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符合他的假設
“有些資料是實驗部流出來的。”
她這麼說時表情很淡,“聯邦系統資料歸檔太晚,那些真正有威脅的傢伙,前期根本不會在高光榜上露臉。”
她將資料一頁一頁攤在林妄桌上,手指指著其中幾個名字,聲音清晰冷靜。
“這個,江準,C班,表面能力是元素系雷震,實際是在模擬戰鬥中被發現擁有連鎖脈衝能力,可以在一秒內干擾三種靈能鏈路同步。訓練時隱藏了真正強度。”
“這個是呂悅,B班第二組支援。精神系,但不走幻覺干擾那種套路,她能穩定製造情緒投射——三分鐘內讓人潛意識偏離判斷。”
“還有這個——周佑,D班主攻。體術型別,資料平平,但我查過他父母。退役的神明獵手。”
她手指頓了一下。
“那種從戰場退下來的民間戰鬥狂,教出來的孩子就算資料不好看,能在局裡活下來就足夠危險。”
林妄把每一頁翻過來,又翻回去,然後重新按能力系別排序。
最後,他沒有發表意見,只是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那口氣冷得好像夜裡未散的風。
“我們浪費太多時間在‘合不合拍上了。”他終於開口,聲音低啞得幾乎不像他,“而現在,合不合拍已經不是重點。”
“我們得——活下來。”
他轉身,走到門口,一腳踢開訓練室的側門。
外面的風瞬間灌了進來,裹著未乾的水汽和遠處食堂剩下的烘烤味,混合成一種不舒服的味道。
“都給我出來。”他抬頭喊,聲音不高,但足夠清晰,“有新專案。”
沒有人動。
大多數人以為,最後一晚應該是修整。
就算林妄瘋,也該知道“疲勞訓練”的限度。
但沒人料到,他真的會在這個時間點加訓。
還是“有針對性的”。
徐晚站在他身後,靠著門框,看著他們一個個從宿舍方向拖著步子走來,眼裡有一點同情,又有點幸災樂禍的快意。
她從來不摻和這類集體崩潰現場——她更喜歡看別人崩潰。
“行吧。”林妄掃了一眼,直接把那摞資料扔在靶架上。
紙張飛起,散開成一片淡黃色的浪潮。
“你們想知道對手是誰嗎?”
“想知道明天要面對什麼嗎?”
“現在給你們講講。”
他指著其中一頁,那上面是周佑的資料。
“這傢伙是體術系,但他的腳下速度能在兩秒內完成五段加速,你們訓練場上誰能做到?”
沒人舉手。
“他那種人——你打不著,他能從後面把你打斷骨頭。”
接著他又翻一頁,指著呂悅。
“這個女人的精神系能力沒有攻擊性,但她可以用你的情緒操控你的手。你害怕,她讓你怕得動不了;你自信,她能讓你瞬間想跳上去當炮灰。”
他不急不緩地說著,每一張資料都好像剝皮拆骨那樣逐一解析。
等到講完最後一個,他才掃了一眼那些低著頭的人。
“你們還覺得我們是最強的一班嗎?”
“我們只是一群訓練得比較早的倒黴蛋。對手也不比你們差,只是你們一直把他們當背景板。”
他指著地面,“明天開始,他們就不再是背景了。他們是會從你頭頂跳下來,把你踩進土裡的現實。”
“所以——”
他停頓了一秒,好像讓話語沉到他們神經最底層。
“加訓。現在。”
這一次的訓練完全拋棄了系統模擬。
林妄不再安排規則,不再設限。
他只分了三組,每組兩個“問題能力模擬者”——按照對手能力特徵,由本班相近型別的同學模擬。
“方瑜狸,你模擬連鎖脈衝,用你的多頻裝置打亂陳中原的手控節奏。”
“鄧語辰,你模仿周佑,體術碾壓,別管對方叫不叫停,儘可能地壓制近戰位。”
“廖芷妍,把你幻光的溫度降到最低,製造投射幻象,模擬呂悅的干擾。”
“模擬持續十五分鐘,輪換不斷。”
他一口氣佈置完,沒有多解釋,每個人都只能強行進入狀態。
沒人再吭聲。
他們開始明白了——這不是“練習”,這是“排雷”。
是用命和神經在提前探測明天可能踩上的地雷。
訓練場上的燈光在凌晨一點準時熄滅。
最後一組結束戰術演練,萬籟幾乎是被廖芷妍和呂箴一邊一個架著回到宿舍的。林妄沒留下來收尾,也沒有在走廊上多逗留,像往常一樣,說完“明早六點集合”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他從來不是需要場面感的那種人。
他只在乎結果。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一頁頁在夜裡悄然翻動的訓練戰術書,在不遠的某幢教學樓的天台上,早已被人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
B班專屬的天台是俯瞰整個訓練區的制高點。
只有教職人員和少數許可權學生能進。
此刻,在那片涼風正緊、燈影昏黃的天台上,幾道身影圍著一臺微型摺疊感應臺站著。
機器正將A班剛剛結束的“反制演練”畫面以熱能頻譜形式還原到簡易投影屏上。
“看到了吧。”
一個帶著輕蔑意味的女聲響起,語氣卻意外地冷靜,“連行動順序和替換節奏都演練到這程度了。林妄根本就沒打算只打一場學院級的考核。”
發話的是呂悅。
她站在最前面,身形纖細、背脊挺直,手指搭在機臺邊緣。
語調一如既往地緩慢清晰,好像在通讀一份註定會被傳閱的判決書。
“他在拿他們班當部隊磨。按實戰標準來打。”
“可他忘了——”她慢慢回頭,目光掃過身後幾人,“我們也不是隻在應付學院考核。”
站在她左側的,是C班的江準,嘴角還掛著點不屑,像個在街頭練就戰鬥本能的野狗。
他懶洋洋地咬著一支未點燃的電子煙,眼神冷靜:“我就說那傢伙不像好惹的。他那套從圖書館抄來的戰術模型,哪是個學生能拿出來的東西?”
“而且他不是在防我們。”
他頓了頓,眼角挑起來,“他是在做假設,訓練他們應對未知。”
“我們只是恰好——符合他的假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