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曳落河
夜色下。
火把簇簇，映照人頭攢動。
就在眾人以為又是一次小規模襲擾，事後還是會繼續睡覺的時候，一道淡然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派我去會會他們吧。”
張天任目光一動，直視著那一面帥字旗，頗為感興趣地請戰道。
這引來了郭子儀等人的詫然注視，他們沒想到，這位出發前才被陛下親口拔擢的新晉四品折衝都尉，居然有這種驚人膽魄？
但郭子儀卻是皺眉搖了搖頭：
“張都尉，敵軍儼然一副挑釁姿態，巴不得我軍疲憊追擊，他們再借助騎兵機動性快速脫離戰場……”
“此時出戰，不是個明智之舉。”
郭子儀語氣不容置疑，他才是三軍統帥，自然能決定這些事情，同時對張天任的行為，略有不解。
要不是那日大會上的表現，還有那夜酣暢淋漓的暢談，他都要懷疑這個傢伙是個紙上談兵的紈絝子弟了。
“並非全軍出擊……”
張天任語氣卻是依舊從容，他目光一亮，緩緩說道：“是我一人單騎前去叫陣。”
“什麼？！”
“這傢伙瘋了吧？”
“那可是曳落河，大燕最強的騎兵！”
周圍幾名都尉偏將都是面露不可思議，他們瞧了一眼這個不知是在說大話，還是對自己沒有清晰認知的傢伙，一時間都是紛紛望向了沉默無言的郭子儀。
“你……莫要意氣用事，軍中無戲言！”
郭子儀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他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這位與自己相談甚歡的小兄弟。
這件事若是敲定了，守著這麼多人，可就不能更改了，到時候，這位看著不錯的小兄弟，可就要在徹底爆發決戰前飲恨沙場了。
對面來的可不止是曳落河，還有他們的統帥，李歸仁。
那個傢伙，可是成名多年的大將，實力對上自己雖略有不及，但也是十分接近了。
張天任若是去的話，儘管有些不低的實力與奇異手段，卻終究難以跨越這種修為上鴻溝。
所以。
在郭子儀的眼中。
張天任若是前去孤身叫陣，自然是必死無疑的。
“我有信心，能讓李歸仁單獨出來，與我一戰。”
而張天任卻是沒有放棄，或者說，對方無論怎麼規勸和命令，他都是會順著自己的意願，去完成目標。
他可不是真要來這香積寺之戰中，當一個折衝校尉的！
對方那統軍大帥李歸仁，才是他的主要目標，若是能在這場大戰的初期試探階段，就完成第三個主線任務。
那對張天任才有莫大吸引力！
“哎！”
郭子儀很是無奈。
他眼見難以澆滅這位小兄弟的心思，於是將信將疑地低聲問道：“難道是你有什麼奇異手段，可以蠱惑敵軍人心？”
“多謝郭大帥許可！”
張天任卻是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他一拱手，就是高聲回應起來，讓周圍人都是訝然聽見了。
隨即，他騎馬前衝，在眾人匪夷所思的注視下，孤身殺向了大燕最精銳的騎兵曳落河！
“嘶，這傢伙……”
這一幕不說其餘都尉偏將，郭子儀本身就眼睛睜大，戰術性伸手摸了摸鬍鬚，有些懵地看著莫名高聲喊完，就衝殺出去的張天任。
自己剛剛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踏踏踏！”
一騎絕塵，在寂靜夜色下，格外清晰地傳入到了大燕騎兵的耳朵裡。
曳落河騎兵中。
立馬有人向他們大帥急促彙報：“大帥，他們派人殺過來了！”
“幾人？”
下方的李歸仁微微一怔，皺眉詢問道。
那騎兵似乎有些猶疑，隨即還是說道：“一……一個人！”
“一人？！”
李歸仁原本皺起的眉頭，忽地散開了，轉而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那一臉茫然的騎兵。
不過聽聲音，確實是沒幾個人才對。
對方這是想和談？
靈武新皇的想法，是劃江而治？
不能吧！
“再探再報！”
李歸仁道。
“是！”
那騎兵立刻返回山坡，繼續檢視情況。
而也不用他多探察了，張天任騎著戰馬狂奔，壓根沒有停下保持距離的意思，直衝到能瞧見最前方人臉的程度，這才勒住了韁繩，騎馬立在了原地。
“希律律！”
戰馬前蹄揚起，仿若一夫當關的勇士，在黑壓壓的騎兵面前，安穩地立住了馬蹄。
“來將何人？！”
曳落河這邊很快發出一聲怒喝，斥問單騎闖陣的張天任。
“李大帥，你且看看我是誰？”
張天任面色如常，手持火把靠近面龐，也是朗聲回道。
他‘強視’目光一掃。
鎖定人群前一道身披甲冑的人影。
其身上甲片如魚鱗般層層交疊，肩吞獸首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火把照耀下，鷹鉤鼻投下的陰影蓋住薄唇，下頜線條如斧劈般陡峭，鑲滿倒刺的馬鞍後似乎還掛著幾張人皮！
其身後散發著深深幽藍之色，顯然是實打實的‘九耀巔峰’修為！
雖然其人沒有參加那日的慶功宴，但張天任依舊能夠確認，此人就是曳落河騎兵的統帥。
在大燕軍中排得上前三的李歸仁！
而此時。
李歸仁似乎也瞧出了張天任的面貌。
但是他不敢確認，在詢問身邊幾名偏將後，這才恍然，確信來人正是大燕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三品大臣中書令，嚴臣！
“哦？”
“居然是中書令大人！”
李歸仁眼睛微眯，似是透露著一絲危險的光芒。
他對於這位從唐軍中孤身走出來的大燕三品大員，可是瞬間產生了一些推測，心思愈發陰沉了下去。
“李大帥，可敢上前一談啊！”
張天任帶著笑聲，輕緩地激將喊道。
此言一出。
倒是引得曳落河騎兵鬨然大笑。
彷彿是他開了個什麼極為好笑的戰場玩笑。
確實。
比起張天任一襲文士衫，孤身而來，持刀佩甲、胯下寶馬的李歸仁，顯然才是讓人膽寒的那一位。
光是後者濃重的殺氣，就讓人不寒而慄，更不必提，對方從北到南一路殺出來的赫赫兇名了。
“有何不敢？”
李歸仁輕蔑笑著，也是孤身打馬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