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嘴臉
任拓和聶文瑾的那一簍子魚,跟其他嘉賓三個人的加起來差不多重,但並不是差不多大。
海里的魚本來就普遍比河裡的大些,就算長得類似,那也不可能體格相當,可能是從小到大都喝著鹽水,比較有勁兒?反正就是大。
嘉賓釣的魚都不小,還有個原因是他們把小的丟回海里了。
也正因為這一個原因,李文生還比較善良地選擇用斤數計算,而非條數。小魚根本佔不了多少秤,丟了也就丟了,無所謂的。
嘉賓願意放生小魚怎麼說都是好事,而且也有積極的宣傳效果,總不能在這方面動手腳讓他們寒了心。
但是……到了任拓把魚護撈出海里的時候,李文生當場就想反悔,換成計算條數了。
原因無他。
在李文生沒有盯緊的不知名時刻,任拓和聶文瑾兩人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硬生生釣了好多大魚,其中甚至還有比一個成年男人身高更長的!
這他媽怎麼可能啊!!!
李文生騰的一下從椅子上躥起來,差點蹦到任拓跟前去。
“不是,你們哪來的這些大魚?這不科學,你只有一隻手可以使勁,聶文瑾更是站都沒法站,這麼大的魚就算你們能釣到,也不可能拉得上來!”
他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死盯著那堆魚:
“開掛了吧你們!”
聶文瑾低頭欣賞自己根本沒做美甲的手指甲。
任拓蹲下來安靜等待船員給魚過秤。
沒有人搭理李文生。
李文生一時氣得頭頂冒煙七竅昇天,病急亂投醫之下,他隨手逮了個倒黴蛋就問:
“你剛才就在他倆旁邊站著釣魚,你來說,你看見他們作弊沒!”
被隨機選中的倒黴蛋正是韓非。
韓非無奈地掰開李文生揪住自己衣領的手,理了理不存在的領子,儘量將那件短袖圓領口從他的虎鉗裡拯救出來,嘆息一聲:
“不是我說你啊李導,你要是不想跟我們鬥智鬥勇呢,那就老實好好盯著。”
“既然你自己都沒仔細看我們釣魚,等現在事情已經發生,再來氣急敗壞興師問罪,不合適吧?”
“更何況我也是嘉賓的一份子,你想讓我背叛組織,這個……”
李文生磨著牙說:
“給你加餐,現在要是跟我說清楚,等會兒開飯給你加個澳龍、加一份三文魚刺身,再加一大碗竹筒蒸出來的大米飯!”
原來這鐵公雞還會加錢啊!
韓非樂得見牙不見眼,喜笑顏開地馬上就告密了:
“哎呦您早說啊,這麼客氣幹什麼?不過既然您這麼客氣,那我就不客氣了哈。”
“事情是這樣——”
他將剛才自己親眼所見的事情都完完整整地敘述了一遍。
海釣時,韓非就站在聶文瑾和任拓倆人旁邊,儘管他自己上鉤也沒停過,但好歹還是有點賢者時間的,有點閒工夫看熱鬧,所以在旁邊這倆人上魚時,李文生都沒注意到,他卻看到了全過程。
最開始確實如李文生所見,聶、任二人只用一根魚竿釣魚,甚至聶文瑾只起到了一個支架的作用,具體大部分操作都是由任拓做的。
按理說他倆加起來就算是比其他人都強,也不至於有多誇張,因為就算那些大魚再讓人眼饞,拉不上來就是拉不上來,還很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力度掌握不對把線給崩斷什麼的,或者直接脫鉤、被大魚反遛把魚竿拉下水,都是機率不小的事。
這也是李文生沒有太過在意的原因。
稍微明白點海釣是怎麼回事的都知道,魚大固然很給自己長臉,但這東西是有一個長時間拉扯過程的,任拓除非是個超級賽亞人,或者他手裡有一把眾生平等器,否則照樣還是該遛半個點就遛半個點。釣一條大的又如何,時間全耗在這上面了呀!
