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原地待命
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磁場在上頭形成了細密無形的渦旋，把所有的礦物粉塵都吸附了過去。
可它們沒有下落。
反而開始顫動。
就像一大群即將脫落的刀片，在等待命令。
“這些不是普通的灰。”徐晚低聲說，聲音壓得極低，“它們帶了磁性。”
“而且不穩定。”鄭月接著她的話，冰霜在指尖輕輕凝結，卻遲遲沒有發出去。
林妄沉默了兩秒，忽然伸出手，掌心朝上，探向半空中的一小縷粉塵帶。
他想確認一件事。
鄭月的眼神瞬間凌厲：“你瘋了？”
“有鋼筋化。”他淡淡地說，語氣不急不緩，“我扛得住。”
他的手在空氣中劃開一道輕微的弧線，指節上隱隱泛起鐵鏽色的紋理。
體內骨架迅速重構，肌肉與血管表層覆蓋著近似金屬的組織膜。
幾乎就在他手心探入粉塵層的一瞬，空氣裡爆開一陣肉眼可見的漣漪。
“叮。”
那聲音極脆，像是鋼片互撞，但更細、更尖銳。
林妄手掌正面，一道隱約的火花爆裂而開。
“擦。”他皺了皺眉，指尖感到極強烈的切割感。
若非鋼筋化已經覆蓋到第二層防禦，他這隻手早該被劃開好幾道血口。
他迅速收手，低頭看了一眼。
掌心浮著淺淺的一道白痕，像是剛被什麼鋒利無比的絲線刮過，沒出血，卻很疼。
“這哪是灰。”他說，“分明是刀。”
空氣再次沉了下來。
“粉塵受磁場牽引，粒子聚合密度不低於金屬刃。”鄭月低聲總結。
“但又不是鐵質。應該是某種富含結晶成分的高強度礦物。”
“靠，這也太離譜了。”男覺醒者一邊低聲罵著，一邊把脖子上的護甲拉得更緊。
“老子以前還真沒聽說過哪家灰能飄成殺人武器的。”
那覺醒者的話音剛落，四周便像被什麼重重一壓，空氣都沉了一寸。
沒有回應，連呼吸都變得遲鈍了幾秒。
粉塵還在上方緩緩旋轉，每一顆粒子都像是裝著刀刃的風眼。
一旦被磁力刺激，就會暴走撕裂，毫無預警地割開任何活物的皮肉。
鄭月的手微微抬起，掌心那一縷冰霧正在輕輕旋轉。
“我來。”她開口，語氣低沉，“我凍住它們。”
“你不行。”林妄當即回絕，“這層霧不是單純的粉塵，是能量黏附後形成的刃鏈，一動就爆。”
“我沒打算動。”她目光冷靜，“我只想隔開。”
話音落下，她的掌心緩緩張開。
寒氣從指尖一點點擴散，像是無聲的水波，在空氣中穩穩鋪開。
一瞬之間，一整面肉眼可見的冰壁，從地面升起，斜斜地擋在眾人與粉塵刀層之間。
晶瑩的霜層裡透著極細的光痕，像是被壓進了無數寒針。
四人躲在冰牆後面，屏住呼吸。
林妄則站在最前。
“別靠太近。”鄭月冷聲道，“這冰牆只能撐一會兒。”
她話音未落，冰牆頂部便傳來咔的一聲細響，像是被細砂狠狠劃過的玻璃。
林妄眉頭微皺，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冰牆最上方。
“它們感覺到了。”他低聲說，“磁場在壓它。”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縷細微的灰塵從冰牆頂角飄了下來。
那是一根極細的粉塵絲，但只要落地的一瞬，便爆發出極輕微卻真實的切割聲。
“啪！”
冰牆最外層炸開一個細小的口子。
鄭月的臉色微變。
“快了。”她聲音發緊，“它們要突破了。”
“退後。”林妄一步踏出，擋在眾人身前。
“你幹什麼？”徐晚當即出聲，“你要單獨進去？”
“沒得選。”林妄沒有回頭，只低聲說了一句。
“你們再前進，一定會被紮成篩子。”
“而且感知錯位會越來越嚴重，到時候你們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
“可你一個人……”那名高年級覺醒者咬著牙，不甘地看著他。
“現在只能我能去。”林妄簡短回道。
“你們留下，不是因為我瞧不起你們。”他輕聲說著，手掌已經握住了腰側的戰術扣。
“是因為你們還沒法應付裡面的情況。”
話音落下。
“咔！”
冰牆頂部轟然炸裂。
那原本凝實如鏡的冰層，頃刻間被磁粉撕開一道巨口。
細密的粉塵刀鏈像是聞到了活人的氣息，像蛇吐信子般撲向前方。
鄭月身形一晃，直接被氣流擦過的餘波掀退了兩步。
她撐在地上，掌背上赫然出現一道橫裂的血痕。
“媽的。”她咬牙低吼，臉色蒼白，“這冰根本攔不住……”
“我說了。”林妄彎腰，半蹲在她身旁，“你應付不了地。”
他抬手，冰冷的指節在她受傷的掌背上按了一下。
血流立刻被止住。
鄭月抬眼看他，沒說話。
林妄站起身，轉過頭去，只留下一句話。
“原地待命。”
他邁步，朝通道深處走去。
沒有人阻止。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這個局面，只有他能走。
林妄越過冰牆碎裂的邊緣，踏入那片旋轉粉塵中。
磁場幾乎在一瞬間拉扯住了他的感知。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時間在崩解，空間在扭曲。
聲音、氣味、方向感，像被硬生生拔掉了線頭的木偶，全都開始錯亂。
每走一步，腳下的觸感都像被揉皺了一層。
明明踩在實地上，卻像是陷進一張溼冷的布里，軟塌塌地貼著鞋底，拖著不肯放開。
林妄不緊不慢地呼吸著。
他清楚，這種狀態不能著急。
越急越容易被錯位感拖進幻覺。
眼前的灰，還在旋轉。
不是飄落那種旋轉，而是某種比重力更詭異的聚合方式。
在一層層推著空氣向內坍縮，像無數張嘴，正在毫無聲音地咀嚼著這個空間。
他每走幾步，便會刻意停下腳步，低頭盯著地面。
金屬地板幾乎已經全部被粉塵腐蝕。
只有些模糊不清的紋路勉強能辨認出，這裡曾經是精密控制室。
現在的地面像是一層被打磨到極致的廢墟碎鏡。
每一步落下，鞋底都在與鋒利的結晶粉塵輕擦，發出哧啦哧啦的低聲響，聽得人腦殼發緊。
林妄收緊披在身後的作戰披布，把下顎壓低。
整個人儘量縮排自己體內那層鋼筋化的骨架裡。
如果不是這副能力扛著，現在他恐怕早已在這些灰裡磨成渣渣。
“這地方原本該是裝置區。”他在心裡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