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為奴為畜,尊嚴盡碎!
李克軍的雙腿,已經不能稱之為腿。
那是一團焦黑與血紅混雜的爛肉,燒鹼的白色粉末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嵌在血肉模糊的創口裡,滋滋地冒著細微的白煙。
劇痛如潮,一波接著一波,沖刷著他每一根瀕臨崩潰的神經。
他不能殘廢!
一旦徹底廢了,他將永世被囚禁在這座人間地獄,連當一條狗爬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念頭像一根鋼針,狠狠刺入他的腦髓。
他用手肘支撐著身體,在冰冷的土炕上艱難挪動,摸索到一塊昨夜打鬥時碎裂的瓦片。
瓦片邊緣鋒利如刀。
李克軍死死咬住嘴唇,腥甜的血腥味在口腔中瀰漫。
他閉上眼,猛地將瓦片按上自己的腿,狠狠一刮!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悶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
爛肉混著燒鹼的粉末被刮下來,露出森森的白骨。
那粉末的腐蝕性遠超他的想象,劇痛之下,他幾乎要昏死過去,但求生的本能讓他一次又一次地舉起那塊血淋淋的瓦片。
一夜,彷彿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當天邊泛起第一抹魚肚白,雞鳴聲刺破村莊的死寂時,李克軍終於力竭,一頭栽倒在炕邊,人事不省。
他身下的地面,凝固了一灘暗褐色的血汙。
雙腿,暫時保住了,但未來,卻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吱呀——”
門開了,劉老漢一家走了進來,看到地上的慘狀,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哼,我看你這回還怎麼跑!”
劉老漢厭惡地啐了一口,轉身又在門上加了一把沉重的大鎖。
“爹!我要男人!我要男人!”
瘋丫頭卻像是真的對李克軍上了心,撲上來搖晃著劉老漢的手臂,一雙痴傻的眼睛死死盯著門上的鑰匙。
劉老漢一把將她推開,眼神陰鷙:“臭丫頭,有了男人忘了爹孃?我告訴你,這種男人就得狠狠地調教!不把他磨得沒了半點脾氣,他早晚還得丟下你跑了!”
“不……不要丟下小丫……小丫會乖的……”
“乖,就聽爹的。”
劉老漢哄走了瘋丫頭,劉嬸才湊上來,猶豫著小聲說:“當家的,咱家那袋燒鹼不見了,小丫昨兒說給那小子上了藥……別是真把人弄死了吧?死了可就白花錢了。”
劉老漢眉頭一皺,這才不情願地開啟門。
他探了探李克軍的鼻息,尚存一絲微弱的氣流。
“去,拿點破布條給他裹上,死不了。”
他粗暴地將李克軍像拖死狗一樣拖回炕上,用髒兮兮的布條胡亂將那兩條爛腿纏住。
“從今天起,一天一頓清粥吊著命。這種人,不能給飽飯,有力氣了,心就野了!”
“嗯,不死就行。”劉嬸點了點頭,眼珠一轉,又壓低聲音嘀咕,“當家的,要我說,只要小丫能懷上個帶把的,這小子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他現在這樣,以後也幹不了活,除了能生個娃,還有啥用?”
這話,點醒了劉老漢。
他一拍大腿,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
“你說得對!只要小丫有了後,留著他也是浪費糧食!”
當晚,劉老漢端著一個白麵饅頭,走進了李克軍的屋子。
“李克軍!”
饅頭的香氣,像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了李克軍的五臟六腑。
他虛弱地睜開眼,肚子不爭氣地發出了雷鳴般的咕嚕聲。
“想吃?”劉老漢的臉上掛著貓戲老鼠般的冷笑。
“……爸。”李克軍伸出手,聲音沙啞。
“啪!”
劉老漢一巴掌將他的手開啟,將饅頭在李克軍眼前晃了晃。
“想吃飯?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個廢物!我家買你回來,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從今天起,你要麼一天一碗清粥吊著,要麼……”
他頓了頓,嘴角的笑容愈發殘忍。
“要麼,就和我家小丫同房,成事一次,就給你一個饅頭。什麼時候讓她懷上,什麼時候你才能頓頓吃飽!不然,你就等著被扔去後山喂狼!”
轟!
江城大學高材生!
天之驕子!
李克軍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
換做從前,他會寧死不從。
可現在,他只想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逃出這個魔窟!
“……好,我……我知道了。”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呵呵,這才像話嘛!”劉老漢滿意地笑了,“你一個雙腿全廢的瘸子,配我閨女,是你高攀了!老老實實生幾個娃,以後也有人給你養老送終!”
當夜,瘋丫頭被推了進來。
劉老漢則像個幽靈,蹲在牆角,支著耳朵偷聽。
然而,一夜無話。
第二天,李克軍的清粥裡,被加了料。
劉老漢終於在牆角聽到了他想聽的動靜,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可那聲音只持續了片刻,就被李克軍痛苦的嘶吼打斷。
劇烈的動作,讓他腿上剛剛凝固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瞬間浸透了骯髒的布條。
“水……小丫,給我倒杯水……”他口乾舌燥,疼得渾身痙攣。
“水?”瘋丫頭歪著頭,傻傻地看著他。
“涼水……一定要涼的……”
“好呀!你等著,我去給你倒水,倒了水你還要和我玩哦!”
片刻後,瘋丫頭捧著一個豁口的瓷碗進來,腳步踉蹌。
碗裡,正升騰著滾滾熱氣。
“等等!小丫,這水……”李克軍心中警鈴大作。
“呀!好燙!好燙!我拿不住啦!”
瘋丫頭尖叫一聲,手一鬆。
嘩啦——
一整碗滾燙的開水,連同瓷碗的碎片,盡數潑在了李克軍的臉上!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幾乎要掀翻屋頂。
“冰!外面的冰!快給我拿冰來!”他疼得在炕上瘋狂打滾。
瘋丫頭這次似乎聽懂了,連滾帶爬地跑出去,抱了兩塊院裡的大冰坨子進來。
可剛到門口,就被去而復返的劉老漢一把攔住。
“他一個入贅的牲口,你伺候他幹什麼?把冰放下!”
“他……他疼……”
“疼死活該!沒用的東西!”
劉老漢覺得自己抱孫子的希望又落空了,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對李克軍的怨毒,一把拽著女兒離開,重重地鎖上了門。
屋內,只剩下李克軍野獸般的哀嚎。
他的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泡,劇痛讓他恨不得一頭撞死。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靠雙手撐地,一點點,像蛆蟲一樣爬到屋外冰冷的雪地裡,將那張爛掉的臉埋進積雪。
刺骨的冰冷,暫時壓制了燒灼的劇痛。
他抬起頭,望著清冷的滿月,兩行滾燙的淚水,混合著血水和膿水,蜿蜒而下。
爸……媽……
然而,下一秒,那雙流淚的眼睛裡,所有的悲慼和思念都瞬間褪去,只剩下一種淬鍊自地獄最深處的怨毒與瘋狂。
李克垚!趙穎!焦明月!
還有這個村子裡的每一個人!
你們等著!
只要我李克軍還有一口氣在,今天所受的百倍屈辱,來日,我必將千倍萬倍地,讓你們用血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