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錯愕之夜
車在門前緩緩停下，他熄火，沒急著下車，而是將手機螢幕點亮，望了一眼章瀅發來的訊息。
【剛剛有人問起你，說你不像公關出身，更像是在做風控！】
【我說你是我的策略師！】
他看著那幾個字，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然後回了一句：【說得不錯！】
這才收起手機，開啟車門走了下去。
別墅的門沒有上鎖，他像往常一樣推門而入，客廳燈火通明，一股熟悉又令人厭倦的香水味撲鼻而來。
空氣裡的安靜不是尋常的安靜，而是一種被刻意營造出的“等你回家”的假象。
他一步步走進去，果然看到齊楓斜倚在沙發上，穿著一套黑色的真絲家居服，胸口釦子鬆開了一顆，整個人懶洋洋的，一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一手拿著茶杯，像是在等人。
林晚晚坐在他身邊，身上披著一條薄毯，臉上妝容完美，連姿勢都擺得像雜誌內頁的居家廣告。
兩人靠得不遠不近，卻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回來了？”
林晚晚最先開口，語氣自然，像是在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
謝淮舟站在玄關，沒有動，也沒有回應，視線平靜地在兩人身上停了兩秒，落在那隻擺在茶几中央的、明顯是兩人共享的甜點碟上。
一勺沒動過的提拉米蘇，一支插著雙人小叉子的金色刀叉套裝。
他收回目光，換上拖鞋，走進來。
齊楓輕笑一聲，側了側身，姿態自然而大方，彷彿他才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謝哥，你這麼晚回來，吃了嗎？
晚晚讓人做了紅酒燉牛排，可惜你沒趕上！”
謝淮舟沒看他，也沒接話，直接坐到對面，把電腦包放在桌邊，動作不急不緩，彷彿根本沒把沙發上兩人的“默契”放在眼裡。
林晚晚也不惱，甚至笑著打趣。
“你回來得太晚了，廚房都打烊了！”
謝淮舟慢慢抬起頭，看著她。
“打烊？你現在這個家，也開始分營業時間了？”
林晚晚表情一滯，隨即揚起笑容。
“現在是三個人住，大家都要講點規矩嘛！”
“規矩？”
謝淮舟輕聲重複了一遍。
“你們在這演了這麼一場，是想立規矩？”
齊楓裝作沒聽懂，偏頭看他，語氣還帶著笑意。
“謝哥你別多想，我和晚姐只是……合作順利，關係也好。
你又不是不清楚，咱們這一行，深夜聊專案是常事！”
“只是這邊方便，我們就……”
謝淮舟打斷了他，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辦公室開例會。
“所以你住進來了？”
齊楓一怔，林晚晚眼神一閃，還是搶先回答。
“他暫時住這段時間，方便工作，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想！”
謝淮舟冷笑了一聲，靠坐在沙發背上，聲音低卻壓得齊楓有些發虛。
“我只是覺得，你們演得太難看了！”
“想讓我主動滾，你們直接說就好！”
“搞這麼一出，還要配甜點和蠟燭，是怕我看不懂劇情？”
林晚晚臉色一下僵了。
她本以為謝淮舟回來看到這一幕，多少會有點反應，憤怒也好，失望也罷，只要他情緒起了波動，她就有操作空間。
可他不是。
他平靜，譏誚，甚至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優雅—那種從容，像是完全不把他們的“試探”當回事。
齊楓也有點繃不住了。
“謝哥，你說話注意點。
我和晚姐只是正常同事，你別老陰陽怪氣的！”
謝淮舟忽然站起身，身高的差距一瞬間壓迫感全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齊楓，聲音冷得像是隔了冰：
“你以為你配讓我陰陽怪氣？”
“齊楓，你不過是個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在這裝什麼體面？”
“你不是靠林晚晚才有今天的資源？
你也配坐在這跟我講合作？”
“你想爬上來，先看看你踩的是誰！”
齊楓一下子漲紅了臉。
“你別太過分—”
謝淮舟冷笑。
“我過不過分，不是你說了算！”
“你要是硬氣，有本事今晚就在這住下！”
齊楓瞪著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下去。
林晚晚連忙站起身，拉住齊楓的胳膊。
“淮舟，你別無理取鬧了！”
“我們已經……彼此尊重的底線你最好也要守著！”
謝淮舟看了她一眼，眸光冷淡如霜。
“你確定，你配跟我談底線？”
林晚晚被噎住，剛想反駁，齊楓忽然咬牙開口。
“我今晚就住這兒，你要真不滿，可以報警！”
謝淮舟笑了笑，從容回身，轉身走上樓梯。
“那你可得小心！”
“我睡覺喜歡夜裡起來下樓泡杯茶，萬一哪天不小心踹你一腳，你可別喊我故意傷人！”
齊楓嘴角抽了抽，盯著他的背影不敢再吭聲。
林晚晚站在原地，眼神複雜。
她忽然意識到，曾經那個在她面前無條件低頭的男人，如今步步反擊，每句話都像是刀子，切得他們不敢動彈。
他已經不是那個她熟悉的謝淮舟了。
他更像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冷眼看著他們上演荒唐鬧劇的觀眾，甚至—是編劇。
她有些慌了。
可這一局，是她先開的口。
而她已經沒有退路。
凌晨兩點，林家別墅一樓的燈早已熄滅。
謝淮舟站在三樓的陽臺，身上披著一件淺灰色的毛呢外套，低頭點燃一支菸。
夜風微涼，他手指夾著煙，微仰著頭，望著這棟別墅的屋簷線和遠處漆黑的天。
齊楓沒敢睡在客廳。
謝淮舟上樓後，他嘴上強硬，心裡卻清楚得很。
這個男人現在是不能惹的，至少，不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去碰硬。
林晚晚讓他先住到客房去，說今晚就這樣，明天會給謝淮舟一個“正式的訊號”。
謝淮舟笑著看著天，一口煙霧吐出，夾雜著涼意，直直地散進夜色。
林家這些年來步步高昇，靠的是什麼？除了林晚晚直播間的影響力，還有他謝淮舟這張幕後控制板。
他知道品牌公關的痛點，熟悉社交平臺的演算法，也懂如何操控人設、導流與危機公關。
他曾經無數次在林晚晚“崩塌”的邊緣，將她重新托起。
這些東西，她們以為可以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