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出使吳越
錢塘江北岸,李煜的使團隊伍正沿官道行進。
一千靖邊軍精銳分列前後,鐵甲在秋陽下泛著冷光
隊伍中央,李煜騎著白馬,身側是同樣騎馬的凌如霜和步行跟隨的張承業。
“殿下,再有十里就到吳越邊境了。”凌如霜展開地圖,“吳越王已派人在渡口迎接。”
李煜點頭,目光掃過右側陡峭的山崖和左側湍急的江水。
這地形讓他莫名不安:“傳令全軍戒備,加快速度透過這段險路。“
話音剛落,山崖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敵襲!”
剎那間,箭雨如蝗蟲般從崖頂傾瀉而下。
靖邊軍反應極快,前排立刻舉盾成牆,後排弓箭手迅速還擊。
“保護太子!”鍾謨將軍大吼一聲,親率三百精兵將李煜團團圍住。
凌如霜策馬貼近李煜:“是三皇子的人!”
她指向崖頂一個熟悉的身影——李從善的心腹張潛正在指揮弓箭手。
李煜面色一沉:“果然耐不住性子了。”他拔出佩刀,“全軍聽令,前隊變後隊,撤回臨安城!”
就在這時,一支黑羽箭破空而來,直取李煜咽喉。
凌如霜驚呼一聲,猛地撲向李煜。
箭矢擦過她手臂,帶出一線血花。
“如霜!”李煜一把將她拉到身後,眸子燃起怒火,“鍾謨,拿下崖頂!”
“末將得令!”鍾謨如猛虎般率軍衝向山坡。
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手持雙刀,連斬七名刺客,所向披靡。
靖邊軍見主帥如此勇猛,士氣大振,很快控制制高點。
混戰中,張潛見勢不妙,帶著殘部倉皇逃竄。
鍾謨正要追擊,李煜卻鳴金收兵:“窮寇莫追,當心調虎離山!”
清點戰場,刺客遺屍百餘具,靖邊軍僅傷亡二十餘人。
凌如霜手臂的傷經軍醫包紮已無大礙,但李煜仍堅持讓她乘坐馬車。
“殿下,我沒事...”凌如霜還想推辭。
“這是命令。”李煜語氣不容置疑,眸子卻滿是自責,“若非我執意帶你出使...”
凌如霜搖頭:“若非我在,殿下怎會提前發現張潛?”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心有餘悸。方才那支箭若再偏半分...
回到臨安城驛站,李煜剛安頓下來,張承業就匆匆來報:“殿下,金陵八百里加急!”
李煜展開漆印密信,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凌如霜輕聲問:“陛下怎麼說?”
“父皇震怒,命本宮即刻返京。”李煜將信遞給她,“韓熙載會接替出使任務。”
凌如霜快速瀏覽信件:“陛下這是擔心殿下安危...”
“不僅如此。“李煜冷笑幾聲,“父皇是要親自查辦此事。三皇兄這次觸了逆鱗。”
當夜,使團分作兩隊。
李煜帶著凌如霜和五百精銳連夜啟程返京,鍾謨率餘部留下協助韓熙載。
馬車內,
李煜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忽然道:“三皇兄不會無緣無故行此險招。背後定有燕王或周國的影子。”
凌如霜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塊從刺客屍體上找到的令牌:“殿下請看,這是燕王府的通行令。”
李煜接過令牌,眼神銳利如刃:“果然如此。燕王與三皇兄勾結,欲除我而後快。”
他握緊令牌,“此番回京,該做個了斷了。”
車輪滾滾,向金陵疾馳而去。而在他們身後,夕陽如血,染紅了整個錢塘江。
與此同時,齊王府內。
“廢物!三百人對一千人還失敗了!”
李從善一腳踢翻案几,他最珍愛的一套越窯青瓷茶具摔得粉碎。
張潛跪在地上,額頭滲血:“殿下恕罪!那李從嘉的靖邊軍實在悍勇...”
“閉嘴!”李從善抓起硯臺砸去,“現在太子沒死,還驚動了父皇,你讓我如何交代?”
一旁的心腹低聲道:“殿下,燕王那邊...”
李從善面色一變,強壓怒火:“傳信潤州,就說計劃有變,按第二計行事。”
心腹領命退下,
李從善走到窗前,望著皇宮方向,眼中陰鷙如墨:“六弟,這次算你命大。但皇位...我絕不會拱手相讓!”
…………
大理寺正堂,李璟端坐在紫檀龍紋椅上,玄色龍袍襯得他面色愈發蒼白。
這位久不臨朝的李璟今日親自坐鎮,渾濁的雙眼偶爾閃過一絲銳利光芒。
“帶人犯!”
隨著一聲厲喝,披枷帶鎖的張潛被押上堂來。
這位李從善的心腹侍衛滿臉血汙,右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受過重刑。
“罪臣參見陛下...”張潛撲跪在地,聲音嘶啞。
李璟微微抬手,大理寺卿立刻上前:“張潛,供出指使之人,可免凌遲之刑!”
“無人指使...”張潛抬頭看了眼站在旁聽席的李從善,“是罪臣...怨恨太子提拔張承業為侍衛統領,奪了本該屬於我的位置...”
堂上一片譁然。
李煜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卻見凌如霜悄悄指向張潛腰間——那裡掛著一塊不起眼的木牌,上面刻著飛燕紋樣。
“父皇!”李煜突然出聲,“兒臣請驗看人犯腰間令牌!“
李從善臉色驟變。
不等侍衛動手,張潛竟猛地扯下令牌塞入口中!
