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洞庭湖水戰
黎明前的洞庭湖無比平靜，灰濛的霧氣籠罩著湖面，如同一層輕紗。楊嫣然穿著緊身黑衣，跪坐在小舟上，輕聲向十六名死士交待最後事項。
“蛟龍口西側暗礁處，是楚軍戰船必經之路。”她指向不遠處若隱若現的礁石陣，聲音低沉，“記住，系鐵索時動作要快，不要暴露。”
身後傳來輕微的水聲，楊嫣然猛地回頭，一艘黑篷小船無聲無息地靠近。船頭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月光下能看清他蒼白的面容。
“太子殿下！”死士們驚愕，紛紛行禮。
楊嫣然站起身，波濤幾乎要將她怒火衝出胸膛：“您怎麼來了？您的病——”
“本宮既是主帥，豈能讓你獨闖虎穴？”李煜躍上她的小舟，身姿依舊矯健，只是臉色慘白如紙，月光下宛如鬼魅。
“您高燒未退，還來冒險？”楊嫣然壓低聲音急道。
李煜望向遠處逐漸清晰的楚軍戰船桅杆：“本宮若死，張承業可代指揮；你若有失，無人可替。”
楊嫣然語塞，銀牙暗咬，終是不再多言。
兩人率隊悄然向蛟龍口潛去。
洞庭湖面，晨霧漸散，楚軍戰船如蛟龍出海般排列前進。周保權站在主艦船頭，居高臨下望著嶽州方向，眼中盡是猙獰：“今日必滅李從嘉，奪回楊嫣然賤女！”
潘全躬身奏道：“殿下，我軍已佈下天羅地網，料那李從嘉插翅難逃。”
周保權冷哼一聲：“別讓他跑了——本殿下要親手割下他的頭顱！”
湖底水下，楊嫣然帶隊已游到第一個暗礁處。她暗暗慶幸李煜提前命人熬製了一種特殊油脂，塗抹全身後能在水中堅持更久。
楊嫣然率先潛出水面，將粗重的鐵索一端固定在礁石上。死士們接力將鐵索拉向對面暗礁，動作迅捷無聲。
正當鐵索即將固定完畢，突然有楚軍小艇巡視而來。楊嫣然連忙打手勢，所有人立即潛入水中。
水下憋氣太久，李煜的肺部如火燒般疼痛，他感到高燒帶來的眩暈越發強烈。就在快要支撐不住時，楊嫣然游到他身旁，突然貼近，將自己口中的一口氣渡給他。
兩人唇齒相依的瞬間，時間彷彿凝固。李煜瞪大雙眼，而楊嫣然卻閉眼轉身，繼續執行任務。
待楚軍巡艇離去，眾人重新浮出水面，迅速完成鐵索佈置。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鐵索接連繫好，宛如一張巨網，只待獵物自投羅網。
岸邊，張承業率領的五十艘小型火船已準備就緒，只等訊號。
楚軍戰船群浩浩蕩蕩駛入蛟龍口。前三艘大型戰船魚貫而入，船底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鐵索繃緊了！船隻瞬間失去平衡，劇烈搖晃。
“撞船了！”楚軍將士驚呼。
緊隨其後的戰船來不及避讓，連環相撞，整個船隊瞬間混亂一片。
“著火了！”前方突然有人高喊。
只見數十艘小火船順風直駛而來，船上火油熊熊燃燒，如同一條火龍衝入楚軍戰船陣中。
周保權面色鐵青：“有埋伏！快撤！”
然而為時已晚，被鐵索纏住的船隻動彈不得，船上將士紛紛跳水自救。戰場瞬間變成人間煉獄，火光沖天，慘叫震耳。
“撤退訊號！”楊嫣然向天空發射一支紅色訊號箭，示意任務完成。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游回岸邊時，突然發現退路被一群楚軍戰船截斷。原來周保權早有防備，派了一支伏兵繞後。
“殿下，我們被包圍了！”死士們臉色大變。
李煜環視四周，冷靜下令：“分頭突圍，你們保護楊姑娘先走！”
“我不走！”楊嫣然堅決道，抽出腰間短劍。
話音未落，敵船已至。楚軍將士蜂擁跳下，廝殺立時展開。死士們奮勇抵抗，但寡不敵眾，先到者已有三人倒在血泊中。
李煜和楊嫣然背靠背作戰，劍光如虹。李煜每一劍都直取要害，動作因病而略顯遲緩，但殺傷力絲毫不減。楊嫣然則身形靈動，短劍如毒蛇般噬人咽喉。
“楊嫣然！你這賤人敢背叛本殿下！”周保權的怒吼從不遠處傳來。
楊嫣然聞聲看去，只見周保權站在一艘快船上，指揮弓箭手瞄準她和李煜。
“殿下小心！”楊嫣然大喊，但已來不及。
萬箭齊發，楊嫣然本能地撲向李煜，兩人一起墜入湖中。
落水瞬間，無數箭矢從頭頂射過，湖面彷彿被撕裂。楊嫣然拼命拉著李煜下潛，直到確認安全，才浮向一處隱蔽的礁石後。
“殿下！殿下！”楊嫣然焦急地輕拍李煜的臉。
李煜半睜開眼，高燒和戰鬥已耗盡他全部精力：“走…你先走…”
“不！”楊嫣然執拗地架起他的身體，“我不會丟下你。”
遠處，張承業率領的援軍終於趕到，與楚軍戰船激戰。藉著混亂，楊嫣然扶著李煜悄然遊向岸邊。
半路上，一支楚軍小船忽然截住去路。船上站著一個面容陰鷙的將領，正是潘全。
“呵，太子殿下和美人魚遇到一起了？”潘全冷笑著舉起長弓，“今日便送你們一起上路！”
楊嫣然將李煜護在身後，眼中滿是決絕：“有本事先殺我！”
潘全弓箭已滿，正待射出，湖面突然巨浪翻騰——一艘火船不知何時已逼近他的小船，瞬間撞上，火光沖天！
“走！”李煜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拉著楊嫣然向岸邊游去。
兩人終於爬上岸邊，筋疲力盡地倒在沙灘上。身後的洞庭湖已成火海，楚軍戰船燃成一片，慘叫聲不絕於耳。
“我們…贏了？”楊嫣然氣喘吁吁地問。
李煜半撐起身體，望向戰場：“張承業正在收網，周保權…應該跑了。”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唇角湧出。那一刻，楊嫣然心如刀絞。她扶起李煜，淚如雨下：“殿下！堅持住！太醫馬上就到！”
李煜抬手輕撫她的臉頰：“嫣然…娥皇的來信…你都讀了吧？”
楊嫣然點頭，淚水打溼了兩人的衣衫：“讀了，我全都明白了。”
“我愛你…”李煜輕聲道，“從你以身護我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此生非你不可。”
楊嫣然再忍不住，俯身緊緊擁抱他：“不要再說話了，先回城治傷。”
李煜卻笑了：“剛才水下…你將氣渡給我時，是否記起那個傳說…”
楊嫣然一怔。楚地傳說，洞庭龍女與書生愛情故事中，龍女正是在水中渡氣給將溺亡的書生，從此相守一生。
“所以…此生相守？”李煜溫柔問道。
楊嫣然淚眼朦朧，點了點頭：“嗯…相守。”
陽光終於穿透雲層，照在兩人身上。遠處，張承業率領的船隊凱旋而歸，洞庭湖上的硝煙逐漸散去，映照著這對生死與共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