指揮著車伕將馬車趕入林中深處,又命手下幾名密探迅速清理掉路上的車轍痕跡。
眾人屏息凝神,躲在林中。不多時,果然有一隊約莫二三十人的騎兵,身著巡城司的服飾,從他們剛才行駛過的小道上疾馳而過,捲起一陣煙塵。
看他們行色匆匆的模樣,顯然是在執行什麼緊急任務。
直到那隊騎兵遠去,趙勇才鬆了口氣:“看來李從善已經下令封鎖各處要道了。我們必須更加小心。”
柳如煙點點頭,心中愈發沉重。李從善的反應如此迅速,說明他對她們的逃離極為震怒。
接下來的路程,更是充滿了驚險。他們數次險些與搜捕的官兵遭遇,都憑藉著趙勇等人的機警和對地形的熟悉,有驚無險地避了過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殘月掛在天邊,灑下清冷的光輝。馬車在一處破敗的古廟前停下。
“柳姑娘,幾位娘娘,天色已晚,不宜再趕路。”趙勇道,“此處古廟荒廢已久,平日裡罕有人至。我們今夜便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發。”
眾人早已是筋疲力盡,聞言皆是鬆了口氣。
幾名密探在古廟四周警戒,趙勇則帶著柳如煙等人進入廟中。
古廟內蛛網遍結,佛像早已殘破不堪,散發著一股黴味。
“條件簡陋,委屈幾位娘娘了。”趙勇有些歉意地說道。
“趙大哥客氣了。能有片瓦遮身,已是萬幸。”周娥皇溫言道。
眾人簡單吃了些隨身攜帶的乾糧,便各自尋了處避風的角落,和衣而臥。
柳如煙卻毫無睡意,她心中始終縈繞著一股不安。李從善的勢力遍佈金陵內外,他們真的能順利逃脫嗎?
夜半三更,萬籟俱寂。突然,廟外傳來一陣細微的“悉悉索索”之聲。
柳如煙猛地睜開眼睛,警覺地坐起身。幾乎在同時,負責守夜的趙勇也低喝一聲:“什麼人?”
廟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幾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閃了進來!
“保護娘娘!”趙勇厲喝一聲,拔出腰刀,迎了上去。其餘幾名靖邊軍密探也紛紛起身,與闖入的黑影戰作一團。
刀光劍影在昏暗的月光下閃爍,兵器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周娥皇等人嚇得花容失色,緊緊靠在一起。凌如霜拔出短劍,護在眾人身前,神色冷峻。
闖入的黑影約有十餘人,個個身手矯健,出手狠辣,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他們似乎並不戀戰,目標明確,直指柳如煙和四位側妃。
“是齊王府的死士!”柳如煙看清了對方的服飾,心中一沉。
看來,李從善不僅派出了官兵搜捕,還動用了這些見不得光的暗棋!
趙勇等人雖然勇猛,但對方人數佔優,且悍不畏死,一時間竟有些抵擋不住,
一名密探猝不及防,被一名黑衣人一刀砍中手臂,慘叫一聲,鮮血噴湧而出。
“不好!他們人多!”趙勇焦急地喊道,“柳姑娘,你們快從後門走!我們拖住他們!”
古廟後方確實有一扇小門,早已被趙勇事先查探過。
柳如煙當機立斷:“諸位妹妹,快走!”
她拉起離自己最近的黃婉柔,便向後門衝去。周娥皇、凌如霜、陳雨薇也緊隨其後。
“想走?沒那麼容易!”一名黑衣人頭目注意到了她們的動向,獰笑一聲,擺脫了趙勇的糾纏,如影隨形般追了上來。
“休傷我家娘娘!”凌如霜見狀,嬌叱一聲,不退反進,手中短劍挽起一團劍花,迎向那黑衣頭目。
凌如霜雖是女子,但劍法卻頗為精妙,一時間竟與那黑衣頭目鬥了個旗鼓相當。但她畢竟力弱,久戰之下,漸漸有些不支。
眼看那黑衣頭目的鋼刀就要劈中凌如霜的香肩,柳如煙情急之下,從髮髻上拔下一支金簪,運足力氣,向那黑衣頭目的面門擲去!
