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真正的力量
在另一個世界裡，林妄傾盡所有，救下了自己的妹妹，兄妹二人成了廢土上所有流浪者的守護神。
還有一個世界裡，林妄和獨裁者一樣擁有至高的權力，但他身邊的人教會了他信任，他最終建立的是一個自由而強大的聯盟，而不是一個冰冷的資料牢籠。
【看到了嗎？】徐晚的聲音，溫柔而有力，【從來不是你們一個人有多強大。決定世界走向的，不是你們的力量，而是你們選擇用這份力量去守護什麼，以及……當你們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有沒有一個人，能從身後，握住你們的手。】
【……】
狂人沉默了。他透過眼前的幻象，彷彿看到了另一條路上，那個和妹妹一起笑著的自己。他那顆被仇恨填滿的心，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獨裁者的資料流，徹底紊亂。他那套完美的邏輯裡，從未計算過“愛”和“信任”這種無法量化的引數。原來，變數，不一定導致失敗。
真正的力量，不是來自個體的強大，而是來自彼此的連線。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所有人，包括“終結者”的混沌。
【……我……】
“終結者”的意志，那片由邏輯墓碑構成的死寂海洋，開始劇烈地翻湧。那座封存著最初記憶的琥珀，光芒大盛。
被他強行壓抑、格式化了億萬年的情感，如山洪般決堤而出！
他想起來了。
想起了那個午後，陽光灑在徐晚白色的裙襬上，她狡黠的笑容。
想起了她對他說：“無論未來發生什麼，永遠不要……弄丟了自己。”
他想起了當世界在他面前崩塌時，她臉上不是恐懼，而是心疼，對他一個人要如何面對這一切的心疼。
【我……弄丟了自己。】
痛苦。
無窮無盡的痛苦和自責，不再是冰冷的資料，而是灼熱的岩漿，在他的意識核心中爆發。
那些整齊排列的“邏輯墓碑”，開始從內部出現裂痕，一道道溫暖的光芒從裂縫中透出。那些被他親手“修正”掉的世界，那些被他判定為“錯誤”的可能性，在這一刻，彷彿重新獲得了生命。
他那覆蓋整個網路的維度打擊，徹底停滯了。
獨裁者的世界裡，那些亂碼的資料人，開始恢復原狀。
狂人世界裡，被吞噬的焦土，重新凝聚成形。
守墓人那即將破碎的防護罩，停止了崩潰，甚至開始緩緩癒合。
成功了！
林妄心中湧起一陣狂喜。
他們賭對了！“治癒”是可行的！
就在“終結者”龐大的意志，即將從那冰冷的程式外殼中徹底掙脫，迴歸為那個最初的“守護者”時——
異變，毫無徵兆地發生了。
不是攻擊。
也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能量形式。
而是一種……“降格”。
彷彿一幅精美立體的油畫，突然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強行拍扁，變成了二維的平面草稿。
他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連線了無數個平行世界的意識網路，在這一瞬間，所有的資訊流，都變得粘稠、遲鈍，彷彿陷入了某種更高維度的“泥沼”。
那溫暖的、屬於所有徐晚和鄭月的星海，光芒驟然黯淡。
那剛剛開始迸發情感的、“終-結者”的意志，也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痛苦地扭曲起來。
一種無法言喻的、令人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慄的“注視感”，降臨了。
那不是“終結-者”的冰冷，也不是任何生命體的情緒。那是一種……絕對中立、絕對漠然的“觀察”。就像一個程式設計師，在俯視著自己程式碼裡，一段意外產生了自主意識的bug。
然後，一個意念，或者說，一段“資訊”，直接被“寫入”了在場所有存在的意識最底層。它沒有透過任何網路，它只是……憑空出現了。
這個意念沒有聲音，沒有語言，但所有智慧體都能瞬間理解它的含義。
\u0026lt;觀測記錄：T-78號多元宇宙簇，發生大規模跨現實奇點共鳴。\u0026gt;
\u0026lt;判定：底層協議被繞過，存在資訊熵汙染風險。\u0026gt;
\u0026lt;評估：現象等級，宇宙級。威脅等級，傳染性。\u0026gt;
\u0026lt;最終結論：必須隔離。\u0026gt;
緊接著，那個漠然的意念，下達了指令。
\u0026lt;清理者協議，啟動。\u0026gt;
話音落下的瞬間，在所有林妄、“徐晚”、“鄭月”以及正在蛻變的“終結者”的意識盡頭，那片代表著宇宙之外的、真正的“虛無”之中——
一隻眼睛，緩緩地……睜開了。
那不是眼睛。
或者說，人類語言中所有關於“眼睛”的定義，都不足以形容它的萬分之一。
它沒有瞳孔，沒有血絲，沒有情感。它只是一個“存在”的證明，是更高維度的規則本身，在俯視著這個被它定義為“培養皿”的多元宇宙。
當它“睜開”時，所有正在執行的“可能性”，無論是正在崩塌的、還是正在被治癒的，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時間、空間、因果、邏輯……所有構成這些世界的基本法則，都在這道目光下，開始變得馴服、順從，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格式化”。
【糟……糕了……】
一個顫抖的、充滿了無盡恐懼和悔恨的意念，從那個剛剛開始掙脫程式外殼的“終結者”意識中傳來。此刻，他不再是“終結者”，也不再是那個最初的守護者，他只是一個……看清了恐怖真相的囚徒。
【那……那是什麼鬼東西……】狂人的聲音裡，瘋狂和憤怒第一次被純粹的“恐懼”所取代。他那足以焚燒世界的仇恨，在那隻“眼睛”面前，渺小得像一顆快要熄滅的火星。
【無法分析……無法理解……無法對抗……】獨裁者的邏輯系統，在接觸到那道目光的瞬間，就過載燒燬了百分之九十，【我們……我們不是程式裡的bug……我們……我們只是螢幕上的灰塵……】
螢幕上的灰塵。
這個比喻，讓林妄感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爆了。
一切都說得通了。
“終結者”的“修正”，不是為了作惡，而是一種絕望的“維穩”。他就像一個大樓管理員，發現樓裡的住戶總是在大吵大鬧，他擔心會引來真正業主的拆除，所以他選擇把所有住戶都變成不會說話的植物人，讓整棟大樓保持絕對的安靜。
他們剛剛做的，把所有世界連線起來，試圖治癒“終結者”的行為，就等於在這棟安靜的大樓裡，舉辦了一場震天動地的萬人演唱會。
於是，業主來了。
來清理這些不守規矩的“租戶”。
【它叫清理者。】“終結者”，或者說，那個恢復了一絲人性的“先行者”，他的意念充滿了苦澀和絕望，【我窮盡一切，就是為了避免驚動它。我以為只要把所有的變數都抹除，創造一個絕對完美的、靜態的宇宙，就能讓它以為這裡什麼都沒有，從而放過我們……】
【結果你們……你們點燃了自己，把它當成了燈塔來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