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寶石花窗
從星斗上空俯視，高大的黃金古樹矗立在林海中，伸展的枝葉就像是一位慈愛的母親，環抱著浩瀚的林海。
在黃金古樹最高的枝幹上，有一間尖頂的正六邊形小屋，看起來和翠玉城的其它建築精緻得多，風格也完全不同。
金綠色的六角攢尖頂每一條屋脊上都裝飾著各不相同的圓滾滾的小動物塑像，寶頂是一棵純金色的小樹。
房間門前是一塊小平臺，裝飾有盛開著鮮花的立柱，正對著門的那牆壁上鑲嵌著一面落地的花窗，精細切割的各色通透寶石、純粹的元素結晶、閃耀的金屬細絲共同拼接出了美麗的圖案。
綠色衣裙的棕發女人和紫色長袍的銀髮男人並肩而立，陽光透過花窗，帶著斑駁的色彩落在潔白的房間裡，呈現出一種攝人心魄的聖潔美麗。
其餘四面牆上分別裝飾著規模稍小一些寶石花窗，描繪了翡翠天鵝遷徙、翠玉城的建立、以及生命女神降臨、海神狼狽退走的情景。
這裡可以算得上一處小小的生命女神神殿。
生命女神並不刻意傳播信仰，翠玉城也不搞宗教那一套——王瑞瘋了才會在自己的地盤上搞宗教——因此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明，翠玉城對生命女神的崇敬更加接近對待一位恩人，一位親切的長者，一位時不時給予指點的老師。
生命女神自己可以不在意自己隨手的庇護，但是該經營的感情那必須得給到位。
別的不說，魂獸森林裡不同種族從自己領地叼來的珍寶匯聚在一起，由審美絕對線上的瑞獸設計，幾大兇獸合力打造出的這幾扇花窗女神那是真心拒絕不了滴～
小貓小狗叼了蟑螂老鼠給自家兩腳獸，兩腳獸都既噁心又開心的，叼了精緻漂亮的花花草草回來送給兩腳獸，兩腳獸豈不開心到爆炸？
生命女神這種毛絨控更免不了俗。
除開花窗，房間裡其它陳設極為簡潔，只有一套圓形高腳桌椅，桌面上擺著一個淺紫色細頸花瓶，材質溫潤，似玉非玉，似瓷非瓷，花瓶裡孤零零地插著一根金棕色的枯枝。
這時，門被拉開，陸名友走了進來，把清脆的鳥鳴關在身後。
陸名友穿著一條帶有丁香紫色的長裙，配著一件淺綠色的外套。她沒戴帷帽或面紗，臉上猙獰恐怖的疤痕裸露在外，神情間卻沒有什麼侷促不適，徑直拉過那把高腳凳坐下，拿出水壺，將壺中的清水倒進了桌上的花瓶裡。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在遇到水的一瞬間，金棕色的枯枝瞬間長出翠綠的新葉，開出了柔嫩的金色花朵。
某種柔和而剋制的龐大力量降臨了，像是巨獸刻意放輕的呼吸一樣，落在這間狹小的房間裡。
寶石花窗上的圖案沒有變化，然而花窗投在室內的彩色光影卻忽地一下活了過來。
棕色長髮的女人轉過臉，看向陸名友，溫柔地笑著。
“嗯，怎麼了？我可愛的孩子，難得見到你想要找我。”一道女人的聲音響起，空靈，但帶著溫柔的笑意。
“向您問好，親愛的女神。”陸明友也笑了起來，“也向最恐怖，最危險的毀滅之神問好。”
生命女神咯咯笑了起來，“你的問候小紫已經聽到了。”
翠綠色的光影抬手捋了捋長髮，她身側的紫色身影點了點頭，便沒有了其他動作。
“我難得見你找我，是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嗎？”那道溫柔的聲音裡帶著關切。
“是的，女神。”陸名友點頭，“我的弟子在外遊學，結識了一個朋友，那個孩子一直被病痛折磨著，恐怕時日無多了。”
“以你和碧姬的醫術，也救治不了嗎？”
陸明友雖然不是治癒系的武魂，但她的醫術在鬥羅世界已經算得上是登峰造極的存在了。再加上翡翠天鵝碧姬，她們倆都救治不了的疾病，令生命女神很是感興趣。
“那是一個靈魂殘缺的孩子。”陸名友苦笑道，“那孩子的靈魂缺失了大半，只有少半的靈魂在軀體裡。若是單純的精神損傷，我們還能想想辦法，但靈魂本身受損這麼重……我甚至想不通他為什麼還能活著。”
“也許是因為年紀小。”生命女神輕聲說，“不過殘缺的靈魂也許可以支撐幼小的身體，也能夠支配較低的修為，但隨著他的成長，殘缺的靈魂最終不夠再支援身體活動……身體就會陷入沉睡，然後死去。就像幼兒撐不起成人的衣服一樣，這樣的孩子註定短壽的，可惜了。”
“但我們懷疑那個孩子的靈魂是被人為切割的，而他的肉身也被人扭曲了。”陸名友回憶起瑞獸信中的內容，心中好像有把無名火在燒，眉毛蹙起，帶著疤痕的面孔更加猙獰了。
