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島
烈日之下，陸恆抬起袖子擦了下鬢角間流下的汗水。
他不明白明明是在夢裡，卻為什麼能感受到炎熱。
未免有些太真實了吧？
整個採藥隊伍在蜿蜒曲折的下山路上行進著。
陸恆居於隊伍末尾，為了避人耳目他一直都這麼做。
此時走在所有藥童前面的則是個全身籠罩在黑色長袍之中的人。
對方不僅全身黑袍，就連頭頂也是戴著有黑紗遮掩的斗笠。
在這炎炎烈日下多少是有些顯眼。
當然，從體格來看對方肯定是名男性。
那是他們的管事。
管事每個藥庫都有一個，全都是將自己的身軀隱藏在一身黑的人。
他們權力極高，且只聽命於羽禪真人。
有時候就連王勝他們也得聽從他們的安排。
這些管事平日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並向他們釋出每日的採藥任務。
在這裡沒有人敢違揹他們。
陸恆雖然沒有見過，但曾聽說過他們的傳聞。
說是在老早之前有過一次藥童發起的暴動。
原因也十分好猜，自然是因為羽禪拿他們來試藥，這讓他們最後不堪重負。
然而這場暴動卻在發生的當晚就解決了。
原因就跟這些管事有關。
寥寥幾人卻將四散而逃的藥童全部追拿回來，最後還把那幾個負隅頑抗的領導者全部處決。
而且為了殺雞儆猴，這些領導者的頭顱還被他們掛在三間藥庫的門口示眾了三日。
當然那些逃跑的藥童最後也受到了不小的懲罰。
自此以後，沒人再敢升起逃跑的念頭。
雖然聽著就很離譜，不過陸恆卻完全不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畢竟是夢中世界，能有這般本事的人出現不是很正常嗎？
下到山腰之後，那名黑衣管事轉身對著眾人說道：“兩個時辰後在這裡集合。”
“遲到者罰去今天所有吃食。”
“去吧。”
沒有人因為趕路的勞累而遲遲沒有動身。
幾乎是在下一瞬，十八個藥童如同暴風驟雨一般湧向了山下。
因為他們知道，罰去一天的吃食是小事。
耽誤了羽禪煉丹那會求死不能！
不過也有例外。
陸恆其實也想立刻去採藥的。
可就在他邁開腿的時候卻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暑。
黑衣管事自然也注意到了陸恆這邊的狀況，於是上前兩步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誰知他剛要開口的時候，石磊便從一旁蹦了過來扶住了陸恆身體。
“對不起管事大人，昨天他剛試藥現在還沒恢復力氣，請您務必網開一面不要怪罪。”
黑衣管事沒有說話，加上他頭上的輕紗陸恆也不確定這人是不是在盯著自己看。
幾個呼吸後，那人才帶著毫無感情的語氣說道：“你們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石磊會意，一邊向著黑衣人道謝一邊攙扶著陸恆往山下走去。
“對不起石磊，麻煩你了。”
面對陸恆的道歉，石磊卻完全不在意地一笑：“沒事，大夥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都應該的。”
一家人是嗎......
真是一個跟自己好遠好遠的詞彙。
走了一陣後，陸恆拍了拍石磊肩膀道：“沒事了石磊，我現在舒服點了。”
“你也快去採藥吧，要不然今天就沒飯吃了。”
“可是恆哥你.......”
