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分鐘內死三次
於是她咬牙繼續練。
練到什麼程度呢？
練到她回宿舍時走路像被人卸了膝蓋，膝蓋打顫。
連床都爬不上去，最後是廖芷妍在走廊口看到她，半抱半拖地把她送回了房間。
“你每天到底經歷了什麼？”
廖芷妍一邊幫她扯掉訓練服，一邊看著她手臂上的新傷舊傷。
“你這是……被人揍還是被人掏空啊？”
“被迫進化。”她有氣無力地回，“林妄說我反應延遲0.2秒，讓我多練練。”
“……你知道他自己反應多少嗎？”
“0.08秒。”她閉著眼回答。
像是背乘法口訣，“我早就問過了。他還在我面前演示了一遍。”
“你不是輔助嗎？你為什麼要變成主戰單位的強度？”
“因為不跑快一點，我就要死。”
她說這話時，眼角是真的浮出了一點水光。
不是委屈，是一種混合了高強度壓迫、疲憊與不安的生理反應。
但她沒有哭。
哭不解決問題。
她知道這段時間裡，林妄對她的“操練”簡直是突破人類底線的存在。
可她也同樣清楚，在那些疲憊得快要喘不上氣的瞬間。
在一次又一次逼近極限的推擠中，她身體的反應速度確實在進步。
她開始能在模擬場上主動規避攻擊，而不是被動依賴別人提示。
她的幻音波穩定性增加了12%，出手誤差從1.6秒縮短至0.9秒。
她正在成長。
這點，她自己最清楚。
也是支撐她硬撐下去的唯一理由。
可成長並不意味著她就能停下。
萬籟躺在床上，肌肉像被連根拆卸又隨意拼回去，痛感從小腿蔓延到後腰。
呼吸還算平穩，思維卻像被鏽死的齒輪，轉得遲鈍又吃力。
她睜著眼望天花板，腦子裡卻還殘留著林妄那句話：
“你是戰術核心，必須跑得比別人快。”
“反應慢0.2秒，就死。”
她本來以為，自己是被選中來打輔助的。
結果發現是來補主坦空缺的。
不過也好。
比起之前那個只會在戰場邊緣投放幻音的自己。
她更願意變成現在這個快要吐血但還能抬手打回去的“人類”。
至少——她不再完全無力。
但她不是唯一一個被操練得快靈魂出竅的。
在林妄那張“絕不留情”的訓練清單上，萬籟只是第一個。
其餘人也沒躲過。
當她終於能一整天只被突襲成功一次時，新的訓練專案已經悄無聲息地被安排上。
那天早飯後，林妄一如往常地站在訓練場中央。
單手插兜，另一手拎著一個奇形怪狀、黑漆漆的金屬裝置。
“這是什麼？”陳中原邊啃乾糧邊含糊地問。
“水球發射器。”林妄平靜地答。
“啊？我們這是要回小學部了嗎？”
林妄沒有解釋，只輕輕把手裡的機器往旁邊一擺，“你們見過帶高粘度凝膠的彈體嗎？”
“……？”
下一秒，“砰！”
一道藍綠色模糊的水團在空中炸開，幾乎是瞬發無前搖，命中了鄧語辰的腹部。
只聽“噗嗤”一聲，水球在他衣服上黏出一片半透明黏膩漿液。
整件訓練服瞬間貼緊皮膚，猶如活物般拉扯肌肉，連帶著體表神經反應都慢了半拍。
“啊啊啊啊……這什麼鬼？！林妄你瘋了吧？！”
鄧語辰瞬間炸毛，一邊跳腳一邊拼命試圖把那團黏液摳下來，表情堪比吃了三公斤未熟墨魚。
“這種凝膠會粘附在受擊表面至少四小時，期間會對區域性施加微電擾動，模擬戰場中‘持續干擾’類技能的效果。”
林妄語調不急不緩，像是在講課本知識。
“簡單來說——”
“你今天反應不過來，就別想好過。”
鄧語辰剛想開罵，又“嗖”的一聲。
一枚水球擦著他耳朵呼嘯而過，直接砸進身後的沙包，發出沉悶的“砰”響。
“還有誰要質疑這玩意兒的威力？”林妄掃了圈人，“沒有？那開始了。”
他揮揮手，方瑜狸從訓練場另一頭緩緩走來。
懷裡抱著一堆光碟模組和電池包，神情無辜得像個技術宅誤入軍訓場。
“我只是按你圖紙造的，別罵我啊。”她一邊拆裝模組，一邊小聲嘀咕，“什麼隨機路線投彈模組、記憶反饋系統、對目標特徵自適應精度調整，這些你平常做夢都在想？”
“誰做夢會想這玩意兒？！”萬籟終於忍不住吐槽。
“他。”徐晚斜眼指了指林妄，“他是那種夢裡都會設陷阱、清醒後還能記住路徑圖的人。”
方瑜狸：“……那我覺得我該考慮跑路。”
“跑不掉。”林妄淡淡地說，“你是製造者，你也得測試。”
“你說啥？”
半小時後，“水球地獄訓練”正式啟動。
第一輪測試，模擬敵方神明從不同方向丟擲“低能感知干擾體”。
訓練物件需依靠視覺+聽覺判斷水球發射方向。
躲避或彈開，否則就會變成一隻行走的“粘鍋燉菜”。
場地四周設定了八個自動發射點，隨機開啟。
每組五人，進行四分鐘無間歇“水彈掃射”。
“聽起來不難？”林妄語氣平靜，“但要是你在第三十秒就開始反應遲緩，那後面三分鐘半，你只會像鹹魚一樣在水裡翻滾。”
第一輪下場的是——呂箴、鄧語辰、陳中原、方瑜狸和林沅。
一開始他們還算輕鬆，甚至在水球“砰砰”響的間隙開了幾句玩笑。
但不到一分鐘，節奏突然陡變。
“咻——咻咻咻！”
四枚水球幾乎同時從四個角落發出，角度刁鑽，落點幾近同步。
“靠！”
“我沒看到右後——”
“中彈了——哇操！！！”
一陣驚呼和咒罵中，方瑜狸整個人被黏住正中命中點，摔進沙包裡，嘴裡還帶著“你大爺的林妄”幾個字。
接著是陳中原，腳底一滑，屁股著地。
“停、停一下……這不合理……它學會預判了是不是？！”
“當然。”林妄抱臂站在訓練場邊緣，聲音彷彿是從雲層上落下來的冷雨，“我告訴它你們的習慣動作，它會優先模擬慣性預判。”
“你這不是機器！你這是人工智慧入魔了吧？！”
“別廢話。”林妄目光一沉，“你要是連這一類‘擾亂型’技能都躲不開，上了戰場，一分鐘內會死三次。”
語氣不高不低，卻像根骨針紮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