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老美人
調查團要先一步動手嗎?
若是如此,米娜他們的處境,將會十分困難。
這本就是一場拼速度的閃電戰,誰先一步抓住幕後黑手,就能夠掌握戰後的話語權。
若是讓帝都調查團得手,即便不會有戰爭,這裡的非人類種族,都將水深火熱。
“帝都的調查團在明日就會開始行動,今天已經派出先遣小隊進行探查。”老瑪莎語氣很平靜,像是早就知情。
“我回去告訴他們。”夏倫就要行動。
米娜的行動不能暴露,不然,極有可能被蓋上叛亂的帽子。
“聽著,夏倫,米娜他們行動的前門有兩個守衛,後巷也有巡邏,午時阿斯特拉兵團的人會過去,讓小米娜在那時候進,第二天天亮之前,一定要出來,無論結果如何。”
她鬆開手,轉身走向房間角落的一個老舊衣櫃。
裡面掛著一套完整的鎧甲。
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金屬的光芒都已然褪去,只留下斑駁的歲月暗自發黴。
很顯然,老瑪莎很多年沒碰過這個櫃子了。
老瑪莎的手指撫過鎧甲上的每一道劃痕,彷彿在閱讀一本只有她能懂的書,那些凹陷與裂紋在燈光中留下細小的陰影,訴說著無數未講的故事。
“您要親自出馬?“夏倫驚訝道。
老瑪莎的實力,他覺得絕不在盧卡之下。
“怎麼,嫌我老?我為阿斯特拉揮劍的時候,你父親都不一定出生。”老瑪莎哼了一聲,但她又將衣櫃合上,“可我老了。”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沉入水底。
剛剛一瞬流露的傳奇,轉瞬即逝,重歸於空氣中縹緲的塵埃。
歲月這把刀依舊無情,見證一個人的史歌,又獨自珍藏,不予重憶。
“您不老。”夏倫脫口而出。
即便只有短短几日的指導,老瑪莎也是他的老師。
師徒恩情,可比好酒,歷久彌長。
老瑪莎的肩膀微微抖動,發出一聲介於咳嗽和笑聲之間的聲音。
“油嘴滑舌,有這心思,多練練你的技藝吧。”她嘟囔著,走向房間另一側的書桌,“過來,小子。”
夏倫跟過去,看到老瑪莎從抽屜裡取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面密密麻麻標註著阿斯特拉的街道和建築。
“記住這些位置。”老瑪莎的指尖在幾個紅點上游走,“帝都團的巡邏路線和換崗時間。告訴米娜,只有十五分鐘的空檔。”
夏倫專注地記下每個細節,看著地圖上醒目的黑標,他忍不住問,“這裡是?”
“地下通道的廢棄出口。”老瑪莎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如果行動失敗,這裡是最後的出路。”
這麼重要的地方,不能僅憑記憶。
“瑪莎女士,我能用份紙嗎?”夏倫請求道。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更何況是這麼重要的事。
老瑪莎擺了擺手,指著桌子道,“在桌上,你愛寫就寫吧。”
夏倫感激點頭,從桌子上取了紙筆,儘可能仔細地復刻上面的路線。
記錄完後,他小心地開口,“我能做些什麼?”
老瑪莎之前說過,唯有外來者與至強者,能夠救阿斯特拉。
他不是至強者,身為外來者,或許能有些作為。
可他並不清楚該怎麼做。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她緩緩說道,“你不是戰士,不是刺客,也不是策略家。但你有他們都沒有的東西。”
“外來者的身份?”
老瑪莎用柺杖敲了一下夏倫的腦袋,
“是容易被忽視的特質,一個能在關鍵時刻傳遞訊息、開啟通道、製造混亂的‘普通人’,有時候能創造意想不到的奇蹟。
多想想你能做什麼,而不是你不能做什麼,阿斯特拉會眷顧每一個願意為她付出的人,無論方式。
但是......”
但是?
夏倫認真聽著。
“要以你自己的安全為重。”老瑪莎找出一件內甲,遞給夏倫,“你的結課禮。”
夏倫鄭重地接過,當著老瑪莎的面,把內甲穿好。
他會注意好安全,也會盡自己所能,去發揮自己的作用。
“快走吧,時間不等人。”老瑪莎瞥了一眼,不耐煩地擺手,為夏倫開好窗。
夏倫深吸一口氣,向這位可敬的長者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敏捷地翻出窗戶。
老瑪莎站在窗前,直到確認夏倫安全離開。
她緩緩走回房間中央,陽光現在完全照進了屋子,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再次開啟那個老舊衣櫃。
鎧甲靜靜懸掛在那裡,老瑪莎伸手取下胸甲,一件件取出擺好。
“老了?”她自言自語,“也許吧。”
她開始穿戴鎧甲,佝僂的背脊不知不覺挺直,雙眸再度清明。
連呼吸的節奏都變得深沉而有力。
一件件鎧甲部件被取下,穿戴。
老瑪莎體內的某樣東西逐漸復甦。
那是,她的青春。
歲月彷彿真的逆轉,穿戴完畢後,她從衣櫃最深處取出一個細長的木盒。
盒蓋上積了厚厚一層灰,老瑪莎用手掌輕輕拂去,滿是懷念。
盒蓋開啟,裡面躺著一把長劍。
劍鞘是樸素的黑色皮革,已經有些開裂,但劍柄纏繞的皮革依然緊實,上面浸透了過往的汗與血。
老瑪莎握住劍柄,緩緩抽出。
劍刃出鞘的聲音如同一聲嘆息,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它被保養得很好,銀白的劍身幾乎看不出損蝕。
“老夥計,又到了你出鞘的時候。”她輕聲說,“看樣子我們狀態都不錯。”
劍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彷彿在回應她的話語。
老瑪莎做了一個簡單的起手式,動作流暢得不像一個老人,劍尖劃破空氣,留下道道痕跡。
“我是老了。”她調整呼吸,“但還沒老到不能揮劍。”
老瑪莎走向房間角落的一面全身鏡,
鏡中的身影讓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那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女戰士,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皺紋,卻無法磨滅眼中的火焰。
鎧甲包裹著她的身軀,威嚴從未消失。
那張面孔,彷彿再度青春。
“為了阿斯特拉。”她對鏡中的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