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軍中計，趙匡胤直呼李煜卑鄙
殘陽如血，浸染壽州西郊。
趙匡胤勒馬高坡，玄甲映著暮光，冷峻眉峰下眸光如鷹隼般掃過甕城輪廓。
城頭唐旗獵獵，銅鑄女牆在落日中泛著森然寒光——分明是座鐵壁，此刻卻門戶洞開。
趙匡胤冷然一笑，好一個李從嘉，如此伎倆，
我豈能輕易中計！
“大帥！崔憲傳來訊息，他已經控制壽州西門，眼下西門吊橋已落，守軍似在潰逃！”
斥候跪報時，雙眸精光閃爍，
嗓音因激動而發顫，“柴將軍請命率先鋒營突入！”
彷彿不日就要攻破壽州，拿下整個南唐淮河以北。
建功立業，為大周開疆拓土！
“潰逃？”
趙匡胤一雙虎目，閃過一絲冷意，他繼續冷笑，馬鞭遙指甕城甬道——青石縫隙間隱約閃著金屬冷芒，
“唐國的六皇子李從嘉數日前城頭血戰，熔佛鑄城、毒計百出，豈會留此破綻？”
斥候面露失望。
就連趙匡胤旁邊的周軍將領也都露出一抹失望。
不時還有人嘆息。
趙匡胤怒目掃視眾周軍一眼，猛地攥緊韁繩，戰馬嘶鳴驚飛寒鴉，“傳令柴雲，按兵不動！”
十里外周軍大營，柴雲摔盔怒起。
青年將領一腳踹翻案几，羊皮輿圖滾入泥濘：“趙大帥畏首畏尾，豈不寒了將士熱血！”
這個柴雲，是後周皇帝柴榮的侄子，也是柴氏皇族血脈。
靠著這層關係，
進入了周軍，當上了將軍。
雖然如此，
軍中將領多有不服柴雲，
柴雲也知道其因，不過是手上沒有軍功罷了。
如今大好機會就在眼前，
他豈能錯過。
他抓起金色兜鍪，額角青筋暴跳如虯，“李從嘉(李煜目前還未登基，仍然稱呼李從嘉)小兒不過仗著些詭計，待某家斬其首級，看那酸儒還能——”
“將軍三思！”
副將死死抱住他鐵靴，“唐軍連施火攻毒計，李從嘉素來狡詐，這西門.....恐怕有埋伏。”
“滾開！”
柴雲現在只想建功立業，哪裡還有多顧慮，
他反手擲出佩劍，劍鞘釘入帳柱嗡嗡震顫，“我柴氏兒郎豈懼宵小？點兵五千，隨某踏平甕城！”
副將見攔不住柴雲，只得仰頭嘆息，“速將柴雲將軍攻打壽州西門的訊息告知趙大帥。”
“諾！”
周軍斥候應聲策馬飛奔而去，
…………
夜色漸濃，星光璀璨，
戰馬賓士聲撕裂寂靜。
柴雲一馬當先衝過吊橋，鐵蹄踏碎月影，卻見甬道兩側堆滿糧車，麻袋裂口處粟米汩汩流淌。
他眼中頓喜，“果真是棄城而逃！”
說完，狂笑著揮戟前指，“我大周兒郎們，殺進——”
“轟！”
一支火箭突然釘入糧車，烈焰如巨蟒騰空，裹著刺鼻的桄榔煙瞬間吞噬前軍。
戰馬驚嘶人立，
柴雲眼眸驟縮，臉色大變——那傾瀉的豈是粟米？分明是浸透火油的枯柴！
“中計！快退！”
他聲嘶力竭的吼聲淹沒在爆裂聲中。
甕城垛口忽現千盞火把，李煜笑臉銀甲浴血立於城樓，橫刀映著火光劃出悽豔弧線：“柴將軍，本王的地藏殿可還入眼？”
李煜一揮橫刀，
翁城的唐軍弓弩手將弓中火箭對著城樓下的周軍齊射，
箭雨應聲傾瀉，
宛如夜空之中的一片箭海火雨，
射向四處逃竄的周軍陣之中，
一聲聲慘叫，伴隨沖天的火光，
彷彿進入修羅煉獄一般，
火箭穿透皮甲釘入血肉，火油在青石板上流淌成河。
柴雲目眥欲裂地看著親衛化作火人，瘋馬拖著腸肚淋漓的屍骸撞向城門。
柴雲想要率領殘餘兵力逃出翁城，不料翁城那千斤閘早已轟然閉合！
“柴將軍，我們中了崔憲的計了。”
