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教你做人
尤其是謝淮舟。
他不是任何人可以拿來和別人比的籌碼。
她不會讓任何人再踩在他曾流過血的地方談條件。
而她也知道，他會明白。
她和他，從來是站在一條線上的。
無論前面是陷阱還是戰場，他們都會並肩走下去。
章瀅約見齊楓的地方，是一間佈置溫雅的茶館，名叫“南燻”。
店在市中心偏南的小巷子裡，不張揚，入門是浮雕竹門，門後是一池淺淺的水光。
齊楓提前半小時到場，一身剪裁精緻的米色休閒西裝，髮型細細打理過，坐在靠窗的位置，低頭看著茶單，眉間藏著一分不易察覺的興奮與緊張。
他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景，心裡已經預演了無數種開場的說辭。
“章小姐，感謝您願意見我……我其實一直很欣賞您的審美風格和氣場，能加入您的團隊，是我的榮幸！”
或者更隨意些—“您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像是剛從一幅畫裡走出來！”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的線條，又調整了下袖口，確認自己每一個細節都沒有問題。
他知道自己沒有謝淮舟那種沉穩氣質，也不具備那種令人壓迫的鋒芒，但他年輕，有鏡頭感，也擅長經營“溫柔有禮”的形象。
圈裡靠這些走上位的男模，不在少數。
何況他有的，可不僅僅是臉和身高。
他有野心。
他要用這個機會爬到更高的地方—不只是名利，還有那種，讓林晚晚、讓謝淮舟都高看一眼的成就。
他正想著，茶室的門被輕輕推開，細碎的腳步聲伴著一陣淡淡木槿香撲面而來。
章瀅來了。
她穿著一襲湖藍色長裙，頭髮半挽，外披一件薄款米白風衣。
風衣只扣了一顆最上方的扣子，顯得整個人清瘦卻挺拔，眼神溫而靜，步履穩得像春水無波。
齊楓下意識地站起身，臉上堆起笑。
“章小姐！”
章瀅朝他點點頭，眼神掠過他臉上刻意收拾過的神情，一眼看出他的精心準備，卻什麼都沒說。
她在他對面坐下，將手包輕放一旁。
侍者送上選單時，她沒看茶單，只是輕聲說。
“西湖龍井，老規矩！”
然後抬眼看向齊楓。
“你喝什麼？”
齊楓被她那句“老規矩”輕輕一震，但還是鎮定自若地笑著道。
“我也喝龍井吧，聽說對眼睛好！”
她沒有回應，只是點點頭。
等茶上來，兩人間安靜了一會兒。
齊楓先開口。
“今天能見您，我真的挺意外的。
我一直以為您應該很忙，沒想到會願意抽時間給我……”
章瀅抬眼，聲音溫緩。
“你是沐嵐首輪簽約模特，我不見你，見誰？”
齊楓怔了一瞬，隨即笑得更恭敬了些。
“不過，說起來，我確實對您印象一直很深！”他像是遲疑了一下，又補上一句。
“以前在平臺的活動上就看過您，您總是很安靜，卻是全場最耀眼的！”
章瀅沒表情地抬了一下眉。
“是嗎？”
“那我倒是從來沒記得見過你！”
齊楓臉上的笑滯了一瞬，但很快收了回來，擺出一種略帶玩笑的輕鬆語氣。
“那是我太普通了，您記不得我也正常！”
“但我會努力的！”
“希望下次，我在臺上的時候，您會記得我！”
章瀅端起茶，吹了吹水面，眼睫低垂。
“你現在已經在臺上了，不是嗎？”
“你想讓誰記得你？”
“林晚晚，還是謝淮舟？”
齊楓眼神一震，嘴唇緊了緊。
章瀅將茶輕放在杯託上，語氣依舊不疾不徐。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來這兒是為什麼？”
“你以為你的小動作、小目的，我看不穿？”
齊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覺得胸口有些發悶，臉上還保持著笑，可那笑已經有些僵硬。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是認真想加入沐嵐的！”
“我知道我可能不夠出色，但我真的很用心—”
“我知道你用心！”章瀅打斷他，眼神忽而柔了些。
“你把自己的全部都準備好了，髮型、表情、稿子、措辭，甚至我愛喝什麼茶，你也打聽得清清楚楚！”
“可惜，你唯一沒有學會的，是怎麼做人！”
齊楓嘴角抽了抽。
“章小姐，我……”
“別叫我章小姐！”
她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冷意。
“我最討厭別人靠踩別人往上爬！”
“林晚晚什麼樣，我不關心。
你是什麼樣，我也不打算揭穿！”
“我今天見你，不是因為你有多特別，而是因為我想看看—你怎麼還敢往上躥！”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他臉上。
“你記住了，我能讓你穿上高定走臺，也能讓你下一次被從所有名單上劃掉！”
齊楓終於沒辦法繼續笑，臉上的神情僵硬成一團，眼底藏著的委屈和怒意交錯著，卻不敢發作。
“你現在還留在沐嵐，只是因為我還沒決定，什麼時候收拾你！”
“所以，齊楓—”她慢慢地說。
“你最好，不要惹我不高興！”
茶香一縷縷在席間盪開，齊楓低頭，握緊了掌心，指甲陷進肉裡，卻只能說一句：
“我明白了！”
章瀅起身，拿起包。
“好好準備下周的試鏡，別讓我覺得你佔了個位置浪費時間！”
她轉身時，留給他的背影挺拔疏冷，彷彿從未在意他的存在。
齊楓坐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章瀅根本不是林晚晚那種能被甜言蜜語矇住眼睛的女人。
她看透他，卻還把他放在臺上。
那不是施捨，那是警告。
而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謝淮舟回到別墅時，夜已經很深了。
走廊的燈只開了一盞，橘黃的光灑在地毯上，靜得像是整棟屋子都沉睡了。
他換鞋的動作極輕，卻還是聽見從餐廳那邊傳來的動靜。
林晚晚正坐在靠近廚房的餐桌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款針織外套，低頭喝著湯，湯碗旁邊還有一個尚未拆開的保溫盒，顯然是給他預留的。
她聽見門響，抬頭朝他望來，燈光在她眼裡輕輕一晃，帶著一點莫名的溫柔。
“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