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殺意
彎刀之上,淬著見血封喉的毒芒,森然逼近許瀟瀟的門面!
生死一瞬,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撕裂空氣,驟然橫亙在許瀟瀟身前。
速度之快,甚至連經驗老道的長老們,都未能捕捉到那人影的軌跡,只覺眼前一花。
唯有雙目失明的許瀟瀟,空洞的眼眸猛地一顫。
刀鋒破空的瞬間,一股熟悉至極的氣息,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異樣味道,迎面撲來,撞入她敏銳的感知之中。
是許陳!
電光火石之間,她的反應超越了視力所能及的極限。幾乎在那身影出現的剎那,原本遲緩的動作驟然爆發,一把牢牢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指尖傳遞而來的觸感,溫熱,有力,是許陳,絕不會錯。
“咳……”一聲極力壓抑的咳嗽聲響起,那身影微微側過頭,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龐,赫然是許陳。
他面色沉靜如水,翻轉本命劍,劍鋒遙指胡列,語氣低沉,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堅定:“她受傷了,我替她。”
胡列一愣,陰鷙的目光掃過許瀟瀟的手臂,那裡,紫黑色的毒素已然如同蛛網般瘋狂蔓延,觸目驚心,令人不寒而慄。
很好,正愁著如何讓她體面退場,免得落人口實,這人倒是自己迫不及待地送上門來了。
“呵呵,也好。”胡列發出一陣怪笑,收回彎刀,後退幾步,眼神玩味而陰冷,“既然這位師弟如此有雅興,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咯。”
裁判面露遲疑,目光在許瀟瀟和許陳之間來回遊移,一時難以下定論。這…臨陣換人,似乎有違比試的規矩。
“裁判,我……同意。”
許瀟瀟感受到許陳微緊的手掌,咬了咬唇,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只剩腦中亂碼飛舞不斷。
她感受不到毒素刺骨的痛,唯有精神力不可抑制的凝聚到了手心的溫熱裡。
“既如此…那便…開始吧。”裁判見雙方都已首肯,也只能點頭應允,揮手示意比試繼續。
許瀟瀟被封念宗弟子攙扶著走下擂臺,指尖卻依舊在微微顫動。毒素如同跗骨之蛆般啃噬著她的神經,讓她幾乎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她甚至來不及細細分辨那股熟悉卻又帶著一絲陌生的氣息,滿心擔憂,都繫於臺上那道孤身而立的身影之上。
擂臺上,氣氛驟然凝固,空氣彷彿也隨之變得粘稠。
許陳緩緩抬步,周身氣息卻如同火山爆發般驟然劇變。如果說之前的他,內斂而平和,宛如一塊溫潤的玉石。
此刻的他,卻如同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寒光四射,甚至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如同蟄伏的猛獸甦醒。
他動了!
沒有繁複花哨的起手式,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僅僅是簡簡單單一步踏出,身形便如同鬼魅般,瞬間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快!太快了!
快到在場絕大多數人,甚至連他的招式都無法捕捉,只能勉強捕捉到一道模糊的殘影,如同鬼魅般在胡列周身遊走不定,令人眼花繚亂。
胡列瞳孔驟然緊縮,原本輕佻而戲謔的神色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驚和駭然。
他引以為傲的速度和陰毒招式,在眼前之人面前竟如同稚童的把戲般不堪一擊。
他幾乎無法看清許陳的動向,只能憑藉野獸般的本能,揮舞著彎刀,胡亂抵擋,企圖阻擋那無處不在的劍鋒。
封念宗長老席位上,長老的面色凝重如水,他眉頭緊鎖,神色複雜,拳也不自覺收緊了。
這…這絕非封念宗的劍法!雖然沒派人特地教過許陳,但許瀟瀟的劍法標準至極,許陳出手卻這般凌厲狠辣,招招直指要害。
這種毫不留情的風格,他們從未見過,更與許陳平日溫和的劍術風格截然不同。
而且,許陳周身氣息飄忽不定,如同籠罩著一層迷霧,竟讓人完全無法判斷他的真實境界,深不可測。
“瀟瀟,你可知…許陳這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長老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纏著一絲隱隱的不安。
許瀟瀟微微搖頭,她同樣困惑不解。那股異樣的氣息,具象化地纏繞在許陳周身,如同某種力量的源泉,強大而霸道,卻又讓她感到無比陌生,甚至有些心悸。
那力量中蘊含的嗜血殺意,冰冷無情,絕不屬於她所認識的,溫潤如玉的許陳。
擂臺上,局勢已然徹底傾斜,勝負的天平完全倒向了一邊。
胡列被許陳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狼狽躲閃,節節敗退,身上已然多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劍傷。
紫黑色的毒血不斷滲出,與鮮紅的血汙交織在一起,更顯狼狽不堪,如同喪家之犬。
“噗!”終於,胡列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形踉蹌後退,手中的彎刀也無力脫手,重重地摔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我認…”
認輸二字尚未完全出口,卻見許陳身形再次一閃,如同瞬移般欺身而至,劍鋒之上,寒芒暴漲,如同擇人而噬的毒蛇,直指他的咽喉要害!
胡列瞳孔驟然放大到極致,死亡的氣息如同實質般撲面而來,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劍鋒之上,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寒意,彷彿死神鐮刀般懸在他的頭頂。
就在劍刃即將劃破他喉嚨的千鈞一髮之際,許陳的動作,卻突兀地停了下來,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瞬間凍結。
劍尖堪堪抵在他的頸動脈之上,鋒銳的劍氣,已然刺痛了他的皮膚,死亡的威脅近在咫尺。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冰冷劍鋒,冷汗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瘋狂湧出,瞬間浸溼了後背的衣衫,渾身冰涼,如同墜入冰窖。
“精神力…不錯。”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突兀地在許陳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戲謔,一絲玩味,如同毒蛇吐信,陰冷而詭異。
許陳猛然驚醒,如同從一場噩夢中掙脫而出,想要追尋聲音的來源,卻發現那聲音,如同幻覺一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
唯有心底深處,湧起一股莫名的毛骨悚然,以及一絲輕微的灼燒般的鈍痛,提醒他剛剛並非幻覺。
他茫然四顧,卻一無所獲,周圍的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怎麼會…差點殺了胡列?
那股不受控制的殺意,究竟從何而來?
他贏了。毫無懸念的,贏得了這場比試。
然而許陳卻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虛和茫然,如同靈魂被抽空了一般。
心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蠢蠢欲動,渴望著更多的鮮血和殺戮,想要掙脫牢籠,破土而出。
他強壓下那股陌生的躁動,極力平復著內心翻湧的情緒,轉頭看向臺下的許瀟瀟,擠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無聲地告訴她: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