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我搬來和你住吧。”
常遇春開鎖,朝後搭眼,“你老實交代,平時都幹什麼呢?”
只知道他是嘜斯啤酒陳家的老三,其他知之甚少,倒有一種開盲盒的錯覺。
她隨口一問。
“回答是官方的,還是民間的?”
陳克己蹭進門裡,插兜嘴角噙笑,半彎腰輕車熟路換好拖鞋,大喇喇直往裡走。
跟回自家南湖小獨棟似的。
“有什麼區別?”常遇春問。
她正在門口給鞋底消毒,聽見這話,不由循聲提眸看他一眼。
多新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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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就是堅定不移響應全方位擴大內需,精準有效釋放消費投資潛力。”
陳克己一屁股坐沙發上,面不改色倒了一口氣,“民間說法就是——”
他特意頓了下,一舔嘴角,玩世不恭續道,“吃喝玩樂。”
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
“服了!”常遇春掀眼皮瞥他一眼,接了杯水,給他放茶几上,“真服了!”
“腰間盤都沒你硬!”她一哂。
陳克己洋洋得意,嘚瑟翹起二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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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特別適合去我們科寫材料。”
“為什麼?”
“那漂亮話一套一套的。”
“謝謝護士長,”陳克己舉杯,喜眉笑眼,“我就當你誇我了!”他大口乾掉溫水。
見他灌的急如牛飲,常遇春以為他渴了,隨口接話,“再來點嗎?”
“再來點?”陳克己重複。
昨晚他啤的白的混著喝了不少,現下確實口乾舌燥。
說完。
兩人幾乎同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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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
眸中暗潮洶湧,有件事恰到好處的,在各自腦海中閃過。
“……”
陳克己吞嚥口水,盯著她不錯眼,盲摸放下杯子,一舔下唇。
看那唇紅齒白,他特上頭。
總算了解了什麼叫生理性喜歡。
源於生物本能,最原始最真實的衝動,是一種純粹的身體反應。
就像現在。
陳克己覺得他體內吶喊翻滾,嘶吼如春天生機勃勃,迫不及待享受草長鶯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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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地。
乍然聲響,拉回他盎然如春的思緒。
常遇春將保溫餐盒墩在臺面,手裡拿著兩個空碗和湯勺,正站在他面前。
“喝湯嗎?”
“喝湯,喝湯好……”陳克己眼底閃爍,抿嘴掩飾尷尬,欠身主動擺弄餐盒。
然而。
習慣飯來張口的他,一時竟然不知怎麼開啟,“嵐姨搞得跟俄羅斯套娃似的……”
“嵐姨是誰?”
“我們家阿姨。”
“……”
廢話不用說,常遇春警告瞪他。
秒懂。
陳克己:“哦,奶奶的老傭人。”
“在陳家三十五年,發光發熱大半輩子,算半個長輩。”
他不忘識趣擴充知識點,“嵐姨特別會煲湯,老家是廣東人,這湯,你嚐嚐。”
陳克己不動聲色將餐盒推給她。
“……”
常遇春輕鬆擰開餐盒,眼皮一翻,睨他。
“……”陳克己下頜線緊繃。
香氣四溢。
常遇春低頭湊過去一聞,連連點頭肯定,“香!夠味兒!確實不錯。”
“替我謝謝奶奶,也謝謝嵐姨。”
她脆生生囑咐。
陳克己環臂,悠閒倚著沙發,饒有興致專注瞧她盛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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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盛了兩碗,分出遞給他一碗,冷不丁甩出一句,“小兒子是誰?”
“……”
陳克己手一僵,空裡停頓剎那,摸著碗沿清了清嗓,遲疑問:“你真想聽破事?”
