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絕處逢生，殺機再起
這個夜晚，對李克軍和焦明月而言，是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刺骨的寒風彷彿帶著無數把鋼刀，刮過他們身體的每一寸。
連從傷口滲出的血，都在落地的瞬間凝結成了暗紅的冰晶。
或許真是禍害遺千年。
即便斷了一條腿，被丟棄在冰天雪地裡，這兩個惡貫滿盈的傢伙，竟然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唔……”
李克軍的手指痙攣般地抽動了一下。
他感覺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呼吸無比困難。
“焦明月，給老子滾起來！”
他咬著牙，從喉嚨裡擠出野獸般的低吼。
壓在他身上取暖的女人被驚醒，打著哆嗦爬起來，茫然地伸了個懶腰。
“你……你怎麼樣了？還能走嗎？”
“去找根木棍來。”
李克軍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讓焦明月心頭一陣不爽。
可她環顧四周，除了無盡的白雪，就是身邊這個半死不活的男人。他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她最終還是忍著氣，聽話地從厚厚的積雪中，刨出了一根結實的木棒。
李克軍的左腿已經凍得麻木，那詭異扭曲的弧度，在晨光下顯得觸目驚心。
為了活命，他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咬牙道：“再去給我找兩塊平整的木板來！”
“你要幹什麼？”
“少他媽廢話！想活命就快去找！”
“哼，神氣什麼。”
焦明月嫌惡地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轉身在附近又找來了兩塊破木板。
“撕拉——”
李克軍猛地從自己破爛的棉衣上撕下幾條布料，他死死咬住牙關，將兩塊木板夾在自己斷腿的兩側，然後深吸一口氣，雙手發力，試圖將那錯位的骨頭強行掰直！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嘶吼劃破了黎明前的寂靜，驚得遠處林中飛起幾隻寒鴉。
慘叫過後，是粗重的喘息。
雪，越下越大。
焦明月攙扶著臉色慘白如紙的李克軍，一瘸一拐，在無邊的雪地裡艱難跋涉，尋找可以避風的地方。
就在他們快要絕望之際，天剛矇矇亮，遠處地平線上，傳來一陣柴油皮卡車特有的轟鳴聲。
兩人眼中瞬間爆發出求生的光芒，用盡最後的力氣衝到路中間，瘋狂地揮舞著手臂。
“師傅！師傅！求求你，載我們去最近的城鎮吧！”
皮卡車停了下來，一個穿著軍大衣的男人探出頭，眯著眼打量著他們。
“你們這是……遇到搶道的了？”
“是啊大哥！”焦明月立刻擠出哀求的表情，雙手合十，“您行行好，送我們去附近的鎮上吧，不然他的腿就廢了！”
司機男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那眼神像是在估量牲口的價值，讓人不寒而慄。
過了許久，他才慢悠悠地開口，嘴角咧開一個古怪的弧度。
“這兒離哪都遠，最近的地方叫劉家村，我只能送你們到那兒。”
“這……”
焦明月皺起眉，回頭看了一眼李克軍。
她知道，這種小村子，絕不可能有正規醫院，李克軍這條腿要是耽誤了，八成要落下終身殘疾。
可轉念一想，天寒地凍，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錯了。
反正殘廢的又不是自己。
“李克軍，好不容易有輛車，要不……咱們就先去劉家村？”
“……也好。”
李克軍別無選擇，只能答應。
在焦明月的攙扶下，他痛苦地爬上了皮卡車的後鬥。
司機看著後視鏡裡蜷縮的兩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落入陷阱的笑。
他緩緩踩下油門。
車開得很慢，紅日升起，天光大亮，可那寒意，卻彷彿愈發刺骨了。
……
同一時刻，遠在順城。
第一縷晨光穿透窗欞，照亮了滿室的塵埃。
一個女人，悠悠轉醒。
“我……這是死了嗎？”
趙穎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迷茫。
“你這話要是讓你家那位聽到，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昏暗的房間裡，傳來何半仙沙啞而疲憊的笑聲。
“趙穎，恭喜你，命續上了。”
“往後的人生，和你家那個小子好好過吧，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陽壽。”
冰涼的地面上，趙穎緩緩坐起身，感覺身體從未有過的輕盈。
“咯吱——”
房門被推開，一縷刺目的陽光照了進來。
趙穎下意識地眯起眼，只看到一個佝僂得幾乎與地面平行的背影，正邁著沉重無比的步伐，蹣跚地走了出去。
那背影，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二十歲。
“黃小光，替我送客。從今天起，到過完年，誰也別來打擾我。”
“是，半仙。”