金簪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那黑衣頭目沒料到柳如煙會突然出手,措手不及之下,只得側頭避讓。
金簪擦著他的臉頰飛過,留下了一道血痕。
“臭娘們!找死!”
黑衣頭目勃然大怒,舍了凌如霜,轉向柳如煙撲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異變陡生!
只聽“咻咻咻”數聲銳響,幾支羽箭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從廟外破窗而入,精準地射中了那名黑衣頭目和另外幾名正在圍攻靖邊軍密探的黑衣人!
“啊!”
慘叫聲接連響起,那幾名黑衣人應聲倒地,氣絕身亡。
黑衣頭目胸口中箭,難以置信地看著從廟外走進來的幾條身影,口中湧出鮮血:“你們……你們是……”話未說完,便一頭栽倒在地。
柳如煙等人又驚又喜,循聲望去,只見幾名身著勁裝,手持弓弩的漢子,正從廟外大步走入。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剛毅,正是之前與趙勇約定在渡口接應的靖邊軍另一隊人馬的頭領,名叫王五。
“柳姑娘,幾位娘娘,屬下來遲,讓諸位受驚了!”王五抱拳道。
原來,王五等人按照約定時間在渡口等候,卻遲遲不見柳如煙等人前來,心中焦急,便派人沿路打探。恰好遇到一名僥倖逃脫的靖邊軍密探(之前被派去探路,避開了古廟之戰),得知柳如煙等人可能在古廟遇險,便立刻帶人趕來救援,正好在危急關頭趕到。
趙勇身上也受了幾處輕傷,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汙,對王五道:“王兄弟,多虧你們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王五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皺眉道:“看來齊王是鐵了心要置諸位於死地。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眾人不敢怠慢,簡單包紮了傷口,扶著受傷的密探,在王五等人的護送下,連夜離開了古廟,向著長江渡口方向繼續逃亡。
古廟內,血腥味瀰漫。幾名被遺漏的齊王府死士,在確認同伴盡數斃命,且對方已經遠去之後,才從藏身之處鑽出,看著滿地狼藉,面面相覷。
“頭兒……我們怎麼辦?”一名死士顫聲問道。
為首的死士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她們逃不掉的!魏大人早已佈下天羅地網!我們立刻回去報信,將她們的行蹤告知魏大人!”
金陵城,齊王府。
燈火通明的書房內,李從善面沉似水,聽著魏觀的稟報。
“王爺,派去追捕柳如煙的第一批人手,在城外一處古廟與對方遭遇,全軍覆沒。但據僥倖逃回的線人回報,柳如煙等人身邊,似乎有靖邊軍的精銳護送,而且人數不少,正向著飛燕磯渡口方向逃竄。”魏觀躬身道。
“靖邊軍!”李從善眼中寒光一閃,“好個李從嘉!竟然在金陵城內埋伏了這麼多棋子!”他猛地一拍桌子,“飛燕磯渡口?哼,孤早已在那裡佈下了重兵!她們以為能逃得掉嗎?”
魏觀道:“王爺英明。飛燕磯渡口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屬下已調派了五百精兵,由悍將陳猛率領,在那裡設伏。只要柳如煙等人敢露面,定叫她們插翅難飛!”
“很好!”李從善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傳令陳猛,不必留活口!孤要讓李煜知道,與孤作對,是什麼下場!”
他頓了頓,又道:“還有,通知我們在楚地的內線,讓他們密切注意李煜的動向。桂州雖下,但楚地人心未附,有的是機會給他製造麻煩!”
“屬下明白!”魏觀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一場更為兇險的圍捕,正在飛燕磯渡口悄然展開。
柳如煙等人,能否再次化險為夷,順利渡過長江天險?她們的命運,依舊懸於一線。而李煜在楚地的根基未穩,金陵的暗箭,也已悄然射向了他。
………
殘月西沉,晨曦微露。經過一夜的奔波與廝殺,柳如煙一行人終於在天亮之前,抵達了長江南岸的飛燕磯渡口。
飛燕磯,因其地勢險峻,磯石如燕翼伸入江中而得名。此處江面寬闊,水流湍急,是渡江的要津之一。然而,此刻的飛燕磯,卻瀰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肅殺之氣。
“柳姑娘,情況不對。”王五勒住馬,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渡口四周。只見渡口碼頭上,空無一人,平日裡喧囂的船伕和商旅,此刻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艘渡船孤零零地泊在岸邊,隨著江波輕輕晃動。而在渡口兩側的蘆葦蕩和山林之中,隱隱可見人影晃動,旌旗招展。
趙勇也面色凝重:“看來,齊王的人已經搶先一步,在此設下了埋伏。”
車廂內的柳如煙等人聞言,心都沉到了谷底。她們千辛萬苦逃到這裡,難道最終還是要功虧一簣嗎?