可同樣,正是因為李文生在觀察幾分鐘後忽略掉了他們倆,導致後來祁清漪將自己旁邊的船員指使過去給聶文瑾幫忙的時候,他沒注意到。
出發時每人都有一根魚竿,任拓確實沒有同時釣兩根竿,可他上了大魚之後稍微遛兩圈,就會用眼神示意聶文瑾,然後聶文瑾直接開啟自己【超絕美貌國民度拉滿大影后】+【船主的好閨蜜】這倆buff,打著感情牌說自己腿疼,從而勸說船員幫忙遛魚拉竿。
等船員被忽悠瘸了真開始幫忙,任拓就抄起另一根魚竿又開始釣。
這邊拉魚,那邊下鉤,然後再拉、再下,迴圈往復,簡直都要形成一個產業鏈了!
更不用說船員手裡還有武器,即便不是眾生平等器這麼危險的東西,也有專門對付大魚的魚叉,他們都有豐富的陪釣經驗,一戳一個準;再加上船員們會釣魚,光看著別人釣,多少有點手癢,如今任拓把遛魚權交給他們,等同於塞了把兌換好的遊戲幣,讓船員去玩老虎機,這誰能抵擋得住。
於是到了現在,才發展成瞭如今的地步。
聽完,李文生捂住臉,長而深地重重嘆了口氣。
半晌過後,他使勁抹了把臉,語氣滄桑:
“任拓,我剛才跟你說好了的,你們這合作手段不可取,要是你真的只想好好釣魚,我肯定不能攔著你,可你現在這樣真的破壞了遊戲平衡,其他嘉賓他們……”
話還沒說完,另一側的陸筱莉就伸出腦袋衝這邊使勁張望,張望了一會兒,她打斷了李文生的話。
“哎哎哎李導,您這話怎麼說的?要是您自己想勸退他們倆,那就憑自己本事勸退,要麼就提前規避漏洞,別讓人鑽。”
“現在我們中間有人按照你的規矩做事,要說有漏子,也是定規矩的時候沒定好,怎麼能這樣打補丁啊是,你說是不是,聶影后?”
李文生目瞪口呆地盯著陸筱莉。
陸筱莉渾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只在聶文瑾悄悄衝自己豎大拇指的時候昂首挺胸,就吐出一個“為民做主”的驕傲。
見此情形,李文生不由得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
他沒記錯啊,陸筱莉以前是韓非的粉絲,非節目組安排劇本,第一期裡就在直播間裡跟韓非連過線還鬧了大亂子,她絕對不是聶文瑾粉絲。這麼幫著聶文瑾說話,是突然抽風了嗎?!
偏巧,場面已經亂如麻了,旁邊的祁清漪還看熱鬧不嫌事大,拍手叫好:
“清湯大老爺啊筱莉姐!!!”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您這一叉腰,真是有內味兒了!”
“漂亮!”
祁清漪當然是反對李文生挑刺的。
那不廢話麼?她都已經特意讓人去幫聶文瑾了,自然希望聶文瑾釣得越多越好,甭管這魚是拿來買午餐還是換物資,總之自家愛豆不吃虧就是好事。
祁清漪釣到的魚在所有嘉賓中處於中游,很簡單,她雖然從前經常出海、到處玩,但實際上她也只是啥都會點,要說真正有興趣鑽研透的海上專案,少之又少。如果不是真正熱愛到了一種程度,她這樣愛美的小女孩很難說服自己天天泡在海上,各種防曬工具再齊全,那也是會黑的!
不過這些完全也不影響她現在站邊拱火就是了。
任拓的目光逐個掃過站出來說話的人,眼神微微閃動,帶著思索。
就目前情況而言……
祁清漪會替聶文瑾講話很正常,本來就是粉絲心態,這幾天混熟了關係也好,沒有什麼可以挑毛病的點;韓非當樂子人,收受李導的賄賂講出實情,也正常,反正就算他不說旁邊還是有鏡頭,等李文生回去看回放早晚也會被看到,還不如忽悠一頓大餐來得實在。
至於陸筱莉,任拓並不瞭解這人,也不清楚她為什麼會參加這個節目錄制,不過目前來看,她肯定站在陸思源的對立面,幫著聶文瑾講話,大機率是因為聶文瑾屬於韓非這個小團伙,而陸思源又很討厭他們?
