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全押中了
顧星衍眉頭一動，想要出手阻止，但程七的動作比他預期更快。
他將那道光圈猛地按在自己胸口，整個人的身影頃刻間模糊扭曲。
竟然是一種近乎自殘的短距空間剝離術。
“——程七！”顧星衍低喝。
可他終究慢了一步。
那團赤紅光圈在程七身體周圍極速旋轉，割裂出一層層薄霧與殘影，最終砰的一聲炸開，整個人就這麼消失不見。
顧星衍衝上前時，只撲了個空。
地上只剩下半塊破碎的金屬環，以及一點點未曾完全燃盡的霧氣，在空中飄著。
極淡，卻帶著一絲灰得發冷的味道。
“他逃了。”副組長靠近，語氣平靜，“用的應該是那批被禁用的臨時折躍環。”
“廢品堆裡拆出來的東西，連穩定都做不到，代價極大。”
顧星衍沒有說話，只是蹲下，將那塊殘留金屬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封鎖南線。能抓幾個是幾個。”
“明白。”
整個戰區開始迅速清場，聯邦的能力者像網收般推進。
所有還能動的影焰成員都被逼得節節敗退，幾人乾脆直接投降，更多的是硬撐到被打倒。
而天色，也在這一刻漸漸暗了下去。
一場不算猛烈卻綿延不絕的小雨悄無聲息地灑了下來，將地面上的塵土衝出了一道道汙痕。
廣場邊緣已被臨時封鎖，所有入口都架起了遮蔽帷幕。
黑色的戰術車整齊停靠著，排成一道沉默的長線。
顧星衍站在最前方，一隻腳輕踩在車階上，雨水順著他的髮梢往下滴，染溼了他肩上的聯邦徽章。
他冷眼看著幾個被押解出來的影焰成員，一個接一個被戴上異能抑制環、推進車裡。
這些人表情各異，或眼神死寂，或不服氣，又或是冷漠。
光頭男被兩名聯邦能力者夾著，半條腿血跡未乾，仍倔強地不讓自己跪下。
“真有你的。”顧星衍微眯起眼，聲音嘲諷，“都這樣了還想拖時間，算你狠。”
光頭咧了下嘴角，沒有回應，只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抬眼看他，“可惜了，沒能把你廢了。”
他這話一落，押著他的人就要動手，顧星衍卻抬手止住。
“別浪費力氣了。”他說，“活的比死的值錢。”
雨幕中，另兩名影焰成員被拖出來時已是昏迷狀態，身上的戰鬥服像破布條一樣垂掛著。
精神系異能的殘留干擾讓他們連話都說不出。
顧星衍最後一個上車，車門關閉前，他的目光再次掃過身後昏沉的街區。
副官靠近了他，低聲道：“現場基本收尾。程七雖逃，但其餘中層組織成員幾乎全落網。”
“這些人交接給監察科，重點審訊。”顧星衍淡淡開口。
“特別是那個光頭，嘴太硬了。”
副官應聲記錄。
車隊啟程時，街邊雨水匯成淺淺的流痕，順著地勢蜿蜒而下。
把血跡、塵灰和斷裂的異能殘留一道道沖刷進井蓋的黑暗深處。
而此時，在封鎖線以南，兩條街道之外的破屋後巷，林妄正蹲在一個斷裂的下水井口邊。
他指節搭在早已發潮的井蓋上，眼神靜靜地投向剛剛駛離的戰術車尾燈。
他並沒有走。
從顧星衍現身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場戰鬥不會那麼快結束。
也知道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不如干脆留在戰場，就地藏匿，等風平浪靜再動。
他賭的是兩個結果——
第一，顧星衍不會騰出手來追他。
第二，影焰會被打穿，但不會全滅。
現在看來，他全押中了。
風從廢墟之間鑽過來，帶著血和灼燒過的混凝土的氣味。
林妄鼻腔微動，確認味道已經淡到感知邊緣，這說明程七確實走了。
他重新坐回井蓋上，從懷裡摸出那把在混戰中順手繳來的短刃，一邊在掌心慢慢轉著，一邊整理剛才的每一條訊息。
顧星衍帶走了七人，程七沒被抓，葉阿蘭失聯，光頭重傷未死。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還有機會。
林妄低頭看了眼膝蓋上的劃痕，那是剛剛爬進這個廢井口時被碎鋼筋蹭出來的，血凝得不重，但顏色很深。
他顧不上多看一眼，直接從井口翻出來，貓著腰繞到殘垣背後，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響。
他沒急著動，只是眯著眼，望著遠處車隊尾燈被雨幕吞噬前的最後一抹紅光。
此時若是想要正面接觸那批押送車輛是是不可能的。
由顧星衍親自押送，安保等級不可能低。
而以他如今在聯邦的敏感身份，任何輕舉妄動都等同於自投羅網。
好在他早有準備。
他慢慢蹲下身，從腳踝處撕開鞋側縫，摸出一片不起眼的金屬碎片。
那東西外殼灰黑，表面佈滿劃痕與氧化斑，看著就像是哪個舊裝置上掉落的構件。
但林妄卻小心翼翼地托住它，將它放在掌心，用指腹輕輕摩擦三下。
啪。
金屬碎片忽然輕顫了一下，像是某種蟄伏許久的微生物忽然甦醒。
片刻之後，它緩慢地展開。
原本是單一片狀的邊緣自動剝離出六條細如髮絲的金屬腿，動作流暢得跟活物一般。
其中央核心部分隱隱浮現一層淡藍色的光暈，極淺，只有對序列感應極敏銳的人才能察覺。
這是林妄前幾天從方瑜狸那兒悄悄借來的具備一級序列感應力的微型裝置，代號靜息蟲。
這名字是林妄自己取的。
方瑜狸只是管它叫應急探頭裝置一號，聽著就像哪個科研組的報廢產物。
但林妄知道這玩意的真正價值。
靜息蟲並不具備攻擊能力，它的全部序列結構只用於一件事：潛伏與監聽。
它能讀取不高於序列三級的異能波動，也能記錄半徑五米內的全部音訊，甚至在特定狀態下，對空間波動做出初步辨識。
當然，它也極其脆弱。
方瑜狸給他時再三強調，不能接觸任何高頻異能，也不能長時間暴露在開放環境中。
最好是把它放在廢墟、陰影或無人注意的角落。
“去吧。”他低聲吐氣，將靜息蟲輕輕擱在地面。
那片鐵皮立刻動作，六條金屬腿無聲張開，猛地一縮，整塊身軀便像是被什麼吸附住一樣貼在了地面。
它開始向戰術車離開的方向匍匐爬行，每一步都精準地避開地磚的高點，緊貼著雨水流淌的軌跡前行，宛如一片隨波逐流的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