“王大哥,趙大哥,現在怎麼辦?”柳如煙強自鎮定,問道。
王五與趙勇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王五沉聲道:“對方兵力不明,硬闖恐怕凶多吉少。我們必須想辦法引開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趁機渡江。”
“如何引開?”周娥皇問道。
王五看了一眼身後的十餘名靖邊軍密探,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我們兵分兩路。
我帶領一部分兄弟,從東面佯攻,吸引敵軍主力。趙勇兄弟,你則趁機護送柳姑娘和幾位娘娘,從西面尋找船隻,強行渡江!”
“不行!”趙勇斷然拒絕,“王兄弟,你手下的人比我多,武功也比我強。佯攻的任務,應該由我來執行!你護送娘娘們渡江!”
“都什麼時候了,還爭這個!”王五虎目一瞪,“我的弟兄們擅長山地作戰,更適合佯攻!就這麼定了!”
柳如煙看著這兩位忠勇的漢子,心中感動,卻也知道此刻不是謙讓的時候。
她開口道:“兩位大哥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如此犧牲,並非上策。李從善既然在此設伏,必然料到我們會強行渡江。我們不妨將計就計。”
“哦?柳姑娘有何高見?”王五和趙勇皆看向柳如煙。
柳如煙目光掃過江面,又看了看渡口的地形,緩緩道:“李從善的目標是我們幾位女眷,尤其是周姐姐。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她湊近幾人,低聲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聽完柳如煙的計劃,王五和趙勇眼中皆是精光一閃。
“好計策!”王五讚道,“此計雖險,但若能成功,便可一舉擺脫追兵!”
趙勇也點頭道:“值得一試!只是,委屈幾位娘娘了。”
柳如煙微微一笑:“為了能與殿下匯合,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
當下,眾人按照柳如煙的計策,開始行動。
王五帶領五名身手最好的密探,悄然潛入渡口附近的一處密林之中,準備接應。趙勇則帶著其餘密探,護送著柳如煙、周娥皇、凌如霜、黃婉柔、陳雨薇五人,故意放慢了速度,大搖大擺地向著渡口碼頭走去。
她們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埋伏在渡口四周的齊王府私兵的注意。
“將軍!魚兒上鉤了!”一名負責瞭望計程車兵,興奮地向主將陳猛稟報。
陳猛,乃齊王府的一員悍將,作戰勇猛,但為人有些魯莽自負。他聞言大喜,從藏身之處探出頭來,果然看到柳如煙等人正向碼頭走來。
“哈哈哈!來得好!”陳猛獰笑道,“傳令下去,弓箭手準備!待她們靠近碼頭,便給老子亂箭射死!王爺有令,不必留活口!”
“遵命!”
數百名弓箭手早已張弓搭箭,瞄準了柳如煙等人。
柳如煙等人似乎並未察覺到危險,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向碼頭。她們的身影,在晨曦的微光中,顯得格外清晰。
就在她們距離碼頭還有數十步之遙,即將進入弓箭手最佳射程之時,異變陡生!
只見走在最前面的凌如霜,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腳下一崴,似乎是扭傷了腳踝,踉蹌著向一旁倒去。
“凌姐姐!”陳雨薇連忙上前攙扶。
“我的腳……好痛……”凌如霜蹙眉道,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柳如煙跺了跺腳,顯得有些焦急,“快!扶凌妹妹到那邊的大石後歇息片刻!”