那麼現在,問題就只剩下李導了。
本期節目的錄製時長還有一天多點,這海釣就算搞了再多魚,能換來使用的物資也不會太多。除午餐加菜之外,能換的食物除了主食就是罐頭,這些東西都是能長期存放的,不存在什麼過度兌換導致浪費,李文生就算咬牙拿給他們,又能怎麼樣呢?錄製完了總會回收的。
像什麼帳篷啊睡袋啊、戶外用品一類的東西,那就更不必說,節目組浩浩蕩蕩來了那麼多工作人員,說不定整座島都被翻過一遍確認無危險動物,還缺幾個帳篷不成?
可是,李文生的反應卻跟這種情況相差甚遠。
他很猶豫。
並非那種演出來的、硬要讓嘉賓吃苦結果失敗、鬥智鬥勇次次輸、有點輸不起的猶豫,因為李文生的這種狀態他見過。
任拓眯起眼睛認認真真地盯著李文生看。
他很想看明白,李文生到底在猶豫什麼,在惱火什麼。
正站在那裡兀自撓頭想對策的李導,後背忽然跟過電一樣躥上了股寒意,一抬眼,他就對上了任拓的視線。
他能感覺到,那道飽含探詢、疑問、思索以及惡意的視線,遊移著,掃過了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節,宛如人形x光機,躲不開一點。
瞬間,李文生頭皮發麻,天靈蓋都像是要炸開了似的——不,不止頭皮,他整個人都麻了!
哪怕不知道任拓究竟是什麼人,可對方一兩個小時前才剛剛試圖弄死舒怡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這貨絕非善類!
李文生有股子想喊媽媽我要回家的衝動。
但他畢竟在圈子裡混了那麼多年,經歷了許多事,在短暫的麻痺過後,很快就鎮定清醒了過來。
哈哈,因為不鎮定也沒辦法,現在沒人能代替他的位置,鍋也推不到遠在長山的孟臺那裡去。
“咳咳咳。”
李文生捂著嘴用力咳嗽了幾下,清了清嗓,然後依舊保持自己先前那種跟嘉賓鬥智鬥勇的戰鬥公雞姿態,哼了聲說:
“我勢單力薄,一張嘴說不過你們那麼多人,反正怎麼說都是你們有道理。”
“但是你們也別太過分啊!”
“那個,任拓,既然你的要求是給你和聶文瑾的午餐加量,再要兩個睡袋,那就這麼定了,你們這一網兜的魚也別繼續過秤了,反正只要那些,稱了不嫌費功夫的。”
“這兩個要求我都答應,你倆也別得寸進尺哈,要是再換這換那,還拍什麼荒島求生,這期節目乾脆改名叫海島度假算了!”
“好了好了就這樣,其他嘉賓的魚趕緊過秤,誒,那邊那船員你幫著弄弄記錄一下,午餐的兌換標準我已經說過,要換什麼菜就跟他們說,我現在先去跟後廚商量。走了!”
他語速極快地說完這一通話,兩條腿倒騰出殘影,當即飛也似的衝向了船艙後半段的廚房。
眾人看著李文生迅速逃離的身影面面相覷。
片刻後,還是韓非嗤笑出聲:
“李導這鐵公雞,生怕再在這裡多呆一秒就要多被薅一份羊毛是吧?就跟後頭有鬼在追一樣,切,我們哪有那麼不講武德。”
“你說是吧,任拓?”
任拓突然被點名,笑了笑,頷首說:
“對啊,我們哪有那麼不講武德,李導還是太謹慎了。”
“不過他也是為了節目效果,韓非,你後面也悠著點整他,我感覺他年紀也不小了,等會兒再氣出什麼病來可怎麼是好。”
韓非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不再多說。
在他們的對話結束之後,整個甲板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安靜了下來,四周充斥的只有海浪聲、船員們吭哧吭哧的拉魚聲,以及海風撲打在人臉上的細微聲響。
氣氛有些詭異。
就在大家一時陷入尷尬的節骨眼上,有一道刺耳的“刺啦”聲驟然響起,那是椅子被推開、椅腿跟地面摩擦的動靜。
眾人回頭看去,發現是先前坐在躺椅那兒釣魚的陸思源起身了,順便還一腳踢開椅子,貌似是在用這種方式洩憤。
陸思源瞥著他們,譏諷道:
“就知道玩小聰明耍花招,難怪你們都能混到一起去,嗤。”
他說著話,甩給眾人一個背影,朝船艙那邊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