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把他藏起來吧
第二天早上起來,許陳只覺渾身說不出的輕快。
那種久違的精力充沛感再次回到了身上,甚至感覺體內的靈力都隱隱壯大了一圈。
簡直匪夷所思。
但今天,可是宗門大比的日子啊。
他得去找瀟瀟。
穿衣時,瞥見鏡中背部,許陳動作猛地頓住,瞳孔驟然緊縮。
背上那些紫得發黑,彷彿要從血管裡滲出來的毒素,竟不知何時變成了暗紅色,像凝固的血跡斑駁地溶解在皮膚上。
瞧著有些滲人。
可奇怪的是,竟一絲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古怪,太古怪了。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只能先穿好衣服。
推門而出,卻發現宗門內竟空無一人,靜得可怕。
“人呢?”
許陳心頭一跳,一種莫名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難道是他們先行一步了?
不對啊,瀟瀟明明說的是中午十二點才出發,現在頂多也就七點,怎麼會一個人都不剩?
他帶著疑惑走到東門門口。
愕然發現,這裡竟然被設下了一層透明的結界。
如同一個巨大的無形罩子,將整個東門都牢牢封鎖住。
許陳試著推了推。
紋絲不動,根本出不去。
另一邊,宗門大比候場區。
許瀟瀟靜靜地站在人群中,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吶喊助威聲。
臺上,激烈的打鬥正酣,靈光四溢,劍氣縱橫。
宗門內的師弟師妹們,一個個面色激動,為場上的比試吶喊助威。
甚至連平時裡極其嚴肅,不苟言笑的師傅,也罕見地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瀟瀟啊,今年正好趕上你師兄師姐他們都閉關了,宗門的顏面,可就全靠你了。”
師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更多的卻是期許,“我們都相信你的能力。”
所有人都對她抱有期待,眼神中滿是信任的光芒。
許瀟瀟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只能強笑著點點頭,說了句“弟子一定會努力的”。
玉指卻不自覺地微微攥緊,指節泛白。
正常來說,她的實力自然不輸於其他宗門的主力。
甚至因為她極強的天賦和遠超常人的刻苦勤奮。
同等級的其他宗門選手,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但最大的變故,也是最致命的打擊,就是——她失明瞭。
而且,她的瓶頸期也意外的長。
長到她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落後了太多太多。
她不由自主地望向遠方,空洞的眼眸彷彿想要穿透重重阻礙,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將許陳留在宗門,是師父的主意。
本來以他的修為,過來應戰參賽,也可以算是一大助力。
但長老認為,許陳的情緒對許瀟瀟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現在宗門就只有她一個主力,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而且,許瀟瀟近些日子一直覺得許陳的狀態很糟。
雖然昨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好了許多。
但她還是不放心,覺得有些奇怪。
更何況,她還瞞著許陳一件事——
那就是這次的宗門大比,其實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祥和。
雖然對外都說是良性競爭,友好切磋,但擂臺上的搏鬥,刀劍無眼,難免會有失手的時候。
下手不知輕重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雖然真正受重傷,甚至危及性命的機率很小。
但絕對算不上是什麼輕鬆愉快的對抗。
無論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許陳,不讓他來,都是最好的打算。
還有一點,帶著一絲難以啟齒的私心。
先前在山洞中遭遇刺殺的事情,的確在許瀟瀟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揮之不去。
她心中總有個聲音在不斷叫囂,不斷盤旋——
她希望許陳平平安安,最好永遠都不要再經歷任何危險。
哪怕只是一點點意外,她都不願讓他承受。
偏執的念頭才冒出頭,就開始瘋長,在她心底不斷蔓延。
陰暗面的小人兒在她耳邊低語,蠱惑著她——
把他藏起來吧,藏到最安全,最隱秘,無人能夠觸及的角落,只要有她一個就足夠了。
人群鼎沸的喧囂聲浪,像無形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湧來。許瀟瀟卻彷彿置身於孤島,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而模糊。
她的思緒飄忽不定,像斷線的風箏。
一會兒擔憂著許陳,一會兒又被師父語重心長的囑託拉回現實。
“嘖,這不是我們封念宗的天之驕女,許瀟瀟,許師姐麼?”
突兀的,一道帶著幾分陰柔的怪氣腔調,在她耳畔不遠處響起。
語調輕佻,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意味。
許瀟瀟睫毛微顫,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眸,瞬間凝聚起一絲銳利的光芒。
並非是視覺上的捕捉,而是一種純粹的,對於氣息的敏銳感知。
不遠處,有股又冷又臭的味兒,就像長年陰暗的地窖裡,木頭腐爛發黴的氣息。
暗盜宗的人。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幾乎是瞬間,她就辨認出了這股氣息的來源。
那天山洞中令人窒息的死亡威脅,許陳日漸蒼白虛弱的臉龐,如同蒙在她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此刻被這股氣息瞬間點燃,化作滔天怒火充斥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猛地轉過頭,雖然雙目依舊空茫,卻準確無誤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個身穿暗色勁裝的男子,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他臉上帶著一種略顯病態的蒼白,一雙眼睛狹長而妖冶,眼尾微微上挑。如同狐狸一般,明明是個男子,卻偏生出幾分陰柔媚態。令人感到說不出的怪異和不適。
此刻,他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許瀟瀟,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
彷彿在欣賞什麼有趣的笑話。
“怎麼,許師姐這是看不見路了?要不要師弟我好心扶你一把?”
那暗盜宗弟子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戲謔和惡意。
許瀟瀟沒有理會他的嘲諷,攥緊了手指,指節因為用力過度用力而泛白。
她死死地“盯”著那個暗盜宗弟子。
心頭的殺意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瘋狂滋長。
“呸!真是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一個略顯稚嫩,卻充滿了憤慨的聲音,在她身後不遠處炸響。
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衝動和熱血,“不就是仗著自己宗門裡出了幾個擅長偷雞摸狗的傢伙,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上不得檯面的德行!”
說話的是封念宗的一個年輕弟子,年紀不大,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的青澀。
此刻卻漲紅了臉,怒目圓睜地瞪著那個暗盜宗弟子,恨不得衝上去和他理論一番。
“我們封念宗只是近些年師兄師姐們都閉關潛修去了,才讓你們這群跳樑小醜有了可乘之機,真當我們封念宗是好欺負的不成?”
那年輕弟子越說越氣憤,“想當年,我們封念宗可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一個年長一些的師兄拉住了胳膊。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沒看到瀟瀟師姐在這裡嗎,還輪不到你出頭。”那師兄低聲呵斥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擔憂。
許瀟瀟卻彷彿沒有聽到周圍的聲音一般,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只是攥緊的拳頭,更加用力了幾分。
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