陸恆這般虛弱模樣著實有些讓他放心不下。
但是他那擔憂的目光也被陸恆看在了眼裡。
於是他向著石磊詢問：“話說你今天負責採摘的藥材都有些什麼？”
石磊稍稍一愣，但還是拿出懷中竹簡檢視：“有毬莧，肉蓉，天門子，暗桂。”
“如果我沒記錯，毬莧得到山崖之間才能尋到吧？”
“你要是不早點去肯定會回不來。”
“你聽我說，趁著現在你還有些力氣，不如先到山崖附近把毬莧採回來。”
“而暗桂生於陰暗樹林，這個就讓我去採好了。”
石磊聽完就不幹了：“恆哥你想什麼呢？”
“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任務分擔到你頭上？”
陸恆抬手將其制止：“不是分擔，是節省時間。”
“因為我也要採摘暗桂，所以我會順便幫你把你的那份帶回來。”
“當然，你得在回來的路上幫我把白甘草帶回來，反正你上懸崖的路上肯定會有。”
石磊頓時就聽明白了陸恆的意思，忍不住對其豎起大拇指。
“對啊，這樣分工的話我們都能省下不少時間。”
“恆哥你真是太聰明瞭。”
“做事情前要多動腦子，我的朋友。”陸恆淡然一笑。
陸恆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安排了一下合作專案。
“山下的都交給我，你就負責山上的，一個多時辰足夠我們做完這些。”
石磊瞧了一眼陸恆遞來的竹簡，然後拍著胸脯回應：“交給我吧恆哥，我採完就來找你。”
目送石磊離去之後，陸恆轉頭就鑽進了樹林之中。
這片樹林一眼看不到頭，黑壓壓的一片給人一種彷彿被吞噬的感覺。
然而陸恆腳下絲毫不停，幾乎是一條直線的踏著密林前進。
來了這裡長達一年，這片密林的分佈早就被他摸了個清楚。
當然也包括那些生長在密林中的藥草。
疾步走了盞茶功夫，陸恆總算是看見前方出現了一絲光源。
看到那絲光源，陸恆不禁鬆了口氣。
當他總算走到光源位置後，陸恆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雙目更是朝著前方遠眺。
他腳邊的位置此時是一低崖，約莫三五丈高。
而那懸崖之下則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白色沙灘。
“沙拉沙拉”的聲音也在這時竄進了他的耳朵。
不遠處的白色的浪潮不斷朝著沙灘上湧來，隨後退去。
這裡是島嶼的邊界之一。
在他知道自己的所在地竟是一座島嶼的時候是在大約半年以前。
一次他在山頂採藥的時候眺望到了這片海灘。
此後他將自己看到的情況告訴了管理員小姐，最後才得到了答案。
這裡很可能是座與世隔絕的密林海島。
目視範圍內四周只有茫茫無際的大海，陸地什麼的完全看不見。
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
那就是羽禪真人是在大約兩年前才登上這座島嶼的。
連帶著他們這些藥童一起，兩年來一直重複著和長生不死丹相關的研究。
為什麼羽禪會來到這樣的荒島？
長生不死的丹藥真的存在？
種種疑問在陸恆心中蔓延。
對於這個莫名其妙的夢中世界，他發現自己作為主人知道的卻太少太少。
暗桂的樹就長在低崖附近，這些樹一面朝陽一面向陰，並且只有向陰那面的樹上才會長出暗桂。
取了兩人份的暗桂之後，陸恆正要離去，卻見沙灘之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當他定睛看去時，這才發現居然還是熟人。
“王師兄！他怎麼會在這裡？”
按理來說被羽禪收為徒弟的王勝應該不用負責採藥才對。
那他又為什麼會到這種山腳之下來？
就在陸恆疑惑之時，他又瞥見王勝突然轉向了身後。
陸恆雙目一凝，只見一夥人從沙灘前方的密林中鑽了出來。
這夥人人數並不多，目視下來也就五人。
其中有兩人陸恆有些印象，皆是羽禪座下的弟子。
至於另外三人則是兩男一女，看他們的著裝應該是其他藥庫的藥童。
看到這夥人走來，王勝直接迎上前駐足在了另外兩名弟子面前。
看他比劃著手臂的模樣，陸恆猜測三人應該是在說著什麼。
談話的時間不長，之後這夥人就慢慢朝著沙灘北面而去。
看著幾人越來越小的身影，陸恆頓時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且不說王勝三人以及三個藥童這個組合就已經夠奇怪了。
再說北方過去是一整片寸草不生的沙灘和巖壁。
如果是為了採藥又怎麼會往那個方向走？
這一點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那這夥人出現在沙灘上的目的又是......
算了，自己怎麼可能摸得清夢裡這些人在想什麼。
再次朝著那幾人遠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後，陸恆這才折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