張承業一個箭步衝上,掐住他喉嚨硬生生將令牌摳出,帶出幾顆帶血的牙齒。
“周國'燕翎衛'的暗探令。”李煜將令牌呈給李璟,“兒臣在壽州之戰中見過類似信物。”
李璟摩挲著令牌,眼神漸冷:“老三,這是怎麼回事?”
李從善慌忙出列:“父皇明鑑!兒臣實在不知張潛竟是周國奸細!”他忽然轉向李煜,眼中含淚,“六弟,皇兄御下不嚴,險些害你性命,我...”
“報——!”
一名傳令兵突然衝入大堂,單膝跪地,“潤州急報!燕王李弘翼擴軍三萬,打造戰船百餘艘!”
“報——!”一名傳令兵飛奔而來,“西邊軍情!楚國大將王奎榮率五萬精兵犯境,已至鄂州”
“報——!”
又一名傳令兵飛奔而來,“北邊軍情!周國大將趙匡胤率兩萬周軍南下,正在攻打正陽渡。”
朝臣們頓時炸開了鍋。
李璟猛地站起,又跌坐回椅中,劇烈咳嗽起來。
一時之間,
接收如此之多的戰報,
李璟又豈能穩住心神。
李煜連忙上前攙扶,卻被李煜一把抓住手腕:“太子...即刻...整軍備戰!”
整個南唐江山,
唯一能夠靠得住的人……
只有太子李煜了。
退堂後,李煜匆匆趕往兵部。途經御花園時,凌如霜快步追上:“殿下,您的傷口該換藥了。”
李煜這才想起肩上的箭傷。連日奔波加上朝堂紛爭,竟讓他忘了疼痛,
他看了看天色:“去東宮偏殿吧,正好有事與你商議。”
偏殿內,凌如霜小心地為李煜褪下衣衫。
箭傷雖未及骨,但周圍已泛起青紫。
“發炎了。”她輕蹙眉頭,取來藥箱,“會有些疼,殿下忍忍。”
李煜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忽然道:“今日多虧你發現那令牌。”
凌如霜手上動作不停:“三皇子這步棋走得太急。若他耐心些,等燕王和楚國準備好再動手...”
“因為他怕。”李煜輕笑,“怕我在與吳越結盟後再立新功,他就徹底沒機會了。”
藥粉灑在傷口上,李煜肌肉一緊。
凌如霜不自覺地放輕動作,指尖微微發顫:“殿下今後出入更要當心。齊王雖暫時受挫,但...”
她忽然住口,因為李煜正凝視著她,目光灼熱得讓她無法直視。殿內一時寂靜,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如霜,”李煜輕喚一聲,“你可曾想過...”
“殿下,藥換好了。”凌如霜匆忙打斷,起身收拾藥箱。
動作太急,碰翻了案几旁的一個雕花木匣。幾頁詩箋飄落在地。
凌如霜俯身去撿,卻見最上面一頁寫著:“《無題》...一片冰心終不悔,只緣感君一顧恩...”
她的手僵在半空。這是...寫給她的?
“如霜...”李煜聲音沙啞。
凌如霜迅速將詩箋原樣摺好放回匣中,退後兩步深深行禮:“臣妾逾矩了。殿下若無他事,臣妾先告退。”
不等李煜回應,她已匆匆退出殿外。
轉過迴廊,凌如霜才敢讓眼中的淚水滑落。她緊咬嘴唇,不讓嗚咽出聲。
大唐江山社稷傾危,她哪有資格談兒女私情?更何況...他是儲君,未來的天子。
而在殿內,李煜靜靜看著那方詩匣,良久未動。
“殿下。”周娥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臣妾能進來嗎?“
李煜收起思緒:“愛妃?進來吧。”
周娥皇手捧一盅參湯,輕放在案几上。
她看了眼藥箱和凌亂的被褥,柔聲道:“淩小姐來換過藥了?”
“嗯。”李煜點頭,忽然發現妻子眼神有異,“怎麼了?”
周娥皇深吸一口氣:“臣妾想請父皇下旨,納淩小姐為東宮側妃。”
李煜愕然:“什麼?”
“殿下心儀淩小姐,臣妾早就知道。”周娥皇苦笑,“如今國事動盪,殿下身邊需要可信之人。淩小姐才德兼備...”
“娥皇!”李煜打斷她,“此事不要再提,我大唐江山社稷危如累卵,豈可議婚?”
周娥皇欲言又止,最終輕嘆一聲:“臣妾只是擔心...殿下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李煜握住她的手:“有你在,我安心。”
夫妻二人相顧無言。
窗外,暮色漸沉,彷彿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雨。
與此同時,齊王府密室中。
李從善正對著一名黑衣人咆哮:“廢物!誰讓張潛帶著令牌的?!”
黑衣人低頭:“屬下辦事不力。但燕王傳話說,既已打草驚蛇,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他懂什麼!”李從善砸碎一個花瓶,“父皇現在定派人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所以燕王建議...”黑衣人湊近耳語,“讓周國先動手。只要邊境告急,太子必率軍出征。戰場上...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
李從善眯起眼睛,怒火漸熄,轉而露出陰冷的笑意:“告訴燕王,我要李從嘉...永遠回不了金陵!”
夜色漸深,
金陵城一片寂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平靜之下,暗流正在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