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的是他們!
那名哨兵急匆匆地走進食堂,眼神焦急地四處搜尋,最終落在許欣的身上。
“許欣同志,外面有兩位自稱是你父母的人,正在大門口等你!”哨兵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話語落在寂靜的食堂裡,像一顆石子投入湖面,瞬間激起層層漣漪。
許欣的心猛地一沉,手裡的擀麵杖“哐當”一聲掉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像是砸在她早已緊繃的神經上。
她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氣,雙腿軟得發虛,身體搖搖欲墜,幾乎是癱軟得動彈不得。
她的目光帶著一絲不可置信,死死盯著那門口,儘管人影模糊,她卻彷彿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牢牢釘在原地。
嘴唇微微顫抖著,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旁的安諾見狀,連忙一個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許欣搖搖欲墜的身子,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張招娣也顧不得手裡還沒擀好的餃子皮,麵粉沾了她滿手,卻也渾然不覺,她快步走到許欣身旁,輕輕拍了拍她顫抖的肩膀,柔聲安慰道:“許欣,你咋了這是?”
“沒事……”許欣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笑容僵硬得像被凍住了一般,聲音乾澀得不像話,彷彿嗓子裡塞滿了沙子,“我……我就是有點不敢相信。”
她的心裡像是有一團亂麻在攪動,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複雜情感。
害怕,害怕這只是一場虛無縹緲的空歡喜,害怕那期望的曙光轉瞬即逝,最終只留下更深的絕望。
可同時,又渴望,渴望得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渴望那真的是她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父母。
十年了,父母的音容笑貌,早已在記憶裡模糊,只剩下那份刻骨銘心的思念,像一把鈍刀,日夜在她心頭磨礪。
她緊緊攥著安諾的手,指尖冰涼得像冰塊,掌心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冰火兩重天的感受,清晰地描繪出她此刻內心的煎熬。
“走,我們陪你過去。”安諾察覺到許欣的僵硬,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力握緊許欣的手,那份堅定與溫暖,給予了許欣無聲卻強大的支援。
她又轉頭對張招娣使了個眼色,張招娣心領神會,立刻搭上許欣的另一邊手臂。
三人一同朝著食堂門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讓許欣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彷彿隨時都會被一陣風吹散。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快要跳出來了,那劇烈的心跳聲,幾乎震耳欲聾。
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有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父母”這兩個字,如同巨大的鐘聲,不停地迴響,一遍又一遍,敲擊著她的靈魂。
當她們走到門口,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粒撲面而來,許欣卻渾然不覺,她的目光穿透朦朧的雪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寒風中的那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是他們,真的是他們!
她的父母,曾經在她記憶中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父母,此刻卻佝僂了身子,背脊微彎,彷彿被無形的重擔壓垮。
兩鬢斑白得如同冬日的殘雪,臉上佈滿了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歲月痕跡,一道道皺紋,刻畫著時光的無情和歲月的磨礪,早已沒了往日的風采。
他們的衣著雖然漿洗得整潔乾淨,卻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滄桑,那不是物質上的匱乏,而是精神上長年累月壓抑出的疲憊。
他們瘦了,瘦得臉頰都有些凹陷,眼窩深邃,眼神中透著一股歷經風霜的韌勁,卻也掩不住那份失而復得的驚喜與不安。
許欣只覺得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股酸澀與劇痛交織的情緒猛然衝上喉嚨。
“爸!媽!”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困獸的嘶吼,衝破了她喉嚨裡所有的阻礙,帶著多年的思念、委屈和煎熬,直衝雲霄。
她猛地掙脫開安諾和張招娣的手,像離弦的箭一般,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那份速度,幾乎是她此生最快。
她一頭扎進了父母的懷裡,那帶著風霜和泥土氣息的懷抱,是她這十年最渴望的溫暖。
她哭得泣不成聲,聲音沙啞,彷彿要把這些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煎熬,都毫無保留地傾瀉出來,淚水溼透了父母的衣襟,也沖刷著她內心深處的痛苦。
許父許母也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女兒,老淚縱橫,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顫抖著雙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許欣的頭髮和後背,那份小心翼翼,生怕一鬆手,女兒就會再次消失不見。
他們嘴裡喃喃著:“我的好閨女啊……我的小欣啊……”聲音中充滿了對女兒無盡的思念。
安諾和張招娣站在一旁,看著這感人至深的一幕,都不由得紅了眼眶。
過了許久,許欣才漸漸止住了哭聲,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眼眶紅腫得像兩個核桃。
她抬起頭,滿臉淚痕地看著父母,那張佈滿淚痕的臉頰,此刻卻綻放出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哽咽著問道:“爸、媽,你們怎麼來了?你們……你們平反了?”
許父許母欣慰地看著她,他們互相看了看,眼神中充滿了默契與喜悅。
許母顫聲應道:“平反了,都平反了!我和你爸特意來接你回家過年!”
那話語,輕柔卻堅定,如同春風拂過許欣的心扉,驅散了所有的陰霾和不安。
安諾適時地走上前,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那笑容得體而真誠,她對許父許母說道:“叔叔阿姨,外面冷,咱們先進去吧。食堂里正在包餃子,不如和我們一起,過個團圓年?”
“這位是……”許母擦了擦眼淚,見到一個長得跟仙女兒一樣的姑娘跟她們說話,有些茫然地詢問自己閨女。
“媽,這是我的好姐妹安諾,你們還能看見我,得虧有她在。”許欣摸了把眼淚,親密地拽著安諾的手到父母身邊。
許父許母感激地看了安諾和張招娣一眼,許父連連點頭,激動得連話都說不連貫了:“好好好,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這些年照顧小欣。”
“阿姨,我和許欣姐是姐妹,不用說謝。走吧,我們一起去食堂吧,咱們一起過個團圓年!”安諾笑著提議,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親和力,彷彿有種魔力,能瞬間融化堅冰,驅散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