去接霍雨晴的時候她遠遠地看見了王冬，是個很活潑可愛的小孩，很難想象有人真的會下手切割那樣的好孩子的靈魂——據說那個人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但瑞獸特意在信中囑咐了不能和生命女神說這件事，畢竟他們手中並沒有證據，而父親切割親子靈魂這樣的事情又太過駭人聽聞了。
“那孩子只有兩年的記憶，明明是個男孩，卻似乎並不能適應做為男性的生活，還保留著一些女孩的習慣和想法。如果他是天生靈魂殘缺，又怎麼會長到十幾歲後失憶呢？這很可疑啊。”
“但改變他人性別……這樣的事情人類目前做不到吧？無副作用地改變人類的肉體已經是神的能力範疇了，神祇又不能隨意插手下界，怎麼會隨意扭曲下界人類的性別呢？”生命女神寬慰她，“也許是你想多了，我也見過一些人類的靈魂和身體的性別並不匹配，雖然少見，但也是存在的。”
而且隨意扭曲生靈的身體是一件十分褻瀆生命的事情，大部分神祇顯然都不會願意得罪神界的神王之一。
“所以我想來請您指點指點。”陸名友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依賴和親暱，“我和碧姬都看不準呢。”
難得被從小看大的孩子請求了，生命女神表示自己哈特軟軟。
“好吧，你說的那個小傢伙在這裡嗎？”
“他在和我的弟子一起上學。”陸名友答道，“要現在把他叫來嗎？”
“那倒是不用，畢竟聽起來不是很緊急。”生命女神擺擺手，“這樣吧，你從生命神裝裡挑一部分給他，我就能看到那孩子的情況了。”
女神口中生命神裝是一套被她自己的神力改造過的魂骨——神裝本來是一部分神祇為了更順利地傳承神位製造出來的，在其它世界是真正的裝備，而在鬥羅世界自然就是魂骨，比如天使神也曾傳承下來這麼一套——生命女神雖不打算傳位，卻也用魂獸供奉的魂骨造了這麼一套神裝出來。
一來可以增強自己眷屬的實力，二來，她也能夠透過吸收了魂骨的人類的視角看到黃金古樹範圍外的世界，這可比神界之眼好用多了。
“謝謝女神！”陸名友笑道。
“哎，你呀。”生命女神的影子笑著抬手點了點陸名友的額頭，“不過我這兩天恐怕沒時間看，神界委員會最近又要開會了，你先把生命神裝給那孩子吧，擁有我神力的魂骨會穩定那孩子的情況，起碼下界的十年時間裡，他不會因為破損靈魂跟不上身體的成長而出現危險，餘下的等我開會回來再說吧。”
說罷，女神的影子不動了，而一個小小的投影浮現在金棕色樹枝開出的花朵之間。
是一套精緻的金綠色帶翼盔甲投影——其中的頭盔、身甲和雙臂較為暗淡，已經被女神賜予他人了。
陸名友伸手在投影的翅膀上輕輕一點，一對小巧精緻的翡翠色翅膀落在了她的手中。
隨後投影和枯枝生出的花朵和綠葉都化作了光點，消散不見。
她對著寶石花窗深深行了一禮。
……
生命女神將自己的手指從桌面的黃金古樹幻影上移開，面上的微笑緩緩消失了。
毀滅之神投來關切的視線。
“名友那孩子，沒有幾日了。”生命女神嘆了口氣，語氣甚至是有些痛苦的。
她開始關注這個臉上天生帶了傷疤，覺醒了至毒的武魂，卻有成為醫者理想的孩子時，其實就預料到這一天了。
但她還是會難過。
就像人類知道小貓小狗只能陪自己十幾年，卻還是養了一樣。
毀滅之神將手搭在妻子的肩上，他同樣關注過短壽的種族，自然能理解愛人的難過。
“融念冰已經給她的弟子降下神考了，他說那個小傢伙是個超級天才，只要能夠成長起來，未來必定會登臨神位。而且那個小傢伙品性也相當不錯，想必會將自己的老師也帶來神界。”
“名友那孩子也未必會同意。”生命女神搖搖頭，“跟隨他人飛昇神界，未來必不得寸進，更何況……神界是不需要醫者的地方。”
她又有些不甘心，目前神界並沒有適合陸名友的空置神位可以傳承，如果神界更廣闊，能容納更多神祇，以這孩子的才華也未必不能自創神位飛昇神界。
“那也可以送她去轉生……轉生為魂獸的話壽命雖長，但鬥羅世界的法則也是一道限制。”毀滅之神皺著眉，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間有些不悅，“或者我們關注的其它世界也有合適的長生種族，比如精靈之類的。”
“再說吧。”生命女神嘆息道。
“走吧，小綠。”毀滅之神牽起妻子的手，“這次神界委員會，我必定要讓唐三對他私自觸動金龍王封印，竊取黃金龍槍付出代價。”
“嗯。”綠色衣裙的女神站起身，回握住愛人的手，卻並未如早年做過的一般，替海神夫妻說情，勸丈夫溫和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