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橘兒
時光過去的很快,轉眼間夜幕已然降臨。
雀臺鎮的夜晚總是來得格外迅速,彷彿白晝與黑夜之間沒有任何過渡,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街道兩旁的燈籠被點亮,將還有些瘡痍未完全修復的小鎮籠罩在溫暖的橘黃色光芒之中。
裴漢獨自一人行走在石板路上,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他今晚沒有叫上許陳。
他當然有所顧慮。
他能感覺到許陳在瞞著他什麼,卻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事情。
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睛背後,似乎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裴漢當然相信許陳不會做出傷害百姓的事情,但他心裡卻還是沒法完全放下心來。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來到了青樓門前。
“裴大人,您來了。”
裴漢點了點頭,邁步走進了樓內。
春風樓內燈火通明,絲竹之聲不絕於耳。鶯鶯燕燕的姑娘們穿梭其間,不時傳來陣陣嬌笑聲。
裴漢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壺溫酒,獨自一人小酌起來。
他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掃視著樓內的景象,心思卻早已飄到了別處。
那些失蹤的村民,許陳那略顯牽強的解釋,還有那些被刻意掩蓋的真相,一切都如同一團亂麻。
一切都太巧了,最近的風波一輪接著一輪,好像大咧咧跟他講著“一切都有跡可循”。
但他知道的資訊卻太少太少,沒辦法把這些亂麻一般的線索連線成線,一切就只能卡在那裡。
“裴大人,您今天怎麼一個人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抬頭一看,是春風樓的老鴇趙媽媽,一個精明能幹的中年婦人,在雀臺鎮也算是有些地位的人物。
“趙媽媽。”裴漢微微頷首,示意對方坐下,“今天公務繁忙,就自己來放鬆一下。”
趙媽媽笑著坐下,眼睛卻敏銳地觀察著裴漢的神色,“看您這愁眉苦臉的樣子,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裴漢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對了,裴大人,今晚有個特別的節目,是新來的姑娘表演舞劍,您要不要看看?”趙媽媽見他不願多談,便轉移了話題。
“舞劍?”裴漢微微挑眉,顯出幾分興趣,“什麼時候開始?”
“就快了,您稍等片刻。”
……
不多時,樓內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只有中央的一塊區域被燈光照亮,形成了一個臨時的舞臺。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緊接著是一個清脆的聲音宣佈道:
“今晚有特別節目,請諸位貴客欣賞橘兒姑娘的'劍舞春秋'!”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橘紅色衣裙的女子輕盈地步入舞臺中央。
她的面容被面紗半遮,只露出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睛,卻已經足夠讓人驚豔。
裴漢原本有些心不在焉,但當他抬眼看到這位女子的第一眼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知道春風樓最近換了一批新的女孩,但他來此的目的本來也不是為了這個,所以很少關注。
沒想到今天發現來的這一批新人裡面,竟然有一個長相如此出眾的女子。
眸子很亮,蘿莉身材不算高挑,卻飽滿的恰到好處,亮橘色的衣襬擺動,時不時有雪白的肌膚從袖口漏出,生動俏皮。
然而,真正讓裴漢感到震驚的,並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手中那把劍。
隨著音樂的節奏,女子開始舞動手中的長劍。那不是普通的舞劍表演,而是真正的劍術。
每一個動作都乾淨利落,每一次揮舞都精準無比,沒有太多花哨的動作,卻在觀賞性中透露出極強的殺傷力。
那不是花拳繡腿,而是融合了表演型的,真正的劍法。
裴漢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那把劍上,心中的震驚越來越強烈。
這樣的劍法絕非普通人能夠掌握的,更不是一個青樓女子應該具備的技能。
隨著音樂的加快,女子的動作也越來越快,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光芒,如同流星劃過夜空,美得令人窒息。
表演結束時,整個春風樓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女子微微行禮,然後轉身離去,留下一室的驚歎和讚美。
裴漢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那劍法中的某些動作,讓他感到異常熟悉,彷彿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具體是在何處。
“趙媽媽。”裴漢叫住正要離開的老鴇,“那位橘兒姑娘,能否請她過來一敘?”
趙媽媽聞言,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裴大人恕罪,橘兒姑娘只賣藝不賣身,而且她今晚的時間已經被其他客人預約滿了。”
裴漢皺了皺眉,正要說什麼,趙媽媽又補充道:“不過,如果裴大人真的有興趣,可以預約她明天或後天的時間。”
裴漢本想開口說願意出雙倍的價錢,但在看到自己所剩不多的工錢時,還是咬了咬牙選擇了等待。
“那就預約明天吧,什麼時候有空?”
趙媽媽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明天申時之後,橘兒姑娘有一個時辰的空閒。”
“好,就這麼定了。”裴漢點頭應下。
“不過,裴大人。”趙媽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橘兒這丫頭性子有些古怪,話很少,也不常與人交流,性格不怎麼討喜。”
“選她的客人大多都是看上了那張臉蛋。如果裴大人是想找情緒價值,我們樓裡還有更多姑娘可以選擇。”
裴漢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只想和她聊聊。”
趙媽媽見他堅持,也不再多言,記下了預約,然後離開了。
裴漢又坐了一會兒,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起身離開了青樓。
夜色已深,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裴漢獨自一人走在回衙門的路上,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位橘兒姑娘舞劍的畫面。
那劍法中的某些動作,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花腔裡,到底是誰的影子?
“絕對是個好苗子。”裴漢自言自語道,“如果是家世清白的孩子,完全可以招來衙門辦事。”
但隨即他又搖了搖頭,一個青樓女子,又怎麼可能有機會進入官府呢?即便她的劍法再好,身份也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但是如果是家境平寒的真正風月女子,不可能掌握如此精妙的劍法吧……?
見一見,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