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請您與我同行
不妙。
超級不妙啊！
被對方堵門，還邀請一塊走走。
“現在有點晚了吧？”夏倫委婉推辭。
跟對方走，保不齊會發生什麼。
“時候正好。”奧莉安娜的指尖輕輕一揚，飛蛾振翅飛向魔法石，“現在可以見到星空。”
“星空？“
夏倫下意識抬頭，透過狹窄的巷子縫隙，只能看到一線暗紫色的天幕。
奧莉安娜的邀請來得太突然，就像她出現在這裡一樣不合常理。
“跟我來。”奧莉安娜轉身，“不遠，就在城中的鐘樓。”
沒等夏倫回應，她已經邁開步子。
夏倫咬了咬下唇，米娜的警告還在耳邊轟鳴，但某種更深的好奇心卻推著他的腳步向前。
“為什麼是我？”夏倫快步跟上，保持著三步的安全距離。
“你嚐到了吧。”
“嚐到什麼？“
“蜂蜜酒裡的苦味。“她微微側臉，月光描摹著她精緻的鼻樑線條，“大多數人只嚐到甜。“
鐘樓比想象中容易攀登。
年久失修的鐵梯在夜風中微微搖晃，奧莉安娜卻如履平地。
等到夏倫氣喘吁吁地爬到平臺，她早已站在欄杆邊，兜帽滑落，銀髮如瀑般垂落，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看。”她指向天際。
整片星空毫無保留地鋪展在眼前，銀河像被打翻的鑽石匣子，璀璨得幾乎不真實。
這裡沒有燈光的汙染，星空純淨得讓人心顫。
“很美，對吧？”奧莉安娜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邊城阿斯特拉，那件事發生之前，它是所有異族的聖地。”
“聖地？”夏倫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稱。
“阿斯特拉，這裡曾不屬於任何國度。精靈稱為‘星語林地’，矮人叫它‘熔鍊之心’，而龍族取了個很長的名字，大意是‘最後一片純淨的天空’。”她的聲音穿透夜幕，泠泠清響。
站在鐘樓往下望，星光下的城鎮輪廓安靜沉睡，遠處荒原的陰影如匍匐的巨獸。
沒想到，這座看似散漫的邊城，竟然有著這樣的過往。
不知不覺間，夏倫放下了戒備，站在奧莉安娜身旁。
他隱約猜到了些歷史。
這裡曾經不屬於任何國度，但現在，它屬於人類帝國。
他也沒再見到除露彌婭外，精靈，矮人，以及龍族的身影。
它們都去哪了呢？
肯定與奧莉安娜口中的“那件事”有關。
“五百五十年前，這裡還有月光噴泉。”奧利安娜接著輕語，像在講述一個童話，“精靈用星銀打造的泉眼，矮人雕刻的基座，龍族祝福過的水流......據說飲下泉水的人能聽懂夜鶯的歌聲。”
真美好啊，那場面一定很熱鬧。
夏倫心生嚮往。
“後來呢？”他聽見自己問。
“後來我的先祖，第三代劍聖萊恩哈特·馮·阿爾特彌斯，奉帝國之命前來‘平定’這裡。”奧莉安娜嘴角苦澀，“他們高喊著，讓這片‘無法之地’迴歸文明懷抱的口號，攻下了阿斯特拉。”
童話到此終結。
在那個時代，萊恩哈特就是最銳利的劍，使得人族能夠頂住強大種族的攻勢。
最後的安寧之地消逝，由此，最黑暗的五十年混戰開始。
混亂紀元的最後歲月，世界如同被諸神遺棄的棋盤，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鮮血與灰燼。
奧莉安娜沒有經歷過那段歷史，僅憑史書中的文字，便感到無比沉重。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複雜的思緒。
如果聖地仍在，她也許，會捨棄身上的這層枷鎖，來這裡定居吧？
難怪......
夏倫若有所思。
米娜對奧莉安娜的態度，恐怕也不是因為惡名，而是因為她劍聖家族的出身。
但從感覺來看，奧莉安娜並不像那樣的人。
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說出帝都派人的目的？
夏倫還沒開口，奧莉安娜就先一步，來到這個話題上。
奧莉安娜收回視線，轉而看向夏倫，緋色雙眸在月光下，瑩瑩發亮，“最近荒原出現的魔物暴動，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刻意喚醒沉睡的仇恨。”
“復仇？”夏倫脫口而出。
聽完奧莉安娜說的，他下意識，就想到這方面去。
“前段時間，帝都情報部截獲一段密文。”她的眸色深不見底，內容只有一句，‘解放阿斯特拉’。”
解放阿斯特拉？！
聽起來，像是一段獨立宣言。
夏倫後背竄上一股寒意。
他忽然覺得，腳下的古建築，醞釀了五百年的怒火，就要噴發。
“所以帝都派了調查團？”
“名義上是調查魔物異常。”
“實際呢？”
“實際上來自帝都的兵團，就駐紮在城外驛站，只要發現任何叛亂的跡象......”
結果可想而知。
夏倫往外面望去，在星光與黑暗的交界處，隱約可見幾點不自然的紅光。
“但你不贊同帝國的做法。“
這不是疑問句。
奧莉安娜站在這裡，獨自向他透露這些絕密情報，本身就已經說明了立場。
“我的先祖曾用劍擊潰了荒原的巨獸，撕開這一道難以癒合的信任裂痕。”她撫摸著鐘樓的欄杆，“現在帝國又想用同樣的方式解決危機。”
夏倫算是明白了，奧莉安娜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可為什麼，偏偏告訴了他？
“為什麼選擇我？”
夜風突然變得凜冽，兩雙眸子交錯。
“戰爭往往開始於細小的摩擦。”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在水面，“一個眼神，一句無心之言，一段未被重視的清繳......”
奧莉安娜突然抬起手，指尖距離夏倫的胸口僅一寸之遙。
他本能地想後退，卻發現身體無法移動。
不是被束縛，而是某種更微妙的力量讓他選擇停留。
“和平之誓。”她輕聲解釋，“我不能持劍傷人，但相應的，獲得了另一種能力。”
和平之誓？
奧莉安娜的加護有著什麼效果？
“你是這個時代最大的‘變數’，夏倫先生，你可以帶來更多的可能。”
奧莉安娜緩步上前，單膝觸地，那柄樸素的佩劍在腰間輕響，纖長的手指以騎士禮的姿態穩穩遞出，
“請您，與我同行，為此世之和平！”