趙勇等人也配合著,手忙腳亂地將“受傷”的凌如霜扶到碼頭旁一塊巨大的礁石之後。那礁石恰好擋住了大部分埋伏士兵的視線。
陳猛見狀,眉頭一皺:“搞什麼鬼?難道她們發現了埋伏?”
一名副將道:“將軍,看她們的樣子,不像是發現了我們。倒像是真的有人受傷了。要不要現在就動手?”
陳猛猶豫了一下。他的任務是全殲對方,若是現在動手,對方躲在礁石之後,弓箭難以奏效,萬一讓她們趁亂逃脫,可就麻煩了。
“再等等!”陳猛沉聲道,“等她們出來,或者我們的人摸過去,一舉拿下!”
礁石之後,凌如霜哪裡是真的受傷。她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套早已準備好的粗布衣衫,三下五除二地換上,又用布巾包住了頭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與此同時,周娥皇也迅速換上了一套與柳如煙相似的衣物,並將柳如煙的一支髮簪插在髮間。
“柳妹妹,一切小心。”周娥皇握著柳如煙的手,輕聲道。
柳如煙點點頭:“周姐姐放心。你們也多加保重。”
片刻之後,礁石後走出了“柳如煙”、“黃婉柔”、“陳雨薇”三人。只是此刻的“柳如煙”,腳步略顯虛浮,似乎有些不安。而“凌如霜”則不見了蹤影。
“咦?怎麼少了一個?”陳猛看得清楚,心中疑惑。但他見目標人物柳如煙還在,便沒有多想。
“柳如煙”帶著“黃婉柔”和“陳雨薇”,在趙勇等人的護衛下,繼續向碼頭上的渡船走去。
“就是現在!放箭!”陳猛見她們已經進入了最佳射程,立刻下令。
“咻咻咻!”
漫天箭雨如同蝗蟲過境般,向著“柳如煙”等人傾瀉而下!
“保護娘娘!”趙勇等人嘶聲怒吼,揮舞著兵器,奮力格擋箭矢。
然而,箭矢實在太過密集。幾名靖邊軍密探瞬間身中數箭,慘叫著倒地。
“柳如煙”也被一支箭矢射中小腿,發出一聲痛呼,跌倒在地。
“黃婉柔”和“陳雨薇”連忙上前攙扶。
“哈哈哈!射中了!射中了!”陳猛見狀,得意大笑,“給老子衝上去!殺光她們!一個不留!”
數百名齊王府私兵,如同潮水般從埋伏之處湧出,吶喊著向碼頭衝去。
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只見那名“受傷”倒地的“柳如煙”,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身手矯健,哪裡還有半分受傷的模樣!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短劍,寒光閃閃。
而她身邊的“黃婉柔”和“陳雨薇”,也同時發難!
原來,這三人根本不是柳如煙、黃婉柔、陳雨薇,而是由凌如霜和另外兩名身形相似的靖邊軍女密探假扮的!她們的任務,就是吸引敵軍主力!
凌如霜劍法精妙,那兩名女密探也是身手不凡。她們三人組成一個小小的戰陣,且戰且退,將衝上來的齊王府私兵引向了東面的一片開闊地。
陳猛見狀,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中計了!她們是誘餌!真正的柳如煙和周娥皇肯定趁機從別處逃跑了!”
他急忙四下張望,卻哪裡還有柳如煙和周娥皇的影子。
“將軍!西面林中有人影晃動,似乎正向江邊奔去!”一名眼尖計程車兵指著西面喊道。
“快!分出一半人馬,給老子追!”陳猛氣急敗壞地吼道。
然而,就在他分兵追擊之時,東面佯攻的凌如霜等人,卻突然改變了方向,向著之前王五等人埋伏的密林沖去!
