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咽不下這口氣
猩紅的眸子死死鎖住張招娣，那眼神，像是受傷瀕死的野獸，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是誰幹的？！快告訴我！”姜鵬宇的聲音低沉而危險，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張招娣被他嚇得不輕，結結巴巴地道：“是……是王……王營長家的小兒子，王鐵牛！”
王鐵牛？
那個平時看著虎頭虎腦，但總喜歡欺負其他孩子的半大小子？
姜鵬宇聽到這個名字，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是有一萬根針同時紮了進來。
是他？！
竟然是他？！
那個才幾歲的孩子，竟然能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情？！
一股難以遏制的暴戾之氣瞬間從姜鵬宇心底噴湧而出，席捲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雙眼瞬間變得赤紅，裡面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殺意！
“王！鐵！牛！”他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周身的空氣彷彿都因為他的怒火而扭曲、燃燒起來。
“我現在就去宰了那個小畜生！”姜鵬宇猛地推開張招娣，轉身就要往外衝，那架勢，彷彿要立刻衝到王家去，將那個叫王鐵牛的孩子撕成碎片！
“姜營長！”一聲低喝及時響起。
霍祈年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一隻鐵鉗般的手臂緊緊按住了他躁動欲裂的肩膀。
霍祈年的力氣很大，姜鵬宇被他按住，竟然一時掙脫不開。
“放開我！霍副旅長！你放開我！”姜鵬宇像一頭困獸般掙扎著，雙目赤紅地瞪著霍祈年，“你沒聽到嗎？是王鐵牛那個小王八蛋！是他把我媳婦推下去的！我要去弄死他！”
他此刻完全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只想著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手段去復仇。
“你冷靜點！”霍祈年沉聲喝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現在衝過去能解決什麼問題？打死一個孩子？然後呢？你也跟著去坐牢？留下小盼盼和還在昏迷的許欣？！”
霍祈年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姜鵬宇的怒火上。
他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但身體依然緊繃著，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破風箱般起伏不定。
是啊……他要是衝動了，許欣怎麼辦？小盼盼怎麼辦？
這個家，已經經不起任何風浪了。
“可是……可是欣欣她……”姜鵬宇的聲音哽咽了，帶著無盡的痛苦和絕望，“她還在昏迷……都是因為那個小畜生……”
想到許欣毫無知覺的躺在病床上，他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霍祈年看著他痛苦的樣子，眼神也沉了下去，但語氣依舊保持著理智和冷靜：“我知道你難受，姜營長，我們都難受，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保持理智。”
他加重了按在姜鵬宇肩膀上的力道，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最重要的人是誰？是許欣！我們現在所有的重心，都應該放在許欣身上，確保她能平安無事。”
“至於王鐵牛……”霍祈年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這筆賬，我們當然要算！但不是現在，更不能用這種私下解決的方式。”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道：“你想想，王鐵牛是王營長的兒子，這件事情牽扯到軍屬。我們如果私下動手，不管佔不佔理，最後都會被人抓住把柄，說我們以勢壓人欺負小孩兒，甚至可能影響到對王鐵牛的處置。”
“到時候，我們有理也變得沒理了，非但不能給許欣討回公道，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讓那些想看我們笑話的人得逞！你明白嗎？”
姜鵬宇猩紅的眼睛慢慢恢復了一些清明，但他心中的恨意卻沒有絲毫減退。
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霍副旅長……我……我咽不下這口氣！”他低吼道，聲音裡充滿了不甘和壓抑的瘋狂，“我媳婦還在受罪！那個小畜生憑什麼還好好的？！”
“我知道。”霍祈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沉重，“這口氣，誰也咽不下。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要做的是，讓王家付出應有的代價，讓那個孩子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不是逞一時之快，毀了自己，也毀了這個家。”
“相信我，姜營長。”霍祈年的目光堅定，“這件事情，絕不會就這麼算了！但我們必須用最穩妥、最有效的方式去解決。”
姜鵬宇劇烈地喘息了幾下，眼中的瘋狂漸漸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恨意所取代。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好……霍副旅長，我聽你的。但是……我發誓，王鐵牛別以為他是個孩子，我就會原諒他，這筆賬，我姜鵬宇記下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們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那語氣中的狠厲，讓旁邊的張招娣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安諾輕輕舒了口氣，走上前，從姜鵬宇懷裡接過有些不安的小盼盼，柔聲安撫著。
她看了一眼面色鐵青、眼神陰鷙的姜鵬宇，又看了一眼冷靜沉穩的霍祈年，心中也是波瀾起伏。
王營長家的孩子……這事兒，恐怕沒那麼容易就這麼算了。
一切塵埃落定後，安諾才猛然想起家裡的兩個小傢伙，目光在病房裡掃了一圈，眉頭擰了擰，悄悄地拽了下霍祈年的袖子。
“阿年哥哥，家裡那倆孩子……”
這一天兵荒馬亂的，她幾乎把自己的孩子忘在了腦後。
霍祈年側頭湊近安諾，神色淡定地低聲說道，“我讓小陶帶著他們呢，放心。”他聲音低而緩，像冬日厚實的棉衣，溫暖人心。
聽到孩子們沒事，安諾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看向一旁的張招娣，輕聲商量道：“招娣嫂子，你看這樣行不行？姜營長他白天還要上班，這裡總得有人看著。我們倆輪流來吧？上午我來，下午你來，或者反過來也行。總不能讓姜營長一個人硬扛著。”
張招娣立刻點頭：“沒問題！就這麼辦！姜營長一個大男人，照顧孩子和病人肯定手忙腳亂的，我們幫襯著點是應該的。”
她頓了頓，又有些憤憤不平地補充道：“真是造孽啊！好端端的人，就被個熊孩子推成這樣！王家也太不是東西了！出了這麼大的事，連個面都不露！”
安諾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小聲點，然後看向霍祈年。
霍祈年沉聲道，“一個孩子做出這種事，本身就很反常。而且，事關軍屬，影響惡劣，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私了。”
他的目光掃向姜鵬宇的側影，語氣堅定：“等天亮了，我會把情況向軍區領導彙報。必須徹查清楚，給許欣，給姜營長一個公道。”
三人商量已定，正準備再叮囑姜鵬宇幾句，卻見姜鵬宇緩緩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他們，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持。
“今天謝謝霍副旅長和兩位嫂子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這裡晚上有我一個人就行了。”姜鵬宇看了看病床上的許欣，又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腿邊已經快要睡著的小盼盼，“我能照顧好她們。”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隱藏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固守。
他現在，只想一個人守著他的妻子和女兒。
安諾還想說什麼，霍祈年卻輕輕拉了她一下，對她搖了搖頭。
他了解姜鵬宇此刻的心情，那種全世界都崩塌了，只想守著自己僅有的一切的絕望和固執。
“好，鵬宇。”霍祈年沒有勉強，“那你自己注意身體，有什麼事立刻給我們打電話。醫院這邊，我會打點好。”
“嗯。”姜鵬宇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回許欣蒼白的臉上，不再看他們。
霍祈年嘆了口氣，帶著安諾和張招娣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