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合作過幾次
每走一步，靴底都會碾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空蕩的宿舍樓裡迴盪。
早起的訓練生們正穿著作訓服，在操場上集結，喊口號的聲音遠遠傳過來，顯得單薄又遙遠。
林妄穿過人群，沒有一個人跟他說話。
也沒人敢靠近。
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氣息太明顯了，像刀鋒從骨縫裡滲出來，扎得人心慌。
到了指揮樓。
門還是那扇熟悉的鐵門，鏽跡斑斑，邊緣翹起，像隨時要掉下來似的。
林妄抬手敲了兩下。
“進。”裡面傳來秦婭乾脆利落的聲音。
他推門進去。
秦婭正坐在桌後，拿著一杯咖啡，低頭翻資料。
聽到動靜，她抬了抬眼皮，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找我？”
林妄走到她桌前，直截了當地開口：“想問你一個人。”
秦婭放下咖啡杯，挑了下眉。
“誰？”
“方律。”林妄盯著她，眼神一眨不眨。
對方聞言，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但很快，她又恢復了那副無所謂的表情，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抱胸，慢悠悠地開口：“怎麼突然想起他了？”
林妄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站著，像一座雕像。
秦婭盯了他兩秒，嘆了口氣。
半晌，她把手裡的咖啡杯放到一邊，骨節敲了敲桌面，發出咚咚的聲音。
“方律啊……”她語氣有點含糊，像是回憶，又像是單純在拖延時間。
“以前合作過幾次課題，但沒深交。”秦婭最終開口，聳了聳肩，“當時他是專案三組的資料分析員，主修神蝕能量變異模型，我們在幾個交叉專案上打過照面。”
她頓了頓，斜了林妄一眼，似笑非笑。
“你要真指望我能給你扒出他的人生檔案……那我可幫不了。”
林妄站在原地，神色平靜得近乎冷漠。
彷彿早就預料到了她地回答。
他只是簡單問了一句：“那能拿到他年輕時候做過的課題記錄嗎？”
秦婭挑了挑眉，似乎沒想到林妄會問這個。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想從老檔案裡找蛛絲馬跡？”她笑著說，聲音裡帶了點調侃，“行啊，夠老練。”
林妄沒有回應，只是直視著她。
那種目光，像是釘子，一點點往人心裡鑽。
秦婭被他盯得有點不舒服，乾咳一聲，收回了玩笑的神色。
“可以。”她很乾脆地點了點頭，“但你得給我幾天。”
“內部資料，特別是十幾年前的東西，不是你隨便伸手就能拿到的。”
“我得調申請，繞幾個彎子，找老傢伙打打關係，再從舊專案資料庫裡挖出來。”
她抬手比了個小小的縫隙，嘴角掛著點輕微的嘲諷。
“別以為特設大學就是乾淨的地方，這裡藏的爛賬，比外頭那些輻射區的屍堆還髒。”
“那時候多少資料被偷偷銷燬，多少研究員莫名失蹤，連老天都懶得記賬。”
林妄垂著眼，靜靜聽完，才低聲道：“我可以等。”
“等幾天不算什麼。”
秦婭聽了，似乎有點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收回目光，靠回椅背，慢悠悠地開口。
“林妄。”
對方抬起眼。
“你想知道什麼，我不攔著。”秦婭語氣輕得像是在聊家常，“但有些東西，知道了，就收不回去了。”
“你明白嗎？”
“我明白。”林妄聲音乾脆。
秦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只是輕笑一聲。
“行。”她說。
“到時候，我給你所有我能給的東西。”
“不過提醒你一句——”秦婭笑了笑，“找方律，不一定能換來你想要的答案。”
林妄沒有回答。
辦公室裡的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又各自散開。
風從窗縫裡鑽進來，帶著隱約的沙塵味，讓人喉嚨發緊。
站了好一會兒，林妄終於點了點頭。
“謝謝。”
隨後轉身推門出去。
走廊裡一片灰暗，只有盡頭那盞破舊的吊燈在風裡晃來晃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林妄踩著灰塵，沿著走廊慢慢往外走。
手指摩挲著兜裡的便籤，指腹傳來粗糙的觸感。
他沒有急著回宿舍，而是繞到了後操場。
那裡破敗得比正門還要嚴重，地面滿是裂痕，鐵皮圍欄斷了半截，掛著殘破的塑膠布。
風吹過來，塑膠布嘩啦作響。
林妄站在那片廢墟邊緣，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
眼睛裡沒有一點光，只有揭開一切的決心。
幾天。
他可以等。
就這麼在廢墟邊站了很久，直到晨霧徹底散盡，操場上的訓練聲逐漸變得清晰。
林妄才慢慢收回視線，順著原路，一步步走回宿舍樓。
推開門時，屋裡還一片冷清，只有角落裡堆著幾瓶止痛劑和一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進來的雜物。
林妄隨手把外套搭在椅背，剛坐下，門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很快，門被敲得咚咚響，像是有人用拳頭砸的。
“林妄！開門！”
是程澄的聲音，急巴巴的，像怕他死在屋裡。
林妄嘆了口氣，過去把門擰開。
門外站著一群人，衣服上還散發著汗餿味。
程澄是第一個衝進來，手裡拎著一大袋學院發的急救物資，裡面亂七八糟地塞著繃帶、營養劑，還有幾包壓縮餅乾。
跟在他後頭的是廖芷妍，揹著個小揹包，臉上是平靜又隱隱有些嫌棄的表情。
萬籟抱著個藥箱，幾乎要被壓得看不見人影。
顧衍一邊走一邊撣著自己袖子上的灰，表情嫌棄得彷彿進了垃圾場。
寧靖川最後一個到，雙手插在兜裡，臉上掛著一貫的懶散笑容，像是順路過來打個卡。
林妄站在門口，眼角跳了跳。
“你們……是要搬家嗎？”
程澄把袋子一丟，理直氣壯地說：“誰稀罕搬你家？學院發的物資，多得倉庫都快炸了，怕你死在屋裡沒人知道，特地送你一點，感動不？”
林妄挑眉。
“感動得想打人。”
廖芷妍冷冷開口：“你別得寸進尺，誰稀罕照顧你。”
“就是，順帶的，順帶的！”萬籟在一旁連連點頭，抱著藥箱快斷氣了。
“要不是梁思傑逼著，我們才懶得來呢！”
顧衍斜著眼掃了林妄一眼，嘖了一聲：“真是頑強啊，聽說你半條命都快沒了，居然還能站著跟我們貧嘴。”
寧靖川靠在門邊，半眯著眼笑。
“行了，都到這了，還裝什麼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