“不好!她們要和伏兵會合!”陳猛大驚,連忙指揮人馬追趕。
一時間,飛燕磯渡口殺聲震天,亂作一團。大部分齊王府私兵都被凌如霜等人吸引,在東面展開了激戰。
而此時,在渡口西面一處隱蔽的河灣。
真正的柳如煙、周娥皇、黃婉柔、陳雨薇四人,在趙勇和僅剩的兩名靖邊軍密探的護衛下,悄然登上了一艘早已備好的小漁船。
這艘漁船,是王五事先安排好的。船伕也是靖邊軍的自己人。
“快!開船!”趙勇催促道。
漁船悄無聲息地駛離岸邊,向著江心劃去。
柳如煙回頭望了一眼廝殺聲震天的飛燕磯,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凌妹妹她們……”
周娥皇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凌妹妹吉人天相,又有王大哥他們接應,定能化險為夷。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渡過長江。”
漁船在江面上飛速行駛。然而,天不遂人願。就在她們即將抵達江心之時,下游突然出現了數艘齊王府的巡邏快船,顯然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前來檢視。
“不好!是追兵!”趙勇臉色一變。
那些巡邏快船也發現了他們的小漁船,立刻加速追了上來。
“快!再快一點!”船伕拼命划槳,小漁船在江面上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
然而,巡邏快船速度更快,雙方的距離在不斷拉近。船上的齊王府士兵已經開始彎弓搭箭。
“看來,今日是在劫難逃了……”黃婉柔和陳雨薇眼中都露出了絕望之色。
柳如煙和周娥皇也是面色慘白。
就在這危急關頭,異變又起!
只見上游江面,突然出現了數艘艨艟鉅艦,船上旌旗招展,赫然是南唐水師的旗號!為首一艘鉅艦之上,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領,手持令旗,正指揮著艦隊向下遊駛來。
“是……是我們的水師!”趙勇又驚又喜,失聲喊道。
原來,李煜在得知柳如煙等人可能從飛燕磯渡江之後,便立刻傳令駐紮在附近的水師加強巡邏,隨時準備接應。
南唐水師的出現,讓追擊的齊王府巡邏快船頓時慌了手腳。他們哪裡是南唐正規水師的對手,紛紛調轉船頭,倉皇逃竄。
南唐水師並未追趕,而是迅速向柳如煙等人的小漁船靠攏。
為首鉅艦之上,一名將領朗聲道:“可是柳姑娘和幾位娘娘當面?末將奉殿下之命,特來接應!”
柳如煙等人喜極而泣,連連點頭。
很快,她們便被接上了南唐水師的鉅艦。站在寬闊的甲板上,望著身後越來越遠的飛燕磯,以及被南唐水師逼退的齊王府追兵,眾人心中百感交集。
“我們……我們終於安全了!”黃婉柔喜極而泣。
柳如煙和周娥皇等人也是如釋重負。
與此同時,飛燕磯東面。凌如霜等人在王五等人的接應下,且戰且退,雖然也付出了幾名密探犧牲的代價,但成功拖住了陳猛的主力,為柳如煙等人渡江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眼看柳如煙等人已經安全渡江,王五不再戀戰,指揮眾人虛晃一槍,迅速擺脫了陳猛的糾纏,退入山林之中,消失不見。
陳猛損兵折將,卻連柳如煙的一根汗毛都沒撈到,氣得暴跳如雷,卻也無可奈何。他知道,一旦對方渡過長江,便再也難以追上了。
金陵城,齊王府。
當李從善得知柳如煙等人已經成功渡江,並且是被南唐水師接走的訊息後,氣得將書房內的瓷器砸了個遍。
“李從嘉!李從嘉!”李從善咬牙切齒,眼中充滿了怨毒,“孤與你勢不兩立!”
他知道,這次不僅沒能抓住周娥皇等人,反而損兵折將,顏面盡失。更重要的是,李煜在金陵城內外的勢力,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大。
魏觀在一旁也是心驚膽戰。他沒想到,李煜的部署竟然如此周密,連水師都動用了。
“王爺,如今之計,我們只能在楚地多下功夫了。”魏觀小心翼翼地說道,“楚地新附,人心不穩。只要我們能策動楚地士族豪強作亂,定能讓李從嘉焦頭爛額,無暇他顧。”
李從善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你說得對!傳令下去,讓楚地的那些人,給孤鬧起來!越大越好!孤要讓李從嘉知道,他吞下去的,未必能消化得了!”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楚地醞釀。而成功渡過長江的柳如煙等人,在南唐水師的護送下,正向著李煜所在的桂州方向,揚帆而去。
她們的命運,與李煜的命運,以及整個南唐的命運,都將緊密地聯絡在一起。
前方的道路,依舊充滿了未知與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