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只能走到底
那排懸浮車，宛如一道低空滑行的利刃，筆直地朝著遠方駛去。
沒有告別，沒有感慨，更沒有儀式。
一車人，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被裝在了這堪稱未來感十足的低空懸浮運輸車裡，像是隨時可以拋棄的貨物，又或者，像一批正要被送進戰場的兵器。
尤娜不在車上。
她坐在最前方的那一輛獨立指揮車裡，隔著一道透明的防護屏障，身影冷得像是圖紙裡畫出來的人形兵器。
而林妄他們，被安排在了靠後的位置。
很靠後。
後到，就算前頭車出了點什麼事，他們這輛也有足夠的時間轉彎跑路。
這是尤娜的風格，冷血，實用，邏輯至上。
至於情面？不存在的。
但說實話，這新型的運輸車，還真不是拿來糊弄人的。
一旦啟動，速度快得離譜。
林妄他們前腳才剛穩穩坐下，屁股還沒坐熱，車外的景色就開始模糊。
然後——世界安靜了。
車內沒有發動機的轟鳴聲，也沒有輪胎摩擦地面的嘎吱聲。
只有那種輕微到讓人懷疑是不是幻覺的低頻嗡鳴聲，從車底傳來。
整輛車彷彿漂浮在半空，飛快向前掠去。
鄭月坐得筆直，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環境。
徐晚伸手摸了摸車窗，眼裡帶著點忍不住的好奇和……一絲警覺。
“林妄。”她低聲開口，“這車……怎麼看都不像是聯邦慣用的那種。”
林妄靠在座椅上，半闔著眼，聲音低低的，像是隨口回應：“不是慣用的。”
“這種懸浮車，基本只給執行部和特戰組配備。”
“正常新兵？用不著這玩意。”
“咱們能坐上這東西，說明什麼？”
他抬眼，懶洋洋地掃了一圈。
“說明，咱們很可能——是直接往地獄飛。”
這話，讓徐晚心口一窒。
倒不是怕，而是……林妄這種玩世不恭，卻又字字在理的語氣，實在讓人忍不住背脊發涼。
鄭月倒沒反應，冷著臉坐在那裡，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方瑜狸在一旁百無聊賴地嚼著糖，腳搭在對面的椅子上，懶洋洋道：“反正啊，能讓尤娜親自帶隊，還配這種車……”
“嘖。”
他咂摸了一下。
“估計這趟考核，真有點看頭。”
林妄沒接話，但心裡已經默默有了個底。
這次的任務，不是隨便拉人出來演練。
而是一次赤裸裸的篩選，篩出真正能進核心圈子的人。
車外的景色，飛快地倒退著。
不多時，特設大學那片熟悉的建築和標誌性的安全區，已經完全消失在視野中。
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荒野。
廢墟，裸露的岩石，零星的雜草，還有不遠處，被掩蓋在霧氣和塵土裡的巨大屏障。
那屏障，通體暗色，看不清材質，卻帶著種壓迫人心的存在感。
這就是——遮蔽區。
聯邦劃定的安全與非安全的分界線。
這玩意，平時學生根本不會看到。
甚至大多數訓練營的人，一輩子也踏不出這條線。
“到了。”鄭月冷靜開口。
她的五感一向敏銳。
林妄睜開眼，看著那道橫亙在天地之間的巨大屏障，心情複雜。
而前面的車，明顯是慢了下來。
整支運輸車佇列，像是順著某種無形的指令，逐漸減速，最後穩穩地停在了屏障前的一個通道入口。
“下車。”尤娜的聲音，適時地從通訊器裡傳了出來。
林妄站起身，扭頭看了看鄭月和徐晚。
“準備好了？”
徐晚吸了口氣，微微點頭。
“沒得選，不是嗎？”
她這副溫婉裡帶著倔強的模樣，反倒讓林妄有點欣賞。
“對。”
“沒得選。”
“上了車，就只能走到底。”
他們陸續下車。
外頭的風，位元設大學那邊要更乾燥，更凌厲。
似乎連空氣裡，都帶著一絲硝煙的氣味。
尤娜站在通道前，身形瘦削，卻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不多言，不廢話。
她只掃了一眼眾人，就冷冷開口：“五十人，分五組，十人一組。”
說完，身後立刻有執行組的專員走出來，手上拿著最新型的個人通訊器和物資裝備，一樣一樣地發放下去。
“從現在開始，你們歸我指揮。”
“在遮蔽區裡，我的話，就是命令。”
尤娜掃視著面前這批年輕卻未必天真的面孔，嗓音低冷，帶著不可違抗的味道。
“違反命令——”
她輕輕抬了抬下巴。
“死了，我不管。”
“活著回來了，自動踢出聯邦。”
沒人出聲。
連方瑜狸這種平時插科打諢的傢伙，臉上都難得地收了收。
這不是威脅。
這是尤娜這人，一貫的風格。
她是真的，能做到。
林妄心裡倒是沒太大波瀾。
畢竟，這一路走來，什麼狠話他沒聽過？
真正讓他多看了一眼的，是那些被髮到他們手裡的東西。
——新式的遮蔽區地圖。
這玩意，他太熟了。
熟得甚至讓他一瞬間，心裡都有點說不出的複雜。
因為上一次他進遮蔽區。
他手裡拿著的地圖，就是老版本的。
死板、過時、反應慢。
最重要的是，不能和外界實時通訊。
那一場任務，林妄永遠都忘不了。
忘不了遮蔽區那種詭異的寂靜。
忘不了變異神明帶來的壓迫感。
更忘不了，自己在最危急的時候，被所謂的隊友一腳踹進絕境，眼睜睜地看著那群人跑路。
現在，聯邦升級裝備了。
林妄冷笑了一聲，沒出聲。
他掃了一眼手裡的通訊器。
這東西，外形不算複雜，類似便攜手環，但卻能和外界實時同步定位。
地圖更是最新繪製版本。
連變異神明的活躍區，汙染者的遊走範圍，全都標註得清清楚楚。
而且最重要的是，通訊功能完善。
遮蔽區再怎麼鬼打牆，這玩意能保留一條單向的應急通道。
至少不會再有——像林妄當初那種，掉隊即死，喊天不應的絕境。
“嘖。”方瑜狸一邊戴上，一邊嘀咕，“這裝備，值錢啊。”
“特設大學都不捨得配的，居然這次全上了。”
“尤娜是瘋了吧？”
林妄瞥了他一眼，懶得回應。
瘋不瘋，他不知道。
但尤娜這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大方。
要是這次的清繳任務真只是走個過場，她不會這麼大手筆。
只能說明遮蔽區，出問題了，問題還不小。
林妄戴好通訊器，又接過了自己的個人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