她是他的新婚妻子。
只要她想聽,再難以啟齒的破事兒,沒有不能說的。
陳克己等她回答。
“我想。”
“你就是我進入豪門八卦圈的唯一人脈!”常遇春捧碗,有模有樣學他說話。
“……”
瞧這話術,真誠的無懈可擊。
不愧是管人的副護士長。
“行……”
陳克己打個呵欠,想起家裡那破事就習慣性犯困,他揉揉眼角。
“陳克禮,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陳家第三輩兒排‘克’字,克勤,克己,克禮,克儉,克閒,五個男孩。”
“我大哥陳克勤,二哥陳克儉是二叔獨子,二嬸沒了,陳克閒是三叔兒子,比我小兩歲,和陳克禮一般大。”
“我二姐叫陳克真,還有我表妹——三叔的閨女陳克容。”
陳克己停下,蹙眉覆盤有沒有漏掉誰。
“你們家人真多!”常遇春佩服,給他個臺階,“肯定特別熱鬧。”
“……”
陳克己勉強擠出笑。
何止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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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幾代人獻身,幾代人積累,才有了現如今千億市值的嘜斯啤酒品牌。
國內食品飲料行業百年老字號代表之一,也是鳳城,乃至全國最早的啤酒生產企業之一。
陳家老一輩陳鏞健在,八十九歲高齡,其太太葉宛嶸,將門虎女,北京人嫁到鳳城,算陳家現在實際話事人。
第二代“在山”“在野”“在川”仨兄弟。
嘜斯啤酒現任董事長,是老大陳在山,公司日常運營交由其子,總裁陳克勤打理。
原本。
嘜斯啤酒在鳳城不輸崑崙飲料,卻因陳在山早年一樁“豔史”備受詬病。
私生子始終是傳統豪門“之恥”。
姚蔓喬,年輕時當過演員,憑藉電影《青銅》斬獲金駿馬影后時,她才18歲。
正值事業巔峰期,20歲生下陳克禮,迅速息影,從此隱姓埋名,跟隨陳在山多年。
陳家老太太一直不喜歡姚蔓喬,連帶對陳克禮也是淡淡的。
從取名就能窺見一斑。
“克禮”。
孔子思想中,“禮”這個字,不單是指外在行為規範,更講究內在的道德修養。
給取名陳克禮,就是老太太隨時隨地提醒和敲打姚蔓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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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週二,我爸固定在那邊住一宿,陳克禮大學畢業那年,才搬來高山流水。”
“那邊。”常遇春暗吸口氣,忖著該是姚蔓喬家。
不知為何,她挺唏噓。
《青銅》片子很老,她大學還看過,姚蔓喬在裡頭飾演一個瘋了的宮女,演技沒話說,“金駿馬獎”當之無愧。
可她才20歲啊,分明剛到法定結婚年齡,姚影后居然肯捨得放棄事業。
豪門到底有多大吸引力,常遇春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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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克禮知道嗎?”她問。
“那當然,”陳克己摸摸後頸,又搖搖頭,像在說陌生人,“我跟他不熟。”
“……”
常遇春聽出他言不由衷,和不自知的全身心抗拒,沒有再往下延展。
幾秒沉默。
“我們家是不是特水深火熱?”陳克己苦笑,頭一次不自信地垂下眼簾。
“嗯。”常遇春低應一聲。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挺刺激的。”
話音未落。
陳克己忽地抬頭,正對上她目光,溫柔如水,帶著七分篤定,他心下陡然熨帖。
奶奶給選的媳婦真就不一樣。
刺激。
用這詞兒形容陳家可真新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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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實剛才那通電話,不是抓緊喝湯。”常遇春發現關竅,揣測一種可能。
她手裡仍端著碗,審視瞧他,直言不諱問道:“是不是讓你抓緊生孩子?”
我靠!
常副護士長你都會搶答了!
“……”
陳克己莫名一後背冷汗,嘬唇點頭。
“可是,我目前沒有計劃懷孕,今年底我要競聘護士長,明年還要考公衛碩士。”
“我……”
她一本正經分享近幾年工作安排。
沒有一項和生育有關。
“……”
陳克己越聽越激動,嘴角咧笑,快要壓不住了。
他正愁沒有理由躲開奶奶的催生。
老太太三天兩頭叫他回家,煩都煩死了。
倏地。
陳克己眼珠一轉,迸出一個絕佳主意,笑眯眯請示,“護士長,我搬來和你住吧。”
噗——
常遇春剛一口湯含在嘴裡,嚇了一激靈,大驚失色,噴了陳克己滿臉。
他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