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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這裡只有我

他走到神像基座前那處像是舉行某種儀式的祭壇旁,腳步忽然頓住了。

祭壇中央,同樣佈滿了灰塵,卻突兀地擺放著一隻小小的、由某種不知名的灰黑色石頭打磨而成的石碗。碗的質地粗糙,造型古樸。

而碗中,竟然盛放著一汪水。

那水不多,將將淺淺的一層,卻異常清澈,清澈得不似凡物。

在教堂內昏暗的光線下,水面微微晃動,折射著零星的光點。

許陳心中一動,帶著幾分探究,慢慢俯下身。

然後,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瞳孔不自覺地微微收縮。

他清晰地看見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張疲憊卻輪廓分明的臉,一雙因失血和使用力量過度而顯得格外赤紅的眼眸,還有身上尚未完全乾涸的暗色血跡,以及胸前那正在癒合卻依舊可怖的傷口。

倒影!

許陳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這個世界的水,從來不會映照出任何東西。這是常識,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最先知曉的規則之一,就像太陽東昇西落一樣不容置疑。

可眼前這碗水……

許陳伸出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輕輕觸碰了一下碗沿。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真實不虛。

廢棄的教堂,斑駁壁畫上那些不可名狀的扭曲生物,神臺上消失的女神像,以及此刻這碗能映出倒影的詭異清水……

這些線索在他腦海中瘋狂亂竄,起初像是毫無關聯的碎片,但漸漸地,它們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拼接、扭曲、融合,最終指向一個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承認的可能性。

一個名字不受控制地浮現在他的腦海——維洛薩婭。

那些壁畫上扭曲可怖的生物,祭壇上褻瀆的痕跡,與不久前那些狂信徒們獻祭時的猙獰狂熱,此刻竟與維洛薩婭那張總是平靜淡漠、彷彿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臉龐,在許陳的意識中交疊閃現。

不,不可能……他記得她救過自己,雖然方式粗暴了點。她還指點過自己,雖然話少了點。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那可怕的猜想一旦在腦中成形,便帶著刺骨的寒意,瞬間傳遍四肢百骸,讓他從頭到腳都感到一陣發麻。

他猛地後退一步,腳後跟撞在粗糙不平的石磚上,發出“咚”的一聲輕微磕碰,身體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認知而控制不住地輕微顫抖。

必須冷靜,他死死咬著牙,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否則,他怕自己會先瘋掉。

……

在燃燒的廢墟中,許陳放棄了自愈,而是再次選擇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將所有孩子傳送走。

模糊的意識中,他用盡最後的意志給莉薇婭送去信,女孩焦急而帶著哭腔的呼喚,是他徹底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聲響。

……

再次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模糊,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莉薇婭那張寫滿擔憂的小臉。

“許陳!你終於醒了!”莉薇婭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眼圈也是紅腫的,顯然是哭過許久。

“你發了很高的高燒,一直在說胡話,嘴裡唸叨著莫名其妙的話,嚇死我了。”

她扶著許陳,小心翼翼地遞過一杯溫水。

“孩子們呢?”許陳的聲音乾澀嘶啞,只感覺喉嚨裡火辣辣的疼。

“他們都安頓好了,暫時很安全。”

莉薇婭連忙回答,隨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頓了頓,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那是一種混合了猶豫、不安,甚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畏懼的神色。

“那個……許陳,”

她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聲音也刻意放低了些,彷彿怕驚擾到什麼看不見的存在。

“外面……外面好像有人在等你。她說……她認識你。”

莉薇婭臉上的神色,讓許陳心頭一緊,原本因高燒還有些混沌的意識也瞬間清醒了幾分。

“誰?”他問。

“我不認識,”

莉薇婭搖搖頭,小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節都有些發白,

“但她……她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非常……特別。”說到“特別”兩個字時,她的聲音又輕了幾分,幾乎細不可聞。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她,但絕非現世,更似……書裡的哪個角色。”

許陳眉頭微皺,心底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如同烏雲壓頂。

他掙扎著撐起身體,儘管每一塊肌肉都還在強烈抗議,但他必須出去看看。

……

夜風陰冷,捲起地上的塵土,吹在剛剛恢復的皮膚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不遠處,一盞孤零零的路燈在濃重的夜色中投下一片昏黃的光暈,光暈邊緣模糊不清,像是隨時會被黑暗吞噬。

維洛薩婭就站在那片光暈的邊緣,身影被拉得很長,一半沐浴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半隱匿在濃稠的黑暗中,顯得有些不真切。

她安靜地站在那裡,彷彿與這深沉的夜色融為一體,又彷彿是這夜色本身的主宰,周圍的空氣都因此而凝滯。

看見許陳踉蹌地走出來,她緩緩轉過身,夜風吹起她漆黑如墨的長髮,有幾縷拂過她平靜無波的臉頰。

“你怎麼樣了?”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彷彿他們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彷彿她對教堂裡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許陳的心臟卻因為她這句過於平淡的問候而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他強迫自己迎上她的目光,喉嚨一陣發乾,艱澀地開口:“維洛薩婭……”

他停頓了一下,腦中的思緒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就已經亂了,分不清那是憤慨還是不願面對,他努力組織著語言,也努力壓下心頭的苦痛:

“你……是否知道,最近……有沒有什麼神祇……需要舉行某種特殊的……儀式?”

他知道這問題問得近乎冒犯,甚至可能是在質問一位真正的神,但他必須知道答案。

哪怕答案會將他拖入更深的絕望,他也認了。

維洛薩婭沒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雙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平靜無波。

空氣彷彿凝固了,只有夜風嗚咽的聲音在兩人之間盤旋。

許久,她才緩緩抬起手,纖細白皙的指尖隔空對著許陳的方向,輕輕一點。

一股難以言喻的溫和力量無聲無息地拂過許陳的身體。

那力量如同初春的暖陽融化積雪,又似久旱的甘霖滋潤大地,瞬間驅散了他體內殘餘的疲憊與痛楚。

先前因強行催動能力而留下的肌肉痠痛與精神虛弱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溫柔抹去。

面對問題,她選擇先治癒面前的將死之人。

然而,身體上的極致舒緩,卻讓許陳心底的那份寒意愈發濃重。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看到的,比誰都不願意自己所猜測的,又比誰都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做完這一切,維洛薩婭才再次抬眼,依舊是那副平淡無波的模樣。

“這個世界,”她的聲音清晰而平靜。

“只有我一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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