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與你交換的承諾
咒罵出聲的一瞬陸恆就察覺到了自己話裡的不敬。
但是此時還想收回卻已經來不及。
他倒不是害怕自己會怎樣。
反正在這個世界即便他被羽禪弄死那對自己也是沒有一點影響。
但是林柒染卻不同。
雖然她也是自己虛構出來的存在，可是卻會真的死去。
要是羽禪將小姑娘帶入他們彼此之間恩怨......
想到這裡，陸恆猛一咬牙就準備道歉。
然而羽禪卻只是冷哼一聲：“覺得我殘忍嗎？”
“可是我此前可是變相挽留過的。”
“這就是命啊小子，天命不可違。”
“人在該死的時候怎麼都難逃一死。”
說完，他像是絲毫不在意陸恆對自己剛才的辱罵，轉身就朝著山上而去。
臨走前還讓陸恆告知其他人也可以自由行動了。
看著羽禪漸漸消失在海灘上的身影，陸恆的臉色也是稍微好轉。
只是當他將視線轉向身旁的林柒染時，稍微松下的眉頭又再次皺了起來。
他想說點什麼，可他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
一時連怎麼安慰她都不知道。
他沒有家人，或者說並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誰。
所以他也說不出能體諒她心情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語。
最後也是琢磨半天，他才想起以前管理員小姐跟他閒聊時說過的話。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隨即張開雙手將小姑娘的身子抱在了懷中。
就在他抱緊的一瞬間，林柒染的全身明顯顫抖了一下。
隨後他便聽到了林柒染那帶著哭腔的詢問。
“師兄......你說我哥哥他們，應該還活著吧？”
“......”
“我哥他，每逢酷暑就會與村中的其他孩子一起去到附近河裡游水。”
“雖然大海遠不是那小河能比的。”
“可是......”
陸恆用手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隨後語調肯定道：“聽你這麼一說。”
“我就放心了。”
“林大哥他們，肯定已經從海里遊走。”
“向著咱們鄭國而去了。”
他知道這不過是美好的祈願，也知道這樣不合邏輯。
但是......
“雖然游泳遠不及坐船那麼快，但他們肯定能平安回到鄭國。”
“嗯，我想也是。”
“所以剛才那隻怪物，也只是我的幻覺對吧？”
陸恆全身一僵，背後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就這麼神色木然地看著腳下的海水，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林柒染暗感奇怪，向著陸恆詢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沒什麼，咱們回去吧。”
“不行師兄，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那隻怪物......”
“只是你我的幻覺對吧？”
陸恆一時沉默，看了看身後那些依舊沒有行動的藥童。
他突然明白，再這麼敷衍下去，恐怕今後會讓林柒染再也無法面對現實。
正因為身處這樣的境況和世界，人如果一味逃避是沒辦法活下去的。
林伍天和王勝二人臨走前都將林柒染託付給自己照顧。
他們對待自己的信任，絕不只是想要自己單單保護她而已。
肯定是希望透過自己的方式，讓林柒染可以學會獨立。
並且可以正視自己所處的絕境！
想清楚之後，陸恆深吸一口氣，隨後鬆開抱著林柒染雙手。
林柒染頓感奇怪，轉身面向陸恆看著他的臉。
“師兄？”
陸恆一改之前的溫柔，面露嚴肅。
“林柒染，你哥臨走前將你託付給我。”
“或許他是想要我護你周全讓你不至於一個人寂寞。”
“但是身處這種地方，我們如果不向前看只會死路一條。”
“所以，該認清現實的時候我絕不會讓你有所逃避。”
感受著陸恆整個人的氣勢有所改變，一向怯懦的林柒染頓時感到些許心悸。
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陸恆是在說什麼。
“師兄，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你到底想說......”
“認清現實吧林柒染！”
陸恆的聲音陡然增大，一時把沙灘上的其他藥童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來。
“王勝師兄還有你哥他們......已經死了！”
“你胡說！我不信！”
林柒染一邊反駁一邊伸出雙手就要捂住雙耳。
然而卻被陸恆及時控制住，這讓她根本無所逃遁！
“把不想看見的事實當做幻覺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嗎？”
“就算你閉上眼不願承認，現實之中發生了的事永遠不可能消失。”
“一味地逃避只會讓你永遠身陷痛苦而已。”
林柒染攥緊她那小小的雙手，潔白的牙齒咬在紅唇上滲出絲絲鮮血在嘴裡。
儘管口中的鐵鏽味兒讓她意識清醒，可是如今她卻不願去接受現實。
“哥哥他......一定還活著。”
陸恆卻搖著頭很是堅定地回答她：“不可能的，先不說那怪物會不會吃人。”
“在那巨大的海浪中即便是善於游水的林伍天也絕對沒有反抗之力。”
“他們生還的希望......只可能是無。”
“為什麼......為什麼是師兄你一定要把話說得那麼絕對！”
“為什麼就不能想著點好的。”
林柒染掙脫了陸恆的束縛，將那軟弱又悲傷的拳頭一下一下砸在陸恆的胸口上。
“哥哥他，明明說了會一直保護我。”
“還說會一直將我記掛在心裡。”
“以前正是因為有哥哥在，我才一直沒有對自己的人生絕望。”
“可是現在！”
最後一下拳頭猛然發力，陸恆瞬間吃痛。
但他卻始終一臉哀傷地看著林柒染，任由她發洩。
“師兄，我今後到底該怎麼辦？”
“軟弱無能的我，是不是還是在試藥中死掉才好。”
林柒染的話無疑戳中了陸恆的逆鱗。
現在的他看著面前的人兒，就像是看到了剛進入機構那會兒似的。
對於自己的未來不再抱有任何奢望。
甚至每一天都在渴望著能在某個時間點就這麼死去。
那是對命運的妥協，也是對自己弱小的妥協。
而將他從這樣的悲觀想法中拯救出來的就是......
一瞬間，陸恆的腦子裡想到了那個每每看到他就會露出甜蜜笑意的女人。
對他來說，那便是支撐著他一直忍耐等待機會從機構逃出去的......
希望！
於是，陸恆緩緩開口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林柒染全身一顫，隨後抬頭看向陸恆的臉。
“我向你......還有你的哥哥還有王勝師兄他們發誓。”
“無論遇到什麼情況，我都絕對會想辦法護住你的性命，絕不讓你就此死去。”
說罷他就將小姑娘的身軀拉入懷中。
隨後在她耳邊低語道：“但是相反的，除非我死，從此以後你都不能再如此軟弱。”
“你要正視自己的遭遇，即便是發生了悲劇也不能逃避。”
“然後一點一點地成長起來，最後......”
陸恆抬手將她兩眼之間的淚水擦去：“成為一個能讓你哥他們為之驕傲的人。”
“這就是，我能與你交換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