“李從嘉！某誓啖汝肉！”
柴雲怒不可揭，怒罵聲很快被周軍的慘叫之聲淹沒，
柴雲揮戟劈開流火，卻見甕城暗渠中突然升起鐵索，絆馬釘如毒蛇獠牙咬碎馬蹄。
唐軍弩手自地窖暗門湧出，箭簇寒光專取馬腿。
“將軍小心！”
副將飛撲將他拽下馬背，自己卻被流矢貫穿咽喉。
柴雲見到副將戰死，又氣又心痛，
他踉蹌爬起，掌心黏滿混著腦漿的焦土，抬頭看向周圍，
火海之中，到處都是周軍燒焦的屍體，
五千精銳竟已折損大半！
柴雲悲痛欲絕，
悔不該聽從副將勸解和趙匡胤的命令。
若不是如此，
今夜他就不會有此慘敗。
城頭忽然金鼓齊鳴。
翁城城頭傳來笑聲，卻能蓋過廝殺，
柴雲聞聲望去，臉色滿是怒火，
翁城城頭李煜振刀長笑：“柴氏兒郎勇武，可惜缺了趙大帥的腦子！”
他刀鋒遙指困獸般的周軍，“降者不殺！”
“做夢！”
柴雲嘶吼著劈翻兩名唐卒，卻覺後頸劇痛，
張承業的鏈錘已絞住他獅蠻帶。鐵鏈收緊的脆響中，他聽見自己脊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柴將軍！”殘存的周軍跪地哀嚎。
周軍想要衝過來營救柴雲，
不料被衝殺過來的唐軍團團圍住，
大勢已去！
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
柴雲艱難抬頭，最後映入眼簾的是李煜俯瞰戰場的側臉，
月光在那陰柔俊美的輪廓鍍上銀邊，恍若地藏垂眸，慈悲裡淬著森然殺意。
“李從嘉，我柴雲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柴雲被唐軍五花大綁，對著李煜怒聲狂吼。
唐軍用鐵錘對著柴雲的雙腿一陣猛擊，
柴雲吃疼，跪倒在地上。
火光映得他的臉格外狼狽不堪，
李煜在神武軍的保護下，緩緩而來。
“柴雲，你倒是一條漢子。”
李煜用橫刀刀鞘挑起柴雲的下顎，
“李從嘉，敗軍之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必如此羞辱我。”
柴雲咬牙切齒，
“殺你？”
“本宮本以為今夜攻來的會是趙匡胤，沒有想到，居然是大周的一位皇族…”
李煜收起橫刀，冷冷一笑，“你可是我大唐的貴客，本宮還要等著，你的皇叔大周皇帝如何來救你。”
李煜眸子忽然一冷，“帶下去，好生照顧。”
“是，殿下！”
唐軍將柴雲拖向壽州城，
…………
翌日拂曉，周軍大營。
“趙大帥，城西營有士兵有緊急軍情稟報。”
趙匡胤臉色一變，心中頓時感覺不妙。
果然不出他所料。
一名渾身是傷，悲痛欲絕的周軍撲倒在地上，將昨夜在壽州西門翁城被李煜埋伏。
他被李煜放出來報信的事情盡數吐露出來。
眾周軍將領無不心痛如絞，
不僅大敗，而且還被唐軍俘虜了一名大周皇族，
簡直是奇恥大辱。
趙匡胤面色恢復了方才的冷峻，他撫過染血的橫刀。
這把正是柴雲潰兵拿過來的柴雲佩劍。
他閉目聽著潰兵哭訴，緊緊的攥住刀柄：“好一個請君入甕......李從嘉，本帥倒是小瞧你了，你竟然如此的陰險卑鄙。”
案上燭火忽地爆開燈花，將輿圖上的壽州城標灼成焦黑。
“若柴雲有個閃失，我趙匡胤必將屠戮整座壽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