趙穎知道，這場逆天改命，何半仙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她將這份恩情，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嫂子，快走吧。”黃小光催促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李哥就在門口守了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跟瘋了似的。”
“……克垚，他怎麼這麼傻。”
趙穎心頭一痛，眼眶瞬間就紅了。
黃小光剛把院門開啟一條縫，守在車裡，早已熬得神形憔悴的李克垚，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猛地彈坐起來！
“穎！”
當他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活生生地站在門口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隨即，他像個瘋子一樣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衝了過去，通紅的眼眶裡，淚水決堤而下。
人們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天知道，這短短三天，對他而言是何等的煎熬。
在希望與絕望的刀尖上反覆碾過，他的靈魂幾乎都被撕碎了。
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他的穎，回來了。
“克垚，謝謝你。”
“應該我謝謝你……”李克垚的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他一把將妻子緊緊擁入懷中，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謝謝你……沒有丟下我。”
這一刻，他那顆懸在萬丈懸崖上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
人們都說，要相信科學，不能搞封建迷信。
可他李克垚自己就是重生回來的人。
去他媽的科學！
只要他的媳婦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從這天起，奇蹟發生了。
趙穎的身體不僅痊癒，甚至比生病前還要好。
再去醫院檢查，所有的指標都恢復了正常，那名經驗豐富的老醫生拿著兩份天差地別的報告單，困惑地撓著頭，一度懷疑自己之前的診斷出了重大失誤。
李克垚一刻也不願離開妻子，恨不得用鏈子把自己和她拴在一起。
但有一件事，他必須去做。
“穎，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克垚，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整天陪著我。”趙穎溫柔地替他整理衣領。
“你不在我身邊，我做什麼都心不在焉。”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在她額頭印下輕輕一吻，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縱使萬般不捨，可有些仇，必須報。
有些真相，必須查！
李克垚將車開到焦旭東家樓下，按了兩下喇叭。
不一會兒，焦旭東就憨笑著跑了下來。
“李哥！嫂子身體好了？”
“嗯，她沒事了。上車，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好嘞！”
兩人找了個安靜的茶樓包間。
煙霧繚繞中，李克垚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沉聲開口：“旭東，你替我去一趟鵬城。”
“鵬城？”
焦旭東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李哥，你是想找……江城那幾個南方人？”
“不是找。”
李克垚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是查。”
親子鑑定報告，說付紅梅和趙穎沒有血緣關係。
可何半仙續命，用的偏偏就是付紅梅給的生辰八字，而且成功了。
答案只可能有兩種。
一，何半仙是騙子，趙穎的痊癒只是巧合。
二，那份親子鑑定報告，被人動了手腳！付紅梅和趙穎，就是親生母女！
結合之前那場處心積慮的暗殺，李克垚更相信後者。
他要再做一次親子鑑定！
一次，絕不會再出任何差錯的鑑定！
“……旭東，你去鵬城，給我盯死趙良才一家。我不僅要付紅梅或者趙良才的頭髮，我還要知道他們的一切，他們背後，到底藏著什麼！”
年關將至，焦旭東沒有絲毫耽擱，當夜便收拾行囊，登上了南下的火車。
而此時，心心念念要去南方的李克軍，卻在那個名為“劉家村”的地方，遇到了比劫匪，比他自己，還要狠毒千百倍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