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命不久矣
許陳回到房間，衣袍上還帶著未乾涸的血跡，甚至顧不上更換，便迫不及待地在心底呼喚系統。
“系統，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體內的毒，還有那股突然湧現的力量……”
【……】
系統沉默著。
許久，才終於有了回應，冰冷的電子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出現變故。】
【請宿主多加小心。】
【系統無法介入——】
短短几句話，就瞬間將許陳心頭的慶幸吹散，只餘下餘音無邊迴盪。
變故？
是什麼變故，讓系統都束手無策，無法介入？
他正欲追問，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卻突兀地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許師兄！許師兄你在嗎？”
門外傳來一個年輕而略顯稚嫩的聲音，氣都沒喘勻，但難掩激動興奮。許陳聽出來，是宗門裡新入門的小師弟的聲音。
“許師兄，長老為了慶祝今日大勝，特意在宴客廳設下慶功宴，請您務必賞光！”
小師弟的聲音裡充滿了興奮和崇拜，彷彿許陳真的是一位蓋世英雄。
“您現在可是我們封念宗的大英雄了！”
大英雄嗎……
許陳嘴角泛起一絲微微泛苦的笑意，此刻的他，只想好好休息，理清腦海中混亂的思緒，並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什麼，才會突然獲得這樣強的力量。
然而盛情難卻，更何況，他還不能在這個時候顯露出任何異樣，徒增宗門內的擔憂。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許陳強打起精神回應，語氣盡量顯得輕鬆自然。
可就在他轉身，想要換下這身血汙衣袍時，一股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卻如同潮水般，洶湧襲來。
他甚至連一聲驚呼都來不及發出，眼前就驟然一黑，身體便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栽去。
“砰！”
沉悶的撞擊聲後，後背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劇痛，彷彿有什麼異物要破體而出，硬生生撕裂他的血肉。
“嘶……”
許陳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本能地蜷縮起來，止不住地顫抖，冷汗瞬間浸溼了衣衫。
“嘖，這副身軀，太弱了啊。”
那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
“真是麻煩……”
緊接著，許陳就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曾經霸道無比的氣息，開始如同潮水退卻一樣從他體內剝離。
那感覺，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從他身上剜下一塊血肉，痛徹心扉，每一寸神經都顫動著崩的越來越緊。
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窒息，意識也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開始模糊。
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指尖空空，什麼也抓不住，只能任由黑暗將他吞噬。
“砰！”
就在許陳意識即將消散的剎那，緊閉的房門被人猛地推開，發出巨大的聲響。
“許陳！”
許瀟瀟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響起，甚至直呼了許陳的姓名，也在混沌的意識中割開一道裂口。
她顯然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壞了，臉色煞白，手足無措地衝過來，顫抖著將倒在地上的許陳扶起。
“哥……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許瀟瀟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焦急和恐懼如同潮水般湧來。她小心翼翼地扶著許陳，讓他虛弱地靠在床榻邊。
許陳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額頭上佈滿了豆大的冷汗，嘴唇也失去了所有血色，幾乎是一瞬間，就乾裂得不成樣子。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如同被堵住一般，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口中腥甜，只能無力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你等著，我去拿藥！”
許瀟瀟見狀，更是心急如焚，眼眶瞬間紅了，轉身就要衝出門外去找丹藥。
“我……沒事……”
許陳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聲音虛弱得如同蚊吶。
趁著許瀟瀟轉身出門的間隙，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踉蹌著走到旁邊的藥櫃旁，顫抖著手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他指尖顫抖地倒出幾粒散發著淡淡藥香的藥丸，也顧不上細看，直接囫圇吞嚥了下去。
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瞬間順著喉嚨湧入四肢百骸，如同久旱逢甘霖，滋潤著他乾涸的身體。
那股灼燒般的劇痛，也如同被冰水澆滅的火焰，漸漸緩解了一些。
【生命流逝加速。】
【原因：許可權不足，無法告知。】
“哥！”
許瀟瀟帶著哭腔的聲音，讓許陳混沌的意識稍稍清醒。
他費力地抬起頭，才感到袖口處一片濡溼，進入混沌中的，是許瀟瀟無助的哭腔。
少女的眼眶紅腫，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像斷了線的珠子。
“別哭。”
許陳虛弱地抬起手，想要替她擦去淚水，卻發現指尖冰涼，力不從心。
他只能用指腹輕輕蹭了蹭許瀟瀟的臉頰。
“我沒事，只是太累了。”
許瀟瀟依舊沉默，只是緊緊地盯著他，眼中的擔憂和害怕幾乎要溢位來。
許陳知道，自己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樣子，根本無法讓人信服。
更別提注意力全在他身上的許瀟瀟了。
良久，他才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想要讓氣氛輕鬆一些。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要編手繩嗎？是哥不好，現在……你編完了嗎？”
許瀟瀟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許陳會在這個時候提起手繩，但她下意識地撩開袖子，露出了左手手腕。
兩條色彩斑斕的手繩，緊緊地纏繞在那裡，陽光下，顏色鮮豔，格外醒目。
即使看不見，許瀟瀟也能精準地取下一條，動作熟練而小心。
她執起許陳蒼白瘦削的手，細心地將手繩戴了上去。
手繩的顏色很鮮亮，襯得許陳的手越發沒有血色。青紫的血管斑駁，生機的流逝似乎近在咫尺。
許陳看著手腕上的手繩，蒼白的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許瀟瀟的眼淚卻再也繃不住了。
她“哇”的一聲，埋在許陳的床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斷斷續續的哭聲，帶著濃濃的自責和懊悔。
許陳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大腦也開始越來越混沌，灼燒感和之前被強壓下的毒素失去掩體，一股腦全部都湧了上來，許陳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到生命流逝的粒子離開肉體。
他只能如同過往的千萬次一樣，抬起手，替她把鬢角的碎髮理到耳後。
動作輕柔而熟稔。
然後，他解下自己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絲帶，細心地替許瀟瀟擦去臉上的淚痕。
“好了，不哭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卻是虛弱暗啞的。
許瀟瀟抬起頭，猛地撲進許陳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
少女柔軟的身體，帶著淡淡的馨香，抽泣毫不掩飾的侵入思維，許陳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緩緩地抬起手臂，輕輕地回抱住她。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天分別時，許瀟瀟帶著哭腔說的那句話。
“哥，我們私奔吧。”
深吸一口氣，胸腔裡湧起一陣鈍痛。
罷了。
許陳在心底輕輕嘆息。
自己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但是許瀟瀟的路，還很長。
小姑娘或許只是太年輕，才會把親情誤解為愛情。
這很正常，她早晚會明白的。
而自己，已經失去了足夠可以教導她的時間。
他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許瀟瀟的後背，如同小時候哄她入睡一樣。
【主線進展——】
【目光：進度：80